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自成依然在大帐内看书,他忽然感觉到心中烦躁,便放下了书籍在灯影斑驳中踱步,心中的思绪则是想到了这一次围攻开封上面,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顺利,也不知道崇祯会有什么对策......
眼下明廷派遣了孙传庭担任三边总督,还安排了丁启睿、杨文岳、左良玉等人前来救援开封,可是这绝非是所有的援兵,或许还有其他一些人马也会抵达开封,到时候应该如何御敌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自成却突然想到了牛金星的建议,那就是攻下开封就宣布称王,以此号令义军群雄,名正言顺地削除罗汝才的兵力,可是这么一来罗汝才势必会反对,到时候袁时中会不会站在他这个便宜老丈人这边呢?
对于这个问题,李自成却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吩咐道:“双喜,去问问林泉睡了没?”
“是,大帅。”
李双喜恭声应道,这个命令很明显是大帅要临时召见李岩了。
在如今的义军当中,李岩此人的确非同凡响,他原名李信,乃开封府人,其父李精白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虽然后来因为魏忠贤递案被输赎为民,可是李岩依然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堪称文武全才之辈。
然而,此时大明已经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李信对于明廷的前途彻底绝望,后来当李自成从巴西鱼腹山中出来的时候,李信便毅然参加了义军,为李自成谋划,劝李自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收人心以图大事。”,并受到了李自成的看重。
很快,李信便在李双喜的带领下来到了帅帐,他身上穿着一身短打,浑然不像一个读书人,反而像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将,眼中的精光闪烁。
“林泉见过大帅。”
李自成微笑着望着李信,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然后继续问道:“林泉,你以为额们眼下到底能不能打下开封,若是开封拿下又该如何?”
李信微微沉吟道:“大帅虽然前番受挫于开封,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眼下时机已然到了,拿下开封已然是水到渠成。至于拿下开封以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信便住了嘴,脸上微微摇了摇头。
“拿了开封以后如何?”
李自成追问道,他目光停留在李信的脸上,“你有话只管说就好,不必这么谨慎。”
李信轻轻点头道:“大帅,若是拿下开封以后,咱们可不能再继续做扒城的事情了.…....得开始转变思路才行。”
所谓的扒城,便是李自成大军历来所到之处,便将该处城池百姓编入义军,将城墙推倒,像围攻开封之前,闯军便对商丘进行了扒城。
李自成轻轻笑道:“看来你是不赞成扒城了?”
“没错,大帅让我直言,那我今天就好好说一说。”
李信严肃而认真地说道:“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义军兵力日益强大,与往日形势不同。然而仍如往日一样,每得一城,弃而不守,既不能广土众民,建立稳固根基,也不能抚辑流亡,恢复农桑,使百姓有复苏之乐。得城而不守,岂不大失百姓乱久思治之望?”
说道这里,李信站起身子拱手道:“眼下明廷式微,兵力空虚,纵能凑成一支救援开封的兵马,可是对于大局于事无补,士无斗志,实不足畏,正是我义军进取关中的绝好机会!”
“关中?”
李自成轻轻吸口气,他还真没有想那么远,当下急声道:“如何能进取关中?”
李信连忙走到帅帐内挂着的舆图前,轻声道:“大帅,你看,这里是洛阳,我们可以派一支人马西上陕州、洛阳,
从而可以封住函谷,断明军东援之路,再有一支人马南下
许昌、叶县,则可以占据南阳和邓州,到了那时候,中原形胜,尽人手中。”
说到这里时,李信轻轻叹口气道:“到了那一天,自尉氏、扶沟往南,汝宁、陈州一带,颍河、汝河南岸,数百里尽皆膏腴之地尽入大帅之手,此地不甚残破,容易恢复农桑,为足食养兵之地。在此四海糜烂之秋,有此中原一片土,足可以虎视八方,经营天下。”
李自成深深望了李信一眼,道:“还请林泉教额。”
“接下来我军自然要进兵关中,囊括秦、晋,再捣幽燕。”
李信在舆图上用手指比划道:“等到河南大局已定,大帅可派遣一名大将率领精兵由灵宝入潼关,而大帅可以
仿照汉高祖由邓州取道商州入关中,当下便可定鼎关中。”
李自成没有开口,他的脑海中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李岩这番话的确颇有道理,可是又觉得为分兵防守则力弱,不如合兵一处则力强,能够时时制敌而不受制于敌,毕竟他便是按照这等方略才打赢的几场大战。
如果目前继续围攻开封,明廷势必倾全力来救,可是只要在数月内攻克开封,朝廷救援开封已经溃灭,中原形势完全改观,官军更无反攻余力,到时候就可以摆平罗汝才,继而建号改元,分兵略地,选派府、州、县地方官,似乎比冒险进取关中更加有利。
不过李自成并没有急于反对李信,而是沉吟道:“这件事终究比较重要,额以为还需要问问军师的想法.......才能再做决定。”
李信知道这是李自成并不看好这一对策,当下只好平淡地点了点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失望表现出分毫。
正当二人相顾无言之际,军师宋献策却急匆匆地进了大帐,神色铁青地带来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坏消息。
“大帅,小袁营叛变了!”
“什么?”
李自成大为震惊,他连忙站起身子,愤怒地咒骂道:“好你个袁时中,竟然这般毫无良心!”
“此人竟然做出这般事,看来那个刘玉尺也出力不少。”
李信也在一旁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绝非寻常。
李自成眼中凶厉之色闪过,他轻哼道:“小袁营三万大军,突然这般逃走,可是曹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曹操也是个有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