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渺渺,云海悠悠。
离山这等独立于世俗之外的灵秀名山,本就人迹罕至,又是道家清修之地,自然避嚣习静,万籁皆轻。
然而——
“轰!”
一声恍若雷动的巨响陡然从离山上回荡开来,惊起满林鸟兽,落叶沙沙,更有一道巨大的光芒自山上绽放开来,冲天而起,犹如一道天光落在了离山之上,勾勒出一张惊天奇景。
缥缈的云海也随之滚滚涌动,瞬息间便扩散开了一片巨大的空洞。
这光芒之盛,直通天际,就连数里外的离山城都能看得清楚,更何况是离山上清微观的修行人?M..
“怎么回事?”
“这……”
“那该不会是飞升天光吧?”
“想多了,天宫考验那般艰难,连后楚那边的祖庭都不知多少年才出一个,咱们清微观怎么可能,观主他老人家若是有望飞升,怎么会被祖庭派来大虞传道?”
“嘘,就你知道的多。”
“那天光的方位……好像是诗圣崖吧?”
“难不成是那位国师大人留下的传承被人引动了?”
清微观内,一个个弟子望着那相隔不远的巨大天光,纷纷议论了起来。
而相比之下,少数在山上已经修行上百年的年长之辈,见到这一幕,却是几乎都能确定,这就是那位国师留下的传承,被引动之后所产生的奇景。
戒律殿门前,一身穿黑色道袍的老者眯眼望着那天光的方向,轻声道:“上次看到这番景象,已经是一百三十年前了吧……《天元命相》,终于有传人了?”
太一丹池,一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坐在巨大的铜鼎丹炉前,余光瞥了一眼那冲天而起的天光,便继续盯着丹炉了,只是嘀咕道:“可惜了,既然得了那位国师大人的传承,就注定入不了道,不然找来帮我看看出炉的成功性倒是不错。”
飞仙殿门前,宁萧子看着站在前方的观主背影,忍不住说道:“师父,方才林师侄说要带她弟弟去诗圣崖看看,转眼国师传承就被引动了,难道是她弟弟?”
观主遥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已经将那里看得一清二楚,轻声道:“是他。”
他忽然轻轻摇头,说道:“方才在殿中,我才断定他入不了重华学宫,更不可能拜入人宗,转眼间他就得了那位国师的传承,真是……”
“师父见过几次?”宁萧子好奇道。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观主有些感叹地说道:“第一次是二百四十年前,上次是一百三十年前,不过……前两次的传承天光都没有这次的动静大,也只是得到部分《天元命相》的传承,看来……这次是完整的?”
……
诗圣崖下,石壁前。
光芒消散后,林澜有些发怔地站在原地,只感觉脑海中似乎多出了一些记忆。
他知道,这些记忆就是唐天元所说的《天元命相》心法。
不过,让林澜怔在原地的,并不是因为这部心法传承,而是唐天元影像所说的那些话。
之前他预见到唐天元的结局时,本以为唐天元是假死,隐藏在暗中活到了如今。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和唐天元相遇,可能经历了什么波折,才导致唐天元称呼他为老师。
但……现在看来,唐天元在他人生经历中的结局,只是这段影像?
而这就让林澜更加无法理解了。
明明从来没有见过,又怎么会喊他老师呢?
他脑袋里闪过了很多可能性,但都被他一一否定。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会不会是唐天元的老师转世?
但史书记载,唐天元乃是天生奇才,年少时就因为修行天赋奇高,引来道佛二宗的大修行者青睐,而唐天元都没有选择,没有拜过任何一个师傅,而是自行开创人宗,反而成了天下第一。
不过,也可能是唐天元是暗中拜师,只是史书上没记载?
或许……他穿越占据的这个婴儿身躯,本身就是唐天元的老师转世?
林澜觉得应该是这样,但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唐天元的影像中也提过一句:他无法与老师共存。
明明有老师,但不能共存?
这让林澜更加迷惑了。
“算了……”
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只好暂时放弃,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压在了心底。
反正唐天元在重华还留了影像给他,或许今后就能明白了。
“嗯?影像?”
想到这里,林澜却是忽然愣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唐天元还给他留有一些影像,今后应该还能再见到唐天元的影响,为什么这次见到的影像,就是唐天元的终局?
难道他注定看不到那些影像?或许是那些影像不见了?
“真是古怪……”
林澜缓缓呼出一口气,毕竟他对预见结局这个能力,也只是挖掘出一些规律,还是不怎么了解。
不过,既然这新得到的法门,可以让能力蜕变,那只要好好修炼就行了。
“安然?”
一旁的林海棠一直没有说话,害怕干扰到林澜接受传承,此时见他神色恢复正常,这才欣喜地开口:“安然,你接受完传承了?”
林澜适时地露出半是惊喜半是迷茫的神色,感叹道:“没想到我居然引动了传承?”
“我也不敢相信呢。”林海棠有些兴奋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机缘,有了那位国师大人的传承,这下你想进重华学宫应该是轻而易举了吧?说不定还能直接拜入人宗呢!”
这时,断壁上方的悬崖却是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林居士,若无其他事,就跟海棠上来吧。”
林澜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观主的声音。
“没想到师祖竟然都被你吸引过来了?”林海棠有些吃惊,当即抬头看着上方的悬崖,恭敬地说道:“是,师祖,海棠这就带舍弟上去。”
“不必。”
随着观主的声音响起,只听到一阵呼啸声传来,便见一条足有百尺长的青色绸带从上方的悬崖边缘飞了出来,犹如游龙腾空而下,直接扑向了下方断壁石台上的林澜和林海棠二人。
三百尺的距离只是眨眼间就到,那宽大柔软的青色绸带当即将两人席卷而起,裹挟在其中,便又飞上了悬崖。
待林澜重新感觉自己脚踏实地的时候,眼前的青色绸缎也随之抽离,虬龙般巨大的绸缎当空旋绕的同时,也在不断缩小,待它缩小到仅仅只有三尺长时,便飞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自行缠绕在腰上,化为一根看似普普通通的腰带。
那少年唇红齿白,颇为俊俏,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罢了,但双眸却是透着岁月磨砺的沧桑感,穿着一身雪白道袍,一头苍白如雪的长发简单的扎着,仅仅插着一根白松木发簪,未及道冠,也没有戴道巾。
而少年身后,则是站着十余位身穿道袍、头戴道冠的道人,其中之一便是那谈阳子。
有资格戴上道冠的,哪怕是最普通的偃月冠,那也是授箓加封的道家高人,学过正统符箓之术的。
其中站在观主身后左右两侧的那两名道士,一中年男子,一青年男子,头上更是戴着罕见的五岳灵图冠,俨然是地位更尊崇之道家高人才有资格戴上的道冠。
“林居士。”
为首的雪白道袍少年开口了,声音却是格外苍老,面带笑意地望着林澜,“我倒是未曾看出,你竟有这般强大的先天灵觉,竟然能引动那位国师的完整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