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响起一个格外粗哑的嗓音,与此同时,腰间也传来金属坚硬的触感,像是一把危险的利器抵在他身后。
余弦第一反应是碰到了劫匪。他绷直了肩膀,余光飞快瞥向一侧,车窗里模糊地映出站在他身后的高挑身影。
男人一身纯黑的风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帽檐垂得很低,根本看不见眼睛。露出的一节手腕苍白而清瘦,正按在他腰间。
余弦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是最后一班回程的公交,除了他,车厢前排只坐了一对正戴着耳机腻歪在一起听歌的小情侣,很显然,那对小情侣一时半会儿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他如果贸然呼救,可能会激怒身后的劫匪,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你你……是要钱吗?”
余弦手指紧紧抓着头顶的栏杆,因为紧张,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滑动着,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现在身上没有带现金,要不我转账给你?”
“我不要钱。”
黑色的风衣身影像鬼魅一样立在他身后,修长苍白的手指伸出,像是抚摸豢养的宠物那样,近乎温柔的抚摸着他睡得乱翘的黑发。
“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腰间被人掐了一把,余弦捂住嘴,差点痛呼出声。
看来他遇到的不是劫匪,而是公交变态。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碰到这种事,余弦对这个狗血的世界彻底无语了。
“哥们儿,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我还是给你钱吧。你看我全身上下硬邦邦的,真没什么看头。”
“闭嘴。”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间,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腰肢。
这一幕唤醒了余弦某些不太美妙的记忆,在酒店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被主角受……
为了面试,余弦今天穿的是新买的浅蓝色条纹衬衣和西装长裤。衬衣挺阔修身,显得他肩宽腰窄,拉扯中衬衣下摆被撩起,露出腰间的一小块肌肤,在昏黄的车灯下,散发着蜂蜜一般的光泽。
冰凉的触感贴在了腰际,苍白的手指像是某种表皮冰冷黏腻的爬行动物,在他的腰线上蜿蜒。
余弦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缩起身体,却只是像受惊的猎物一般,更轻易的被黑暗中的猎人掌握住了软肋。
“反应不错,看来……你有经验?”
余弦猜背后那人应该用了变声器,那低哑而粗粝的嗓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身后的男人似乎格外享受猎物恐惧着挣扎的感觉,估计他表现得越害怕,那人心底生出的病态的愉悦感就会越强烈。
“我当然有经验。”
余弦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不再挣扎,而是微微偏过头,抓住男人的手臂。
镜片后的双眸明亮而清澈,让人想起春日里浸润在湖底的鹅卵石。
他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中没有半分恐惧。
“在公车上有什么意思,要不去我家?”
掌心下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瞬。即使隔着鸭舌帽和口罩,根据那人脸部肌肉的轻微抽动,余弦依然能分辨出男人脸上的神色,该是错愕或者震惊。
男人的反应验证了余弦心底的猜测,紧张和恐惧暂时被压下,余弦忽然有个极为大胆的念头。
他伸出手,即将碰到男人口罩的边缘时,那人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胆子挺大。”冰冷而淡漠的语气。
余弦看得出,这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身材挺拔修长,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几乎白得过分。
“你再动一下,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下巴被掐住,强行扭了回去,余弦被迫靠在男人的怀里,衬衣后领被揪住,从远处看,两人就像一对关系亲密的情侣。
熟悉的报站声响起。
余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抬起手臂,做出一个要摘身后人帽子的动作,趁那人阻挡时,身体往后一缩,泥鳅一样从男人怀里溜了出去。
捡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余弦三步并做两步冲向敞开的车门,一路飞快地跑向灯光明亮的地铁站。
等上了地铁,余弦抱着公文包,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呼了口气。
还好,那个风衣身影没有跟上来。
公交站台。
穿着黑色风衣的高挑身影慢悠悠的从车上下来,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显得肃杀而阴森。
一辆黑色的奔驰不知何时停在了他身侧。
风衣身影摘下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脸。
驾驶座的司机下车,毕恭毕敬地替他打开车门。
“沈先生,现在回家吗?”
沈芒嗯了声,钻进车内。两条长腿曲起,他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底有某种深不可测的光芒在涌动。
他微微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指尖,某种细腻而温润的触感依然挥之不去,跟酒店那一晚的记忆再次重叠。
因为这个人的出现,他的人生,似乎变得有趣了些。
到了绿庭水榭,已是深夜。沈芒按了指纹锁,刚踏进玄关,一个身影便兴奋的扑了过来。
“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怀里的男生穿着黑色卫衣,一张帅气而俊朗的脸微微扬起,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难怪院子里亮着灯,原来是这家伙来了。
沈芒把扑进他怀里的人捏着后颈,提远了些。他俊秀的眉毛微皱,语调嫌弃。
“你都是读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我就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嘛,你是我哥,我黏着你怎么了?”
顾星满脸不服,看沈芒进了厨房,也跟着走过去,肩膀紧紧挨着他。
“我听文姐说你今天没有通告,怎么回家回得这么晚呢?”
“有事。”
沈芒从冰箱里拿了一大块牛肉出来,放进温水里解冻。
“哥,你是不是晚上没吃饭啊?要不我们点个夜宵吃呗。”
“这不是给人吃的。”
青年把解冻后的牛肉装进白瓷碟里,离开餐厅,去了一楼的露台。顾星有段时间没来过这了,当沈芒推开门,他看到里面的场景时,瞳孔猛地放大。
“哥,你什么时候把花房改成……”
顾星形容不出这像个什么地方,空气阴冷而潮湿,到处都是巨大的玻璃橱柜,冰蓝色的壁灯从上方照下来,透明的玻璃柜里是各种各样的爬行动物,有变色龙,壁虎,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像是蜥蜴类的动物。
等他转过身,看到沈芒捏着那块牛肉在喂什么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中央的恒温箱里,一条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的白麟蛇盘踞在假山上,闻到生肉的味道,白蛇吐出鲜红的蛇信,发出嘶嘶声,摆动着蛇尾靠近。
“哥,你怎么还养蛇啊?”
顾星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蛇,他整个人被恐惧钉在了原地,帅气的五官有些扭曲,不敢置信的盯着面色如常的沈芒。
沈芒喂完牛肉,手指微微曲起,抚摸过白蛇头顶的鳞片。那蛇跟他很亲密,主动将尾巴缠上他的手臂。
“放心,他没有毒。”
“可是哥,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些啊?你以前不是都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吗?那些才适合你啊。”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喂完白蛇,沈芒没什么表情的带上房间门。
“说吧,今天为什么来这儿?”
顾星双腿还在发软,听到沈芒疏离淡漠的语气,神情有些受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沈芒再也不像从前那么亲近了。
“在学校惹事了?”
被青年锐利而审视的目光盯着,顾星垂下眼睫,顿时有些心虚。
“最近我都很安分好不好,我就是觉得读大学挺没意思的,还不如跟在你身边当你的助理呢。”
至少能天天见到你。
“你就这点出息?”沈芒嗤笑了一声,“本科都没毕业的人,没资格当我的助理。”
顾星听到他的话,立刻有些垂头丧气。他那双小狗眼耷拉着,中气不足道,“我老老实实读完大学就是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去读研,读博。”
“顾星。”
青年的神色忽然变得格外严肃,“你的人生为什么要围绕着我转?我喜不喜欢,就这么重要吗?”
顾星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小麦色的脸颊微微有些红。他心脏砰砰跳动着,差点就有股冲动,想把心底压抑许久的爱意倾诉出来。
“因为……你是我哥啊。”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沈芒的语调像坚冰一样寒冷。
“顾星,你应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