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看错了,他不是……”杨梓俊见父亲突然激动起来,双目圆瞪极为惊骇的模样,赶紧宽慰。
可话没说完,卓岳栾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知道我是阎王爷,那我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否则我就带你去阴曹地府。”
杨梓俊一愣,惊住,回头看他,“卓先生,你不能这样吓唬我爸!他身体虚弱,万一……”
“杨少爷,你父亲的恐惧源于内心的罪孽,只有引导他把曾经犯的错讲出来,引导他忏悔反省,他的内心才能安宁。”
卓岳栾话没说完,杨国华已经唯唯诺诺地回应:“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你别带我下地狱……我,我不,不下地狱……”
杨梓俊见父亲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卓岳栾就开门见山。
“当年,你是怎么认识阮明珠?又是如何让她那么快嫁给你的?”.
杨国华几乎没有思考,没有犹豫,马上就回答:“我……我是在朋友的,聚会上……见到她的,她不……不认识我……起初,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太……漂亮,身材,又……又好……后来,后来我打听了下……知道她家境,也很好……”
“我那时候……想做生意,正愁……没有门路,没有人脉……见她又漂亮,又……有钱,我就动了心思,想追求她……可是她,根本不理我……”
杨梓俊听着这话,心里对父亲的不满和怨恨再度浮上水面。
之前去监狱见母亲时,母亲明明说,他们那时候早就在一起了,感情稳定。
如此看来,父亲那时候一见到阮明珠就移情别恋了。
当然,这种恋也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另有所图。
“我制造各种机会……一直追求她,还想尽办法认识了阮江河……他对我印象不错,借着工作往来,我……我跟阮家就熟悉了——”
卓岳栾一脸愤慨,面沉似水:“难道因为这样,阮江河就把女儿嫁给你了?”
“没……没有,是有一天……下大雨,阮明珠跟朋友吃完饭,回不了家……她给阮江河打电话时,我……我就在旁边,听到了……我就主动说,去接她……”
“阮江河答应了……我开着阮家的车,去接阮明珠……见到她,我见她衣服都湿了……贴在身上,越发迷人……其实,我对她的爱慕……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那么年轻美丽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路上,我再次跟她表白……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还要跳车逃走……那晚,雨很大,路上没人……我被她高傲不屑的性子……激到火起,便动了歪心思……”
卓岳栾死死攥着拳头,没有问他是什么“歪心思”。
男人要冒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那手段一定是极其龌龊不耻的。
可没想到,杨国华自己缓了缓,等一口气顺上来,竟主动将细节道明。
“她要跳车……我气不过,把车停在路边……钻进后车座,强行给她……灌了一瓶加了药的水,她挣扎……反抗……求救……”
“可是,路上哪里有人……她喊破了喉咙也没用,她太美了……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美,她越是反抗,我越是……想要征服……”
原本已经虚弱至极的杨国华,讲到这里,脸上居然重新焕发出光彩,连眸光都激动兴奋起来。
卓岳栾若不是怕一拳头下去,他就一命呜呼不能继续了,真恨不得马上送他下地狱!
“那一晚……美妙无比,我带着昏迷的她回了家,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阮江河见女儿迟迟不归,从最初的焦虑到后面急得发疯。
他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女儿,想尽一切办法打听杨国华的信息。
终于,在天亮时,找到了杨国华的住处。
当他重重拍开门,看到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杨国华站在面前,又听屋里那一声凄厉泣血的“爸爸,救我——”
顿时,心都碎了!
他按着杨国华往死里打,骂他是畜生,禽兽,同时深深自责,悔恨,怪自己害了女儿。
他当时甚至拉着杨国华到了窗台前,想要跟他一起跳楼,同归于尽。
好在阮明珠理智尚存,冲上去将父亲拽住。
阮江河看着浑身淤青的女儿,痛苦不已,紧紧抱着女儿,不停地忏悔、道歉。
杨国华被揍得鼻青脸肿,抹了把鼻血后,竟走到他们父女前,“噗通”一声跪下。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心的,他跪在阮家父女面前,主动承认错误,说自己是太爱太爱阮明珠了,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失了理智。
他发誓会对阮明珠负责,会一辈子对她好,疼着她,爱着她。
可无论他怎么保证,阮江河都不信。
他扶着女儿起身,要去报警。
杨国华一声厉喝,叫住他们,拿出了一卷胶卷。
“阮叔,既然好说歹说都没用,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这胶卷里的内容,一旦泄露出去,明珠这辈子就完了。你们可想清楚。”
阮江河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再次雷霆大怒,扑上来一把抢走。
可不想,杨国华早就留有后手,他拍的照片可不止一卷。
“那个年代……未出阁的女人失身,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被包容,何况阮江河在古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国华将年轻时的罪孽回忆了一遍,言辞间却不见丝毫歉意。
他体力不支,说完这么多话,喘得厉害,身体因为痛苦虚弱越发颤抖。
可就算是亲儿子的杨梓俊,都是冷眼看着他,再无丝毫怜悯之意。
“最后……他们没有报警……阮江河带着女儿回了家,我知道,他们妥协了……事后,我越发频繁地去阮家……一开始,他们自然是痛恨,我去一次……赶一次,可我坚持不懈……拿出诚意,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在阮家门口……”
“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我是对阮家小姐情有独钟,很快,就有左邻右舍为我说情……我年轻时,那外表条件也是不错的……在旁人眼里,我跟阮明珠,也是郎才女貌……”
“围观的人多了……阮家怕我一怒之下将真相道出……没办法,只好让我进门了。能再次踏进阮家的大门,我就知道,我离成功……又近一步——”
“我求婚,再次当着所有人发誓……一定会对阮明珠好,一定会好好给阮江河夫妇养老……可阮江河还是没答应,又把我轰出门了。”
杨国华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床边的机器全都尖锐地叫嚣起来。
特护闻讯赶来,一看情况不妙,正要把家属都请出去,杨国华自己倒抬了抬手,示意不必。
特护只好把针药调的猛一些,很快,杨国华平复下来。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他人渐渐精神了些,眼眸都能正常睁开了。
他等胸口的蜂鸣声平复,继续说:“我还是每天都去阮家……那阵子,我的生意也有了些起色,跟阮家相熟的亲朋……都知道,我喜欢阮明珠,都默认我是阮江河……的女婿,自然对我客气起来,谈生意也容易许多……”
“后来有一天我过去时,遇到阮明珠母女出门……事发一个月了,阮明珠第一次出门,我就悄悄跟上去,结果发现……他们去了医院。”
“是啊……阮明珠怀孕了,我当时高兴极了,我直接在医院门口拦住她们,再次当众求婚……”
卓岳栾听不下去了,不知是气得还是心痛,他整个人状态极差,脸色惨白,向来挺直如钢铁般的脊梁,破天荒地佝偻下来,双腿站都站不稳……
他摇晃了下,伸手够到旁边的座椅,跌坐下去。
杨国华好像穿越一般回到了那个年代,脸上洋溢着兴奋喜悦,配上他枯黄憔悴的脸庞,整个人诡异又狰狞,恐怖得很。
“阮明珠未婚先孕的消息传开……大家理所当然地揣测,我就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从未辩解……”
“没过几天,阮江河终于同意把我女儿嫁给我了……一开始,我没有食言……我对阮明珠真的很好,有求必应,无微不至……她怀着身孕,我每天哄着她,捧着她……对岳父岳母,我也恭恭敬敬……渐渐地,我看得出……她对我态度也转变了些……”
“后来,孩子出生,是个丫头……我其实不喜欢,但想着来日方长,以后可以再生……那时候,阮江河还没有把阮家生意给我,我知道他还有顾虑……无所谓,那时候,我是想着跟阮明珠好好过日子的,那阮家的一切……早晚都是我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看似温顺单纯的阮明珠,却颇有心计,深藏不露……我一直以为,她是受害者……知道我看到她秘密藏着的那张亲子鉴定,我才知道……我才是冤大头!”
杨国华脸上越发狰狞,眸中迸射着羞辱憎恨的光,那枯瘦的手攥着被褥,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