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头白甲兵倒下之后,其余的白甲兵也很快意识过来,并且迅速搜寻到了张策所在的方位,他们迅速朝着张策的方向射箭,几只重箭几乎又准又快,甚至连角度都包括了张策可能会逃跑的方向。
然而张策丝毫不慌不忙,他直接就地一滚却是滚进了一个小土坑当中,那是他原本早就已经观察好的掩护地,并朝着左右两翼大喝道:“兄弟们,机会到了!”
很快,还没有等到白甲兵们反映过来,其余的弓箭和火枪也都纷纷展开了攻击,而在这一举突袭之下,又有两个白甲兵当场被火枪打死,另外一个白甲兵则是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剩下的八个白甲兵脸色瞬间变得沉凝起来,他们极其有默契地朝着两边飞快跑去,很显然这些人都意识到了布置在两翼的明军,并且飞快地朝着明军藏身的方向冲去。
“杀!”
张策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呼,他拔出了自己腰上佩戴的绣春刀,朝着白甲兵的方向冲去,其余四个明军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在这种狭窄近距离地域作战时,无论是明军也好还是清军也罢,实际上都没有第二次射箭的机会,更不用说火枪——双方只能通过近战决一生死,若有任何一方胆敢逃跑,都将会被对方全部射杀。
清军白甲兵作战经验极为丰富,自然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对于张策来说,他也深知此时的凶险,而除了相信自己的部下以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十六个精锐明军对上八个白甲兵,并不是没有机会。
几乎眨眼的功夫,双方已经在断壁残垣间相遇,雪亮的刀光发生着碰撞,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在最后一抹余光中,尚可看见白甲兵们的狰狞面容。
金铁碰撞声,刺入人体的声音乃至于闷哼声不时传来,双方在这一刻只剩下了唯一的目标,那就是杀光对面所有人!
对面带头的白甲兵首领正是多坤,他在发现了张策的踪迹时,很快就已经断定此人是明军的首领,因此在放箭的时候便第一个对准了此人,只是没想到却被张策给躲了过去。
呵呵,明军中还真不是没有英雄......
等到双方拉近距离之后,白甲兵们强大的战斗力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他们八个人居然将对面明军十六个人压着在打,不一会的功夫便有三个明军倒在了白甲兵的刀下,而此时对面的白甲兵当中只有一人轻伤!
“娘的,这些狗鞑子还真是不好对付!”
张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幸亏在前面经过伏击干掉了四个,要不然同时对付十二个人,自己的人根本顶不住.......
他望向了对面的多坤,心中转着同样的想法,只要干掉对面这个领头的鞑子,战局就有转机了!
夜色如同一道黑纱一般笼罩在清河城,淡淡的月光笼罩在地面上,散发着些许孤寂与清冷。
张策一只手捂着腹部,努力不让肠子掉出来,另一只手则牢牢举着长刀,死死盯着站在对面的多坤,眼神中带着杀气。
忽然间,对面的多坤似乎发出了一声吼,便举着长刀冲了过来,原本他穿着一身重甲,可是为了提高身体的敏捷能力,他不惜解开了身上的甲胄,只留下了一层单独的棉甲,而此时棉甲上也留下了几道刀痕。
刀光迎面而来,张策只能勉力举刀相抗,可是他的年龄已经大了,力气自然远远比不上多坤,很快多坤手中的长刀便直接将张策手中的绣春刀压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刀锋慢慢砍进了张策的肩膀上,渗出了大量的鲜血。
倘若在正常情况下,张策除了卸力退走以外便再无其他反制措施,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松开了手中的绣春刀,掏出了挂在腰上的弩,十分冷静地指向了多坤,扣动了扳机。
“噗嗤———”
多坤手中的长刀顺势将张策的一条胳膊斩断,可是由于距离太近的缘故,他也没有躲过支张策的弩,一根精铁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头颅,紧接着便栽倒了下去。
张策松开了带着满手鲜血的弩,直接栽倒了下去,他的一条胳膊已经彻底没了,再加上腹部的重伤,已经使得他根本无法再活下去。
“张头!”
小个子明军高声怒吼了一声,却没有办法摆脱对面的白甲兵,只能继续苦苦继续维持着搏杀。
“砰——”
随着一声枪声响起,一名明军士卒举着手中的火枪,只见小个子明军对面举刀的白甲兵便迅速栽倒了下去。而小个子明军也乘机将手中的长刀向另一个白甲兵猛掷而去,就在对方闪躲之时,他又很快地抓起腰上的弩,飞速地上了一根弩箭,随后连瞄都没有瞄,一箭射出。
带着些许寒光的弩箭飞速射出,狠狠贯穿了白甲兵的大腿,他疼地高声呼喊了一声,倒了下去,被对面的明军狠狠一刀插进了胸膛,紧接着被砍下了脑袋。
直到此时,明军战死六人,重伤三人,而原本的八个白甲兵也死了五个,其中还包括首领多坤。
剩下的最后三个白甲兵终于不敢继续打下去,他们互相高声呼喊了一声,便开始互相掩护着朝着后方跑去。
小个子明军前去看了看已经没气的张策,瞬间就红了眼眶,他望着其余还能动弹五个明军士卒,悲声道:“张头死了,咱们绝不能放他们走!”
说完以后,他便一手握着长刀,另一只手拿着弩往着白甲兵的方向追去,其余的五个人也都纷纷追了过去。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么追过去以后,就算能够杀掉这三个白甲兵,可是也有很大可能被对方援军追上,到时候根本就跑不了——可是当这些人亲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死在面前的时候,脑海中的冷静早已经被抛却。
“往哪里走!”
很快,小个子明军便已经追了上去,在距离其中一个白甲兵只有几步的距离时,将手中的长刀狠狠掷出。
携带着复仇力量的长刀直接捅穿了那名白甲兵,将他直接钉死在了一面墙壁前。
剩下的两个白甲兵见状,也不再逃跑,而是举着刀返身冲了过来。
在没有了武器的情况下,小个子明军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他根本来不及装填弩了,一只手直接掏出了腰上的震天雷,而另一支手则是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两把长刀狠狠地劈砍在了小个子明军的身上,在他的身体上豁开了两条大口子,而小个子明军却似乎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反而将身体贴靠了过去,死死抱住了那两个白甲兵。
两名白甲兵顿时有些惊愕,他们很快便看到了小个子明军张开了嘴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他在笑。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很快响起,震天雷当中的铁片和铁砂瞬间化成弹雨一般,将两名白甲兵连同小个子明军一起笼罩其中,三人身体几乎都被打成了破布袋子,倒在了地上。
惨烈的搏杀战仅仅只持续了一刻,然而所造成的结果却极为惨重,十五人的明军小队死了七个人,重伤三个人,只剩下了五人幸存。
至于十二个白甲兵,则全部身死当场,甚至还包括了阿巴泰的贴身护卫多坤。
无论是已经战死的张策和小个子,还是幸存下来的明军士卒,都压根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只知道对付这些白甲兵,就算是一个换一个,那也是值得的。
剩余的明军士卒们很快就将多坤等人的头颅割下,然后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他们已经立下了非常大的功劳,已经不需要继续执行捕猎任务。
在清河城的一处隐秘民宅之中,邓通神情冷峻地望着面前的白甲兵头颅。
“看来东虏已经没有耐心了,他们甚至连白甲兵都派了出来......由此可见,他们已经被逼得没有了办法。”
一旁站着的副千总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可是咱们的人也损失惨重,连张策这种老家伙都栽进去了.......再打下去,只怕咱们营就剩不了多少人了。”
邓通低低哼了一声,“殿下让我守在清河,最低是要守三天,要是第一天就守不住,我怎么去面见殿下?”
“可是情况也超过了我们的预期....”
副千总咂么了一下嘴,苦涩道:“咱们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可是对面的东虏至少有好几万!他们固然不能投入全部的兵力,可就这么耗下去,我们的人损失也太惨重了!”
“打光了也要打!”
邓通拍了一下桌子,身上的甲叶也在哗啦哗啦地抖动着,他沉声道:“告诉下面的人,改变一下策略,不要上去蛮干,要学会打巧仗!学会零敲碎打!不要动不动就带着自己的人上去拼.......还有,告诉弟兄们,这一仗打完了,死的的殿下都会厚赏,没死的也有嘉奖!”.
“也只能如此了。”
副千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悲色。
在进入了夜幕之后,不仅仅只是清河城更加难过,就连桑园镇军寨也面临着清军的夜袭考验,而且情况也变得极为凶险。
原因很简单,当夜幕降临之后,清军固然使用不了红夷大炮,可是明军的火器力量也会大打折扣,到了这个时候双方比拼的反而是最原始的肉体力量。
好在这个年代里面,只有部分精锐士兵经常吃肉和内脏,不会患上眼盲症,可以适应野战的需求,因此参加夜袭的清军士卒都是以正宗满八旗白甲兵为主,再加上一部分普通镶白旗八旗兵丁,一共只有不到千人。
可即便如此,明军在应对这上千人的突袭时,也依然打得颇为艰难。
在夜幕之下,爆炸声、火枪轰鸣声不断响起,双方之间也在互相喊打喊杀,不时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和刀子切割肉体的声音响起,其中间或夹杂着些许士兵们的闷哼声。
林敬紧紧抿着嘴唇,望着面前正在厮打在一起的士卒们,眼神中带着些许焦虑。
“狗鞑子还真不是一般难缠啊......果然,他们先前还是太小看了我们,一旦等他们认真下来以后,其战斗力果真是不可凡响....”
在后世,林敬经常能听说一个理论,那就是明末纯粹就是在比烂,明军烂自不用说,闯军战斗力也不怎么样,至于入关的八旗腐化得很快,完全靠着绿营才能打仗......
可实际上,在如今这个年代,八旗的战斗力在全世界也能算得上首屈一指,他们不光具备良好的军事素养,而且在纪律表现上也非常出色,更令人感觉惊讶的是,他们在战术上的进步速度都非常快。
因此,林敬很快就感受到了压力,同时他也认清了一点,那就是坚守到明天合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月光的笼罩下,白甲兵们在科布梭的率领下已经占领了军寨的一部分区域,而负责防守的明军则是苦苦咬着牙坚守着,枪声、震天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双方的厮杀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殿下,是不是该把预备队派上去了......”
一旁的吴伟业面色有些忧虑,他站在原地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林敬深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思考之中,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战争并不是简单的调兵遣将的游戏,也无法用上帝视角将命令传递给每个小队,作为将领而言,预备队是手中所剩不多能干预战场局势的手段,倘若早早将预备队给派遣出去,那么在遇到后面的危险情况时便再也无能为力。
当然,倘若没有及时派遣出预备队,导致战线崩溃,那么到时候再派遣预备队也无济于事。
林敬已经有了一定的作战经验,他看得出来清军还没有完全发力,倘若现在派遣预备队,反而会有些不妙。
果然,眼看着军寨迟迟无法突破的情况下,科布梭终于将自己的底牌也掀开,他亲自带着自己的白甲兵亲卫,顺着一个逐渐快要被突破的口子实施突击。
漫天遍野的喊杀声使得清军的进攻节奏再一次加快,而此时明军的压力陡然变大了许多,双方终于来到了一个关键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