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凝望着天花板发呆,有些消瘦的脸上,似乎有无尽的忧愁。
自从八年前登基以来,崇祯一心想要重整大明,再次中兴,他每日处理朝政,不敢有一日懈怠,然而大明朝还是一年乱过一年,一日差过一日。
这让崇祯感到心力交瘁,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国运难道已无转机了嘛?崇祯想着内忧外患,不禁陷入沉思,完全忘了召见阁老们的事情。
书案旁边,肥壮的大太监王承恩看着崇祯,轻轻呼唤;「陛下。」
崇祯回过神来,看向王承恩,有些茫然,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王承恩小声说道;「陛下,今日早起,阁老们还在候旨呢。
崇祯想起来了,简简单单一个字;「宣。」
不一会,六位阁老们进来了,包括兵部尚书张凤翼在内。他年纪大,走路慢,别人都已经走到书案前了,张凤翼还在门口磨蹭。
首辅温体仁是个精明人,他不过六十出头,身体很健康。温体仁不回头,已经知道张凤翼没跟上,他不慌不忙地拜倒下去,向崇祯皇帝行礼。
其他四个阁老,当然不敢等张凤翼,急忙跟着跪下。
这下张凤翼坐蜡了,他想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就在大门口俯下身来,跪在地上,口称万岁。
崇祯的脸上很难看,心想;「兵贵神速,朕的兵部尚书却是个老掉渣的,看来要尽快物色人选,让他早日回家算了!」
崇祯压住恼火,淡淡说道;「平身吧。」
阁老们站起身来,张凤翼因为赶路急了,有些喘息,爬起来费劲。
「兵宪慢些,我来扶你!」温体仁假惺惺跑过去,扶起张凤翼;「兵宪八十六岁高龄,还在为朝廷尽忠,可要保护好身体啊!」
张凤翼笑道;「多谢首辅大人,老夫还撑得住。」
崇祯一脸嫌弃,摆了摆手;「给兵宪看座。」
两个小太监急忙抬来一把椅子,放在旁边。
「谢陛下!」张凤翼甩开温体仁,颤颤巍巍走过去,慢慢悠悠坐下来。
崇祯等张凤翼坐稳,转脸看向几位阁臣,说道;「近日,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诸贼,屡屡攻城陷地,官军围剿不力,朕心甚忧。三边总督杨嗣昌,提「攘外必先安内」,提议调关宁铁骑入关围剿,今日便议一议,此计可行否?」
崇祯说完,先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拱手说道;「兵宪六十年老成谋国,又执掌兵部多年,想必高瞻远瞩,自有高论,臣下愿先听兵宪良言,再做议论。」
崇祯点了点头,看了看其他几位阁臣,转向张凤翼;「兵宪以为如何?」
张凤翼慢慢悠悠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陛下,臣下以为,杨嗣昌所言极是。辽东虏逆,与我大明,犹如皮肉之痛,高迎祥诸贼,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攘外必先安内」,实乃良策。先调关宁铁骑入关,以雷霆之势,一举扫荡西北流寇,朝廷才好腾出手来,早日收复辽东。
温体仁道;「兵宪是否有些想当然了,关宁铁骑驻守边关,拱卫京师,岂可擅动。几十股流寇,天南地北,四处乱窜,望山跑死马,岂是一朝一夕所能剿灭。时间长了,女真虏逆得到消息,万一趁虚而入,如何是好?」
张凤翼道;「女真虏逆两次入关,虽然蛮横,却无心入主中原,不过一群强盗罢了。辽东乃女真祖居之地,若以皮岛之兵袭扰,虏逆不敢深入久留,不足为患。」
温体仁道;「皮岛几次内乱,兵将失和,
已经失了锐气。强弩之末,如何能牵制虏逆。」
张凤翼道;「首辅此言差矣,皮岛数次内乱,皆
是守将不和,与军兵无关。皮岛两万战兵,数百战舰,大部未失。去年虏逆大举进犯,总兵沈世魁和副将张焘,斩敌数千,乃辽东叛乱以来,第一大胜。」
温体仁道;「去年大胜,为何今年按兵不动。八月***入侵山西,朝廷多次下令让他奇袭辽东,以为牵制,沈世魁为何没能建功?」
张凤翼道;「粮饷不足,沈世魁纵有将才,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于y
温体仁冷笑;「只怕沈世魁年事已高,拥兵自重吧。」
崇祯皇帝听着两个人争辩,眉头紧皱。这是他每天的固定戏码,朝臣不和,什么事都要吵嚷一番。
其实崇祯喜欢阁老们争论,这样起码证明,他们不是一伙的,没有结党营私。崇祯最怕的,就是朝臣们一团和气,结党营私。
温体仁为难张凤翼,在崇祯看来,温体仁是大公无私的。
崇祯所以让温体仁当首辅,就是看中了温体仁性格乖张,无党无私,经常得罪人,喜欢给人穿小鞋。
不过阁老们争吵,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让崇祯容易左摇右摆,做出决定后,又容易反复。
温体仁一边和张凤翼争论,眼角不时瞟一下崇祯。他看准时机,忽然说道;「陛下,沈世魁拥兵自重,皮岛空耗粮饷,毫无建树,实在得不偿失。臣提请裁撤东江镇,把剩下的钱粮,交给洪承畴,编练新军,早日剿灭流寇。
崇祯有些吃惊,如今整个东江镇,只剩下皮岛。他很早就想过裁撤皮岛的事情,一来因为事关重大,还在犹豫,二来还在等朝使臣,听听朝国王的意思。
张凤翼眼见崇祯犹豫,从袖口里掏出奏折,对温体仁道;「谁说皮岛毫无建树,昨天还传来捷报,得了一场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