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适时握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抚温润的眼神。
她看着男人英俊沉稳的脸色,暗暗深呼吸,调整情绪,放松下来。
卓岳栾听到儿子的话,同样激动难抑。
这场父女相认,比他想象中来得快了些,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卓易霖见两人都不说话,暗暗着急,低声催促道:“爸,你还犹豫什么?你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亲生的!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毕竟,他那么年轻就因为意外而失去了生育能力,肯定是这辈子都没敢奢望过这种事的。
虽然他这个养子一直都把养父当作亲生父亲对待,虽然他们一家三口和睦美满,但没有亲生骨血总归是一场遗憾。
如今,这场遗憾居然出人意料地弥补了!
这比做多大的生意都要让人激动、感动、兴奋、狂喜!
卓岳栾在儿子的鼓励下,缓缓转过身,双眸隐隐颤抖地盯着亲生女儿,心头感慨万千,“孩子……爸爸缺席了这么多年,还辜负了你妈妈的一番真心,也让你的童年遭受了许多不公,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说完这些,他怕会给女儿压力,忙又补充:“我知道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你可能还无法适应,没关系的,你若是暂时不能接受,我可以等……这是我欠你们母女的,我没有资格逼迫你接受。”
他说完,眼神期待地望着女儿,脸庞既兴奋,又愧疚。
杨千语刚刚被封墨言安抚平复的心情,因为这番话又躁动起来,整个脑子都像是被什么烘托着一般,有点迷茫无助,又无比混乱兴奋。
这一切的确太突然了。
她从没敢想,这些年最大的愿望居然实现了!
——杨国华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生父另有其人。
如今杨国华遭受报应,受尽苦头后悲惨去世,而她的亲生父亲就这么巧地出现,还是这样一位儒雅、英俊、一身正气、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老天爷对她真是太厚待了!
他没有辜负妈妈,他一直都记着妈妈,他还是一位英雄!
这样的亲生父亲,她有什么理由不相认呢?
可为什么,那一声“爸”却哽在喉头,任凭她如何用力都叫不出口呢?
一定是因为她从没这么发自肺腑,充满欢喜地喊过这个字。
因为杨国华那个爸爸留给她的阴影太深!
可是杨千语,眼前的爸爸不一样啊,他值得你恭敬、尊敬、欢呼般大喊一声——爸爸!
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她深呼吸,让混沌的大脑冷静下来,然后激动万分地开口:“爸。”
卓易霖跟封墨言一直安静耐心地等着,见杨千语好一会儿欲言又止,他们俩也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恨不得替她喊出声。
终于,她开口了。
虽语调不高,还有些颤抖模糊,可足以听清。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失散多年的亲人激动相认更打动人心的呢?
“好孩子!”卓岳栾眼含热泪,伸出有力的双手将女儿一把抱住,“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应该早点回来找你们……让你受苦了……”
杨千语被他抱住的一瞬,原本是有些别扭的,可当两人靠在一起,那种血浓于水的亲切自然,瞬间将她融化。
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她紧紧抱住此生唯一的长辈、至亲,任由泪水肆意,任由五脏六腑蹦跳躁动。
两人间隔着座椅扶手,拥抱得并不舒服,可两人都不在乎。
卓易霖面露笑意,轻松地长叹一口气,满意地欣赏着眼前感人一幕。
封墨言虽面色平静,瞧着没什么感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心情有多激荡,有多复杂。
他当然为千千感到高兴,无比高兴。
可就怕,这位老岳丈对他不满,不肯将宝贝女儿嫁给他。
“爸,小清,你们都平复一下,让人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卓易霖见他们激动过度,连忙递了湿巾上去,让两人擦擦泪。
卓岳栾松开女儿,眼眶红红的,可脸上挂着笑,“你妈妈在天之灵,知道我们父女相认,肯定也很高兴的。”.
“嗯嗯……”杨千语一边擦泪,一边点头。
卓易霖建议:“那不如你们找个时间,去祭拜下阮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卓岳栾一想,可以啊,眼神看向女儿。
杨千语也赞成,“好,妈妈知道肯定会高兴的。”
“那不如就今天下午吧,等会儿吃了饭就去。”想着去见昔日佳人,卓岳栾一刻都不想等。
“嗯,也行……”反正自己现在就是一“无业游民”,随时有空,她答应得很爽快。
父女相认之后,气氛一下子和缓愉快了许多。
卓岳栾翻阅着日记,细细给千语讲起阔别二十多年的过往。
能从另一个人的口中知道妈妈还是小姑娘时的一些事,这种感觉特别奇妙,何况那个人还是亲生父亲呢!
杨千语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眼睫还沾染着湿润的泪,可眼底却闪烁着耀眼的光。
封墨言落寞地坐在一边。
他发现,某人已经将他彻底遗忘了。
看来,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卓易霖瞧出他的落寞,笑了笑,主动跟他搭话:“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封墨言看向他,见他眼底全是笑,还透着一种隐隐得意,心头越发郁闷。
这大舅子,看来要显摆身份了。
“你请客就不必了,既然在江城,自然是我做东。”他也笑了笑,一副宽宏大量又不服输的口吻,想赢回一点颜面。
“那也行,现在的确是你应该好好表现的时候。”
“……”这话一出,封先生整张脸都僵住了,后槽牙咬得战战。
这是正式宣战?意思是他若表现不好,就别想当他妹夫?
杨千语突然回头,看他俩在聊天,好奇问道:“你们聊什么?”
封墨言牵住她的手,故意跟她十指紧扣,温柔深情地道:“千千,中午请爸吃饭,问问爸的口味如何。”
这一声“爸”,脱口而出,如丝般顺滑,别说卓岳栾吃了一惊,就连杨千语都愣了下,眼神盯着他,一副“黑人问号”脸。
可他仿佛丝毫未察,另一手伸过来在她鼻头宠溺一刮,笑弧更甚,“傻瓜,发什么呆,没听见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