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会抑郁而终,自杀而死的人。
赤司雅治看着那翻动的数字,略微感到了些意外。
很多人都说自杀在地狱是最重的罪,因为这代表有人背负了自己的性命,杀死了自己,还撇下了人间的一切羁绊和责任逃避到了另一世界,赤司雅治问过死神,其实不是。
一个人究竟因何而死,其因素可能多到难以计数,是众人的冷漠吗,是不堪的压力吗,是无人倾诉的孤独吗,无形的言语暴力,实质的压制逼迫,这些去彼岸时都要清算的。
但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萌生改变的念头,继而走向了更远的路,赤司雅治连心情都变好了。
“心理学,难道赤司还想当心理医生吗?”
“技多不压身嘛,有时候病人更需要心理疏导,心情对疾病的治愈也很重要。”
赤司雅治和他一言一语,视线从始至终都对着那人的眼睛。
拥有强大执行力,目标坚定的人向来撼动人心。
而这人偏偏还温和的感化迷茫者,自知且主动的想引导他去更正确的方向。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领域的闪光者。
太完美了些。
五条悟侧了侧脑袋,环着胸打量着雅治,
这人没有缺点吗?
男生要了雅治的联系方式,雅治毫无疑问给了他,他扣上电脑,抬头笑着望向他们,“你们刚刚想说什么?”
“想问它。”五条悟的眼眸转向迷之颤抖的父与母,“这是你收服的咒灵吗?”
“是啊。”赤司雅治用着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回答,“这是我父母死后的化身,所以我叫它爸爸妈妈,不过它的名字是‘父与母’,你们这么叫它,它也会应。”
父与母。
五条悟眼神一动,
这是一个沉重的称呼。
“你诅咒他们的?”五条悟的语气有些轻佻,“你诅咒父母成为咒灵的?”
“不。”雅治将电脑装进背包,“那时候我才一岁左右,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也是,
五条悟有些郁闷,
那的确不太像雅治能诅咒而成的咒灵,因为他没这么强的咒力,但若说爱,可能是有的。他现在虽然总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但说不准不喜欢别人忤逆他,是隐藏的偏执型。
“回去吧。”赤司雅治对父与母说。
咒灵的表情很是欣慰,从鼓动的身躯中伸出一只指甲粗利的爪子来,赤司雅治知道这是在要奖励,他熟练的拉住那只巨大的手,“谢谢了,爸爸,妈妈。”
又一次保护了我。
父与母这才心满意足的消失。
五条悟抿唇,神色又不禁染上了几分凝重。
他没有看到任何雅治身上产生的咒力波动,咒灵的倒是有,但那是外在的。
“走吧,坐了一个小时,你们应该也觉得很无聊了。”赤司雅治抬脚向外走,“这间不用的教室很快要上锁,我们先出去。”
夏油杰双手插兜,温声道,“不会,你的讲座很有趣。”
赤司雅治低笑了一声,没拆穿他当时听天书一样的迷茫表情。
“接下来去哪?”
“要喝水吗,前面有自助机。”
赤司雅治想带着几人游下校园,他们出了医学楼,迎面就是——
“这位同学,可以添加一下你的le吗?”
五条悟,被堵了。
他仅是随意的站着,就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啊,对。
赤司雅治看着他,
毕竟五条悟的形象很突出,身高,皮肤,发丝,还有那双比天空澄澈通透的眼睛,被处在青春躁动期能正大光明谈恋爱的学生一眼相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没有le。”
但没想到,五条悟拒绝得很干脆。
本还看热闹的夏油杰有些意外,“为什么不加呢,悟?”
“为什么要加?”五条悟转头,他的睫毛存在感和赤司雅治一样强,上挑着眼角看人时很有蛊惑性的魅力,“我又不可能和她们发生什么,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是真的,他们本来就毫不交集。
“有沟通之后不就成为一个世界的了吗?”
“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着急谈恋爱。”五条悟一手插兜格外潇洒的说,“我还有大事没干,为什么要执着于谈恋爱呢?”结识人就代表着要付出精力去揣测对方的想法,还要时刻在意自己的说辞,如果不是心有灵犀话语投机,这将是很漫长的过程。
赤司雅治也有些没想到,他以为以五条悟表面轻浮爱折腾的性子,应该会很随性的给出联系方式,“五条家应该会给你选对象吧。”
五条悟眉毛皱起,挤出一张苦瓜脸,“别,别说,你提这个我可就要和你闹了。”
“看来你对包办婚姻很不满意。”
“岂止,我恨不得掀了怀着这种老旧思想的人的脑壳。”五条悟浅浅呼了一口气,“不过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但肯定为难了女方。”
赤司雅治了然,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神都充满了欣慰,“没想到啊,你还是这么体贴人的性子。”
夏油杰被他的描述激得一阵恶寒,“雅治,好好说话,别讲恐怖故事。”
家入硝子也赞同的点头,“说悟体贴人,简直是我今年听过的最离谱的笑话。”
赤司雅治:“……?”
“啊,对了,那个。”家入硝子浏览着手机页面,发现什么一般说道,“我听说东大有个银杏树道,这个季节正好是‘黄叶’的时间吧,风景很美。”
赤司雅治沉默了。
他连习惯性微微上扬的嘴角都耷了下来。
夏油杰被他的转变搞得有些紧张,“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吗?”赤司雅治视线飘向别处,忍笑一般捂住了唇,“那是非常著名的小道啊。”
“什么?”少女微微睁大眼,
“就是那个……”赤司雅治微微启唇,声音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缱绻,“空气中都是银杏果的味道。”
一个字形容,“臭”。
所以又称臭名昭著的街道。
“噗,哈哈哈哈……”五条悟弯腰笑起来,“硝子,你完全没有想到啊,明明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
家入硝子往他腰上一捅,“憋住气就好了,反正你肺活量挺大的。”
“哈哈哈哈……”
五条悟的笑声仍然肆意且张扬,而不断的笑声是有感染力的,所以夏油杰也低声笑起来,但他很快假装正经的轻咳了几声,清亮的眸子却忍不住弯起。
看出少女真的好奇且渴望,赤司雅治一拍手,“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虽然气味很大,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习惯就好了。”他歪头笑了笑,“我们咒术师,不也经常去一些阴暗的地方做任务吗,相比而言,银杏果的味道都要芬芳了。”
他们去过肮脏的下水道,去过混杂的养殖场,去过躺满尸身的火葬处。
“走吧,硝子。”五条悟率先迈步,“不就一条银杏道,踩一踩不吃亏。”
“悟,你没走错吗?”
“我进来的时候就把地图背过了。”
“虽然那条路没错,但是走另一个方向的话,风景会更美哦。”赤司雅治轻声告诉他们,“跟我来这边,光线都会变得很柔和。”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像雅治这种提前没事的人偏少,所以银杏树道的行人不多。
他们三个踩着树叶的尸体,斑驳的日光倾泻着落在他们身上。
“不拍照吗?”
“网上有很多图,不需要,用眼睛和脑子记住就行了。”
“味道其实也没有很难闻。”
“反正是草木的气息。”
他们心情平静的闲聊着,大概是少有的清闲时候,唯一一只偶尔在讲座上出现的咒灵也被顷刻祓除,完全是一身轻松毫无压力的状态。
“完全没设想过的经历啊……”夏油杰抬手,遮住射入眼中的光束,但五指总不能精准的遮住全部,所以他的巩膜上还是覆了层金光那样透亮,“这都让我开始幻想起上大学的生活了。”
若不是要成为保护弱者的咒术师,他现在正在忧愁作为升学考基础的高一成绩。
赤司雅治对这方面很熟悉,“努努力,你可以一边当咒术师一边上大学。”
夏油杰苦笑,“饶了我吧。”
就算只窥探到了冰山一角,夏油杰也发现赤司雅治拥有常人难有的意志力和执行力,他连坐车吃饭的时间都能利用起来,却还一脸轻松仿佛本就可以这么充实。
“你喝咖啡是为了这个吗?”
“算是吧。”赤司雅治将掉到鞋子上的银杏树叶扫开,“有时候也会感觉疲倦,但疲倦会让我效率变低,时间就更不够用了,然后陷入恶性循环。”
五条悟神神秘秘的过来说,“我听说经常喝咖啡牙齿会变黄。”
雅治:“……谢谢提醒,不过我很注意清洁。”
他们一直逛到了太阳西斜,光线都不刺眼的时候。
临近社畜下班的点,赤司雅治收到了条短信,他看过后立刻扬起了嘴角。
“好事?”五条悟轻声问,
赤司雅治抬头,虽然没有过于夸张的表情,但相比平常也显得有些眉飞色舞,“嗯,我投资的漫画正式进入制作了。”
“……”
静——
大概是电脑死机的那种安静。
夏油杰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连台词都一样,“你,投资?”
“啊,还没和你们说。”赤司雅治绕了绕自己的发尾,“就是那个,销量第一的少年漫,前一阵子资金出了些问题,我觉得一定能大卖,所以投了些钱进去。”
投资,快速赚钱的方式之一。
赤司雅治怎么会允许自己停滞不前,有了本金,必须要让本金翻倍,他干不来赌博这种风险大回报少的事情,但循规蹈矩的致富还是可以的。
家入硝子点着手指想算一下赤司雅治的资产,“如果你从九岁就开始有特级的工资……那现在该——”
“嘘……”赤司雅治食指抵唇,又是那副微眯起眸子满眼笑意的神情,“这可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