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雅治面色不悦的挂掉电话。
他伸长手臂去给手机充电,拉好被子阖上眼,另两个人倒全都精神了。
“心梗而死?”五条悟喃喃这个词,“有两个老橘子没了?”
夏油杰说,“看来是这样。”
“遭报应了。”五条悟弯起唇,“但他们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赤司雅治翻过身,“我要睡觉,你们两个安静一些,明天我还要去应付那群老家伙。”
“嚯。”五条悟惊奇,“原来你也会有烦的时候,我以为你对待老橘子们也这么有礼貌呢。”
“不得不说,老橘子这个形容真是贴切。”赤司雅治被带出了脾气,他没见过能光明正大吐槽腐朽高层的人,一直以来只能自己憋着受气,如今像是找到同党一样,“那帮老家伙心术不正,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腐烂的气息。”
“他们的脑袋就像没有开化一样。”
赤司雅治阴阳怪气,“当自己就是天就是地了。”
“这种人入土就是为民除害了吧。”
唯一没有加入鞭挞话题的夏油杰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但他还是把眼睛瞪得很圆,因为他第一次见赤司雅治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甚至措辞都很犀利毫不留情,所以这是……真的很讨厌吧。
“老橘子…们对你做什么了吗?”夏油杰问,并有些舌头打亘的念出了那个词,
“他们想让我诅咒别人。”赤司雅治淡淡道。
夏油杰呼吸一窒,“诅咒别人?”
“也就是杀人。”赤司雅治坐起身,他毫无睡意,干脆把天聊死了再躺下,“父与母的咒术非常适合无形中的暗杀,让警方医生都找不出端倪的那种。”
虽然那能力没对人使用过,但就像所有咒术师都身怀绝技能成为诅咒师那样,他们都心知肚明:自己的能力可以用来伤害他人。毕竟人类又不是什么特殊的物种,不能免疫攻击。
赤司雅治的“咒术”无比适合诅咒他人,他加入五条麾下时,曾经和一位长老走得很亲,那时他还没老得白发苍苍满脸褶子,但眼里的精明和算计一点都不少。他多次试探过雅治的态度,想让雅治暗中为他铲除异己。
可能是财阀对手,可能是某个看不惯的同族。
那一段时间,几乎谁死了都会有人怀疑是雅治做的,流言更是满天飞,明面上谁都不说,在雅治面前更是表现得一切如常,还是达里尔用看笑话的语气告诉他这件事的。
“他们都说你私心杀人了。”
赤司雅治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意外,有些难受,但其实更多的是觉得理所应当,只拿了个万金油理由搪塞达里尔,“人总会害怕强者。”
一些风言风语而已,其实他们传来传去,也不见得就信了十分。
所有死法中,心梗而死是最有嫌疑的。
所以那通电话让雅治嗅到了猜疑的味道。
夏油杰也坐了起来,他立刻知晓了雅治在指什么,“杀人的话……【你想要什么死法】——这样?”
“只要不是太离谱,什么死法都是能成立的。”墙上点着昏暗的油灯,赤司雅治的眸子显得很是晦暗难明,他细致的解释着父与母的能力,“比如说让你自己走到马路中间被车辆碾压,一步一步踏上高楼再跳下,当着众人的面拿刀切腹,吞药,撞墙,凡是拥有工具且肉/体能办到的,选择的死法都是实现,即使违背了本人的意愿,那人就算在脑海里大声尖叫反抗都没用。”
“那要是要监狱中的人出去呢?”
“做不到,会心梗而死。”
空气中有淡淡的抽气声。
这项能力太过恐怖,甚至有点儿耸人听闻。
而作为特级,在考察时,赤司雅治的能力是要公开的,而在咒术界里,公开自己的咒术理论能给自身一定程度的增幅,大家并不避讳这些,唯有杀手锏那类东西才会藏着掖着。
“没有抵抗和解除的办法吗?”
“目前没有。”
“这不就像是……咒言?”
“比那还要强大一些,因为不会遭到反噬,而且是以死亡为前提的。”
五条悟盘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抵着脸颊凝视着雅治,“老家伙找你,只是因为‘心梗’的死法和你的咒灵沾边了?”
赤司雅治扯扯嘴角,他现在还做不到翻白眼这类过于狂放的表情,“我想是的。”
“太胡扯了吧,你还在这里呢,一天一夜都跟我们呆在一起,这也能牵扯到你身上?”
赤司雅治揉了揉自己柔软的卷发,“因为……死亡是可以延期的。比如死亡方式选的是三天后自刎,那也是成立的。”
“……”
半晌,屋子里都是静的,静得甚至听不到呼吸声。
感受着两道强烈的视线,赤司雅治:“怎么了?”
“雅治。”夏油杰沉重道,“幸亏你能操控父与母,也幸亏是你拥有的父与母。”
赤司雅治怔怔。
夏油杰继续道,“要是换了别人,我甚至担心和他处在一个屋檐下……不,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艰难的。”
这种能力,如果不是由一个心思坚定且纯善的人拿着,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异常。
五条悟轻轻捶了下雅治的肩,“行了,具体都搞清了,明早路开了我陪你去。”
赤司雅治笑了笑,“我当你们是安慰我了。”
***
第二天,赤司雅治精神抖擞的起来了,他说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之后,竟然出乎预料的睡了个好觉,但和他相反,另两个人的黑眼圈差点儿掉到下巴。
津岛狐疑的打量着他们,“你们是出去合宿然后激动到睡不着的中学生吗?”
五条悟拍拍他脑袋,“随你怎么想,今天就把你送回家。”
今天转晴了,比见先生联系的道路管理人员,直到十点路才通。
他们道别了孤儿院,津岛好像还蛮喜欢这里的。
看他那略微雀跃又要忍着的神情,雅治好奇的问道,“因为有很多同龄小朋友吗?”
津岛抬起脸,“这里和我想象的不同。”他轻盈的踩过雪地,“我以为这里会死气沉沉,更勾心斗角一些。”
那其实是雅治小时候的情况。
而唯一的不同不过是——
“所以钱能做到很多事啊……”
他们先把夏油杰送回了高专,然后直直朝五条本家开去。
赤司雅治抽空回着学校的消息,又和征十郎道了声平安,然后召唤出了父与母,
黑色的咒灵从车底冒出,五条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他这样无声的观察过很多次雅治召唤咒灵的情况,得出的结论依然是——那不是雅治的咒术,甚至和雅治本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父与母兴高采烈的立在雅治面前,挤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似乎在邀功。
模样很蠢。
雅治看着它,
应该不是它做的,这家伙没那个脑子,还被雅治自残的行为吓瘪了。
到了五条家,赤司雅治先去参加了老家伙的葬礼……哦,还没举办葬礼,目前只是收敛了尸体,还在查验死亡原因。
这一回,一路上的窃窃私语终于被雅治听到了,但和他预想中的略有不同,他们说的是:
“为什么要把雅治大人召回来,这事跟他又没关系?”
“是来保护的吧,万一是有人害了……”
“可恶,他连走路都十分有风姿!”
“待会儿去找他要个签名吧。”
之前便说过了,赤司雅治在新一代里的风评很好,几年来,崇拜雅治的孩子长成少年,知晓雅治的少年拥有了孩子,而孩子也以强者为目标。
不要小看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人心的力量比什么都牢固。
拐过走廊,赤司雅治来到了内庭,里面站着的是长老的直系家属,他的兄弟目光复杂的望向雅治,竟然无法分清是敌意还是善意,
“节哀。”
雅治用无可挑剔的礼仪走了流程,在这种氛围下,五条悟也收敛着性子,表情很是沉闷严肃。
然后,五条悟被长老带到了偏僻处,
“我什么都没看到。”六眼持有者定定的说,“没有任何他人咒力的痕迹,看上去是意外。”
“可有两个人接连心梗而亡。”长老无法接受这个说辞,他悄悄看了眼正在和别人谈话的雅治,“而且他们还和……还和雅治有过争执……”
“所以你真的觉得是特级做的?”五条悟觉得好笑极了,他的眉眼间染上讽意,“搞清楚,他没必要做这种小动作,如果真想杀他们,何至于留到现在才动手。”
长老被怼得脸色有些难看,“想杀人,什么时候都可以。”
“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五条悟瞪着他,嗓音猛地压低,“他不会做这种事,有功夫去怀疑自己人,不如担心担心外面有什么家伙窥视你们。”
五条悟冷笑,“如果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心而为,死了两个高层,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那位长老的脸色几乎要成青白的了。
这时,赤司雅治像是打听到了什么,走过来说,
“是药物吧。”他淡淡道,“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不一直在吃药吗?药物过量是很容易引发心梗,可能是仆人拿错了药,可能是忘记了规定的时间,总之,叫尸检了吗?”
长老语气平直,“还没有。”
赤司雅治睁大眼,“这么大的事情不做尸检吗?”
对面沉默着,雅治几乎想不通他的脑回路。
做什么,等六眼回来抓现行,还是那身体金贵到不能让别人来碰?
“叫法医。”赤司雅治沉声道,“还有,调查一下长老身边的人,这可能是过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