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郭自从成为灶神后,除了忧心自己的香火和那满脑子想辞职的好友月老外,一直活得相当自在,没有什么烦恼。
哦,不对,一定要说的话,还有一件烦心事,那就是他的死对头——财神赵公明。
说来,他和赵公明也不是一开始就关系不好的。
在未成神之前,他们俩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他第一次见到赵公明,是在十四岁那年踏春时。
他幼年身体不好,被当做女子养大,只是美貌过人,总有些登徒子见色起意,想要占他便宜。
张子郭便在袖子里放了把匕首,只是那登徒子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
倒不是顾惜对方的生命,只是他今天这套衣服是城里最好的绣娘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用的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和纹样,今天还是第一次穿,要是沾了血可就得丢了。
而就在这时,一支羽箭从遥远的地方袭来,直直地贯|穿这登徒子的身体,箭尖去势不减,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张子郭的衣服上。
张子郭退后两步,郁闷地深深皱起眉头。
而随着那人倒地,一匹骏马载着一个男人到了近前,马背上穿着盔甲的少年将军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张子郭抬起头,看向这个将他衣服弄脏的男人。
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一身银甲更显英武,但张子郭之所以多看了他一会,是因为他想起父亲桌上的战报,那战功彪炳的赵家嫡子赵公明似乎就是这几日回朝。
但他也没什么兴趣,只淡淡说了声谢,便拿起地上被打落的帷帽,重新戴好之后,回到家里。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回去后,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一成不变。
他每日除了看书习字,还要跟姐妹们一起学女红、厨艺、管家这些事情,他其他都不擅长,唯有厨艺,不仅喜爱,而且手艺很好。
他自创的几道菜肴,不仅家人吃了赞不绝口,名声甚至都传到了外头,以至于小小年纪,就有媒婆踩破门槛。
对于这些,父母都不放在心上,等他十五之后,就会恢复男儿身份,所以都是一律婉拒。
毕竟张家势大,那些被拒绝的人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但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碰上他们家都无法拒绝的人。
赵家请人上门为他和赵家嫡子赵公明说合。
赵公明回朝后,城中便时不时传来有关他的消息,便是张家府上也不能免俗。
张子郭听姐妹们说,说那赵公明勇武强壮,战无不胜,他出现在战场上,便是敌人也会望风而逃。
又说他换下盔甲后,也是翩翩少年郎,不知道城中有多少女子爱慕于他。
张子郭若真是个女孩,这大概是梦寐以求的婚事。
可因为他的身份,这好事就成了祸事。
若是拒绝,如今赵家如日中天,被人这么驳面子,肯定要记恨的,但如果答应,一旦被赵家或赵公明知道他是个男人,被欺骗之下,或许连整个张家都会有灭顶之灾。
父母担忧不已,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暂且答应,等他十五之后,便装作是孪生兄长回来,让这个“妹妹”悄无声息地消失。
张子郭觉得不太靠谱,看父亲战报上说,那赵公明极为细心谨慎,就算如那媒人所说,他一见自己就神魂颠倒,那必然也是将他的身份上上下下都查了个遍。
他扮女孩只是为了活命,身份隐藏得并不严密,若是有心去查,很容易就会查出来。
只可惜他年纪小,人微言轻,到底没能说服父母。
张赵两家的婚事就此定了下来,赵家流水一般的彩礼搬进了张家,羡煞了旁人。
那时男女大防并不严重,赵公明亲自来张家接张子郭去城外的别庄玩,张家父母虽然忧心,但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得答应。
张子郭被侍女扶着出门,隔着帷帽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赵公明,然后才钻进马车里。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他那朦朦胧胧的一眼,在赵公明心上记了一辈子。
到了别庄,赵公明亦是有礼有节,没有半点逾矩。
张子郭本以为,他是知道张家欺骗他,所以才找借口发现自己的身份,借机将整个张家给吞吃入腹。
毕竟赵家虽然战功赫赫,但兵马武器粮草哪样不要钱,而张家,是出了名的豪富。
张子郭在别庄住了十天,除了每天跟赵公明喝茶聊天,游玩嬉戏之外,他竟一点要剥开他的衣服,验明他身份的意思都没有。
十天一到,他又被全须全尾地送回了张家,他袖子里的那把匕首,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张子郭都糊涂了,难道父母这隐藏功夫做得这么到位,连赵公明都瞒过去了?
但既然无事,他便也放下心来。
之后和赵公明相处,他渐渐发现,他们很合拍,他看兵书,赵公明也不会指责他,身为女子竟然看这种东西,还和他认真讨论起来。
张子郭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为了讨好“未婚妻”之类的闺房之趣,也不是敷衍,他是真的拿出一位主将的身份,在和他探讨。
张子郭除了厨艺,也就是喜欢看兵书这一项爱好了,难得碰到一个懂他的人,恨不能和他秉烛夜谈,奈何他还得顾忌自己“女子”的身份,只能叹息离开。
而回到家后,这种叹息又被一种更深的寂寥所掩盖。
他自出生起,因为身体的缘故便一直待在家里,最远也就是城外的别庄,更别提像赵公明那样征战四方,见识过那么广阔的天地。
哪怕他没有怨言,但也到底对外界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渴望。
一年后,张氏女就要在这世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孪生哥哥张子郭。
他与赵公明也不可能再和如今一般畅聊,难得遇上一个如此相投的友人,却也只有这短短的缘分。
张氏女的“葬礼”上,赵公明亲来吊唁,一眼就看到了和“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大舅哥。
张家父母早有腹稿,将兄妹俩的身份娓娓道来。
而赵公明大概是伤心糊涂了,也没有怀疑,甚至还因为张氏女的缘故,待她这位哥哥十分亲切殷勤。
他甚至将张子郭接到了赵府,对他和亲兄弟一般。
张家原本就担心,因为张氏女“亡故”,赵公明会和张家疏远,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张子郭倒是无所谓,别的不说,赵家的兵法藏书可比他家多多了,他看得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赵公明除了对他的健康比较在意,别的事事都顺着他,因此他在赵家过得反倒比自己家要惬意许多。
直到半年后,赵公明再次出征。
他来到张子郭居住的院子,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张子郭心动了。
他已经厌倦了像雀鸟一般被关在家里,他想要见识更广阔的的世界,想要和赵公明一般,在血脉贲张的战场上挥洒自己的才华。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给父母留下一封信,便跟着赵公明去了战场。
原本他以为,像他这样的新人,去了战场,也就是跟新兵一起住,为此,他还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谁知赵公明却将他的东西搬到了大帐中,甚至还给了他军师一职。
一开始,没人看得起他这个凭借裙带关系上位的军师,他也不慌,在一次攻伐战前的会议上,他拿出的战术一鸣惊人,折服众人。
就算之后仍有人对他非议,但也在他一次次用兵如诡的战役下,逐渐改观。
可张子郭也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赵公明信任他的基础上,而赵公明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他是“未婚妻”的哥哥。
这样一想,他还真是个情深义重的男人。
张子郭在兵法上天赋过人,但在感情这种事上,却是一片空白。
他将心比心,还会劝赵公明早日走出伤痛,另寻真爱。
每当这时候,赵公明的眼神就会格外复杂,有一次张子郭喝多了,拍着赵公明的肩膀说道:“公明兄,你这样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可惜我不是女子,不然也愿意嫁你为妻……”
他说完就醉死过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他在自己床上醒来,衣服整整齐齐的,就是嘴巴又痛又麻,可能是昨晚下酒的小菜太辣人了些。
许久之后,在张子郭和赵公明都已经成婚了,某次亲热过后,张子郭摸着自己又痛又麻的嘴唇,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他眼神暗含凶狠,捏着赵公明的下巴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不轨之心?”
赵公明一怔。
张子郭越想越不对:“你绝不是那种爱屋及乌的人,你当初……”他恍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男人?!”
这要换成别人,大概会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赵公明却瞬间就明白过来,连忙去抱张子郭:“子郭,你听我解释……”
回应他的,是张子郭一脚把他踹下床。
张子郭披着衣服,长发散落,一张绝美的脸上布满危险:“你竟然耍了我这么多年!”
赵公明知道他自尊心强,这要是回答不好,他会让自己一百年都上不了床,字面意义上的。
他当机立断:“子郭,我错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做下这种错事,你就原谅我吧。”
他这认错的态度,让张子郭的脸色好了些,只是也没有立即原谅他。
张子郭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了吧?”
赵公明:“……”
张子郭惊怒:“你还真的有事瞒着我!!”
赵公明纠结许久,才小声道:“就是那个攻受……”
后来,天庭传言,财神不知道因为什么惹怒了灶神,直接被赶了出去,还有床公床婆传来的小道消息,灶神说,一百年都不许他爬上自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