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此战必胜

身着儒服的年轻人正是当今太子林敬,他在结束了对晋商的处理后,便得到了建虏要同朝廷议和的消息,因此便火速赶回了京城,希望参与到这一次的议和事物当中。

不过在面见崇祯皇帝之前,林敬专门抽出了时间,来见一见自己未来最为重要的大臣之一一堵胤锡。

堵胤锡四十出头的年纪,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他原本是崇祯十年的进士,于崇祯十二年担任南京户部主事,后来又任兑差分司之职,到了崇祯十三年时任北新钞关分司之职,在任期间申明课则,革除积弊,算得上是能吏,因此很快在崇祯十四年担任了长沙知府,到了今年又升为了黄州兵备道。

只不过还没有等堵胤锡出任黄州兵备道的差事,就因为林敬点名的缘故,从长沙一路赶往了京城,可偏巧此时林敬又前往了宣大,因此直到今日才得以拜见林敬。.

至于为何不在宫里召见此人,完全是因为林敬希望能够在拜见皇帝前,对这位原本历史上大放异彩的奇人进行摸底,也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得到关于一些事情的见解。

当然,对于这位传奇太子的召见,堵胤锡也十分疑惑,他自认为自己虽然干了一些事情,可是名声还不至于这么大,更不至于让太子单独召见。

林敬扶起了堵胤锡,轻声道:“仲缄,你可明白本宫为何要召见你?”

“臣实不知.....殿下厚爱,臣实为感激涕零。”

堵胤锡脸色淡然地拱手行礼,似乎并没有特别多的好奇。

林敬笑了笑,直接简单地询问了他过去为官的一些经历,好在堵胤锡为官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终究做了一些事情,详细叙述了一番之后,也还算是有滋有味。

亭外烟雨朦胧,二人分别对坐畅谈,而亭外的锦衣卫们则按着绣春刀,十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环境。

等到堵胤锡全部讲完之后,林敬才轻声问道:“仲缄,以你只见,你以为当今我大明朝最要紧的是什么?”

“时间。”

堵胤锡深知这一次会面的重要性,他在很快给出自己的答案以后,然后便开始细斟慢酌地解释道:“眼下朝廷的钱粮、军队还是吏治民生问题,都已经到了一个刻不容缓的时候,数百年积弊之下腐臭难闻,绝非一时片刻所能改变,即便殿下先获两胜,整治宣大,可是也只是针对一处边地,对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而言,实在无足轻重。因此,对于殿下而言,对于朝廷而言,需要更多的时间。”

林敬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该如何争取时间呢?”

堵胤锡轻声道:“当下我大明所面临的主要威胁有二,一为建虏,二为流寇。建虏之患自万历年间开始便已经存在,时至今日已成气候,绝非短时间所能消灭,况且建虏乃外患,再加上殿下这两仗下来,怕是建虏已经存了求和的心思;而流寇之患,实为我大明心腹之患,眼下他们逐渐扎根,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只怕将来我大明会有倾覆之危。”

一说到倾覆之危,林敬的眼神顺便变得锐利了几分,他没有开口,示意堵胤锡继续说下去。

堵胤锡叹道:“我大明开国二百多年,积弊深远,绝非寻常措施所能解决,纵使昔日张江陵厉行变法,可是人死法灭,一切终究化为泡影......殿下想要革新图治,更应明白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眼下当以平内忧为先,抵外辱为后。”

林敬点了点头,沉声道:“仲缄所言,正是本宫心中所想,实不相瞒,此次建虏已经遣人同我大明接触,声称要与我大明重新言和。舒

“看来殿下心中已有决断,臣倒是多有妄言。”

堵胤锡并无变化,他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只是没有掌握实据,并不愿意妄加揣测。

林敬走到了亭子边上,望着亭外逐渐停歇下来的雨幕,低声道:“眼下建虏想要议和,本宫心中同样想要议和,只是议和绝不能这般进行,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堵胤锡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奇道:“那么殿下准备如何和谈。”

“以打促和,只有将皇太极、将建虏彻底打痛,他们在短时间内就不敢再同我大明为敌。”

林敬捻起棋盘上的一颗黑子,直接点在了棋盘上的一处角落,只见一条早已经陷入重围的白方大龙,被这颗棋子彻底击溃,场面局势顿时大变......+”

对于堵胤锡,林敬心中还是非常满意,他明白堵胤锡这种人才最强的地方在哪里,那就是他卓越的战略眼光,能够拨开重重迷雾找到最正确的一条道路,就好比他在原本的南明历史上,曾经做下的联虏抗清壮举,堪称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

当然,眼下此一时彼一时,堵胤锡也十分敏锐的发现,建虏大势未成,即便能入关劫掠,可最终是拿不下大明的江山社稷,反而看似遥远且更加渺小的流寇,才是大明真正的祸害根源所在,与林敬的想法却是别无二致。

因此,在面见崇祯皇帝的时候,林敬也十分自然地将这一番理论讲述了一遍。

“父皇,儿臣以为,当下应该继续执行先前的策略,将阿巴泰大军留下来,等到彻底打痛他们以后,再逼清廷议和,方能将主动权留在我们手中。”

崇祯皇帝略微有些心烦意乱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沉声问道:“皇儿,你认为此战胜机到底有多大?若是胜了建虏,他们会不会报复?”

说完后,他另外看向了首辅吴甡、次辅蒋德璟以及兵部尚书张国维等人一眼,只见其余的大臣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站出来劝谏。

林敬沉声道:“父皇担心的是,在清河之战发起之前,儿臣对于打击建虏前锋满达海一部,尚不敢做出大胆的决定,对于阿巴泰所部的支援,也一直都非常担心。可是如今看来,正是因为消灭了满达海前锋一部,才使得阿巴泰彻底缩了手脚,才取得了德州之战的胜利。”

“对付流寇我们尚且还能保持几分心理优势,对于建虏则怀着百分的紧张心情在打,照过去打仗,我们对付建虏更多还是抱着防御作战的心理,若是兵力没有超过对方之前,是绝不可能进入大战,唯恐战败之忧。可是清河之战和德州之战的结果告诉了我们,抗虏军已经有这个实力同建虏进行决战,我们也已经积累了有力决战的条件。”

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便彻底集中在了林敬的身上,太子殿下很少这般长篇大论,今日如此怕是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林敬跪在地上,向崇祯皇帝痛声道:“我大明同建虏之间的大战之所以屡屡失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已经变得不自信,打起来畏畏缩缩,眼下更应该以一场大胜重拾军心民心,尽管这种大决战关系到我大明的生死存亡,可更不应该避战畏战!”

“以集合我大明精锐抗虏军为主力,以十万边军为两翼,在密云伏击建虏五万人马,这是一锅夹生饭,夹生就夹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听完太子这番酣畅淋漓的痛诉后,崇祯皇帝陷入了沉默。

松锦之战前,他亦曾满怀着这般信心,让百分信任的洪承畴指挥着大明的所有精锐,同建虏进行了这么一场事关天下的决战,然而,大明最终还是赌输了。

在输掉了所有的精锐之后,大明的国势也急转直下,竟然隐隐有几分亡国之兆,也使得崇祯皇帝的内心不敢再赌,也不敢再将希望寄托在这种关键的决战之上。

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朕再想一想吧。

林敬知道这是皇帝内心忧虑之故,但是他并没有进行劝谏,说到底即便是他自己,又何尝有必胜的把握?可是即便没有也必须要打,因为收益足够大,对于大明当下局势的改善也有极大的好处。

这一仗再战胜了建虏,则意味着建虏在至少三年时间内,不敢再发起这般规模的入关之战,而没有足够的国力支撑下,建虏也不可能有更多的兵马,否则迟早会把建虏给打空。

因此,从实质上而言,打赢了这一仗,意味着在后面的至少三年时间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调理内政,训练军队,平定内忧,到时候再同建虏进行事关国家命运的关键一战,也就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

堵胤锡的确说到了林敬的心坎里,他确确实实太需要这三年时间。

等到众人都退下之后,崇祯皇帝内心却是六神无主,他勉强耐下心看了一阵奏章,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出了乾清宫,在丹墀上徘徊不止,春夜寒意渐渐侵入他的肌肤,使得皇帝感觉到了些许寒冷。

“到底该不该听太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