谢迟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差不多接近饭点。
他选的见面地点是一间茶楼,是B市里相当高档的那种会所,私密性很好,他也算比较熟悉,方便找经理安排地方说话。
考虑到礼貌问题。
谢迟到的比周越泽要早上一点。
他进了屋,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后便沏起了茶,按茶序依次泼掉。
谢扬生前最喜欢玩茶,他耳濡目染,也跟着学了半分模样。技艺多高超倒不至于,但拿来唬人的效果还不错。
周越泽来的时候,他刚好进行到最后一道。
一来就有茶水和点心。
虽然他只是生活实在太无聊,出来找点乐趣才说要帮忙的。不过谢迟体贴到这种程度,也属实是让他有点意想不到。
还挺可惜的。他忍不住想。
居然找了个那么冷的当男朋友,难怪会搞到现在这种要分手的地步。
“你来的还挺早。”他打了个招呼。
“求人帮忙,是得来的早一点。”谢迟说,“周少先坐,今天要谈的东西还蛮多的,可能得花一阵子功夫。”
“行。”
他很淡定坐了,又瞟谢迟一眼,“听你嗓音好像挺闷的……病了?”
谢迟去给他倒茶的手顿了一下,道:“嗯,就普通发烧,不传染人。”
他“噢”了一声。
“先简单说一下吧。”
谢迟把茶推到他面前,把昨晚上组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周少应该也从杜学长那里了解到一部分了,也没什么好瞒的。我俩关系不能算情侣吧,就单纯我追他。他可能心情好了会回应一下,心情不好就不理。所以现在我得找个能撑场面的,带回去给我妈安心。”
周越泽笑了一声,“能撑场面的?”
谢迟“嗯”了下,“那种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不会让人觉得乱七八糟的,居家一点的类型。”
“你家还有这要求啊?”
“我爸妈不喜欢我喜欢男人。”
谢迟垂眼笑了笑,“他们觉得不靠谱,说像我这种的,早晚吃个狠亏。要是我实话实说,老人家怕是又得伤心难过好久……就算了,还是撒个谎,到时候就说我踹了你。”
周越泽乐了。
“这就已经计划好要把我踹了?”他说。
“嗯。”谢迟点头,“还是说周少想要个体面点的说法……?”
“那算了,还是踹了吧。”
周越泽说,“那前面呢,你是已经想好怎么办了?”
“嗯。”
谢迟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周越泽这人显然心细,随机应变的水平也比他想象的要高出很多。俩人只要提前商量好,想糊弄一下沈音和谢茴,应该还是比较轻松的。
关键在于陆行朝那里。
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提醒了他。
虽然档案最重要的那一页没了也不算太大的事,但之后总归会麻烦上许多。而他现在也有点摸不准陆行朝的态度,好在出学校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经历也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在没做完前,最好不要声张。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拿去说,会少生很多事端。
所以他没打算先提。
等全部都切割了断了之后,他也能走得比较利落。
“那就这么定了吧。”
周越泽一锤定音,饮了口他沏的茶,“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吧。”谢迟说。
毕竟陆行朝那戏也离杀青不远了。
万一这人到时候发现了这事儿,觉得自己把他狠狠耍了一通。以沈音对陆行朝的滤镜,大概到时候会闹得很难看。
他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不然总觉得自己付出的这十年,不堪入目。
“行。那机票你定?”
“好说。”
*
谢迟回家,先收拾了一通行李。
他要带的东西不多,但要准备的带回家的礼物却比较麻烦一点。
毕竟也出来这么多年了,虽然有谢茴在中间调节,但跟沈音到底是母子俩多年没有交流。要是两手空空回去,实在太说不过去。
东西塞到一半。
手机忽然“叮叮”响了两下,弹出来一条信息。
……
是陆行朝的专属响铃。
谢迟手顿了顿,走过去打开。
却看见这人居然久违地给自己发来了一条行程通知,语气冷硬:“还有半个月拍完,在B市好好呆着。”
末了,又像补充似的。
“别去别的地方,也别来S市找我。”
一如既往。
谢迟垂眼看完他的消息,退出,打开这人的联系人界面。
随后,平静地将设置改回了默认,拖着行李离开。
这个点路上蛮堵。
谢迟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俩人托运完行李,差不多也就快到登机的时间了。
今天谢迟的运气依旧很好,飞机没延误。
周越泽一上飞机就乐了,“幸运之神啊,这趟航班我坐这么多回,头一次碰到没延误的。”
谢迟近乡情怯,这么多年其实很少回去。
不过他也没扫兴,趁着起飞前给谢茴发了条消息,随口接话道:“那周少以后可以试着早点走。”
周越泽哼笑一声:“那还是算了,不延误的都早,我可起不来。”
谢迟不置可否。
这帮纨绔公子哥的日子都无聊,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再去夜场通宵。周越泽虽然看起来像是这帮人里最好的那个,但也逃不过杜南明的那句话——闲的蛋疼。
不然,也不会陪他跑这么一趟。
他将手机关了机,放回口袋。
这时,飞机滑入跑道的颠簸感传来,乘务员温柔的播报声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
…………
……
另一边。
陆行朝在片场的椅子上坐下,下意识拿起了手机,点开了短信界面。
今早谢迟的态度,让他觉得异样。
以前谢迟从来没有这么对待他过,就算俩人吵架,只要他吻过谢迟,对方就会像蜜糖一样地化了,很好哄。
可今天,他却把他给关在了门外。
甚至连送一送他都不乐意了。
想起傅长野说过的话。
陆行朝沉默了许久,反复犹豫,给他发了条语气隐晦的短信。
他一向说不出来什么太动人的话。
但谢迟从来都能懂得。
他发完消息,便接着去拍戏去了。
如今一大段戏总算拍完,便先来看自己心上最惦记的事。
陆行朝打开写有谢迟名字的那一行。
昨日,这个名字被他在手机中置了顶,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消息中显得尤为醒目。
再点进去。
便看到两条绿色的消息框,静静地躺在编辑栏的上方。
下午7:20已读。
谢迟,没有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