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跟明军目前内部的家丁制度有很大的关系。
自从明军京营和地方卫所战力崩塌之后,保卫大明的压力基本上就压到了边军的身上,他们不是大明勋贵集团的后裔,而是原来边军卫所内人士,而且由于明军待遇极低的缘故,使得边军只能依靠收集敌军人头和各类战利品的记功制,才能改善自己的生活。
由于早先除了瓦拉蒙古人以外,边军们所遇到的对手都不是很强,其中大部分南迁的卫拉特蒙古人都需要警惕西面的哈萨克人,而余下的都是一些相对松散
的中小部落,他们普遍战斗力底下,因此也就成为了边军们所期待的猎物。
因此,很多有能力的将领都会主动定期出击,攻击在边境附近放牧的蒙古人,而为了速战速决,这些将领们便需要依靠轻装简行的小规模部队来执行任务,也就是类似于特种兵的存在,而当时将领的个人仆役便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由此,家丁制度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他们在作战过程中,可以凭借功绩得到赏赐,甚至还有机会被收为义子,因此哪怕其人的身份待遇比卫所军户还低,可是由于丰厚的待遇使他们能够拿到远远超过普通军户的收入。
由于家丁的战斗力十分出色,因此大明朝的边将们也都开始兴起了养家丁的热潮,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东李西麻’,其中东李是指李成梁,西麻是指延绥总兵官麻贵,此外还有马林、杜松、刘緃等人,都有自己一支强悍的家丁队伍。
可问题就是,家丁的花费非常巨大,将领们为了组织起一只能战斗的家丁,只能选择将原本就不够分配的军费,大量集中在家丁身上,因此家丁的发达,也就代表着普通军户进一步陷入了困苦状态,这反过来进一步恶化目前明军的战斗力。
周遇吉道:“眼下辽东募兵每丁月给银也只有二两左右,这二两银子不要说厚养军士,光是供应米粮肉食都不够,临战之时自然不会用命。”
说到这里,周遇吉却轻声叹道:“像那些真正能打仗的家丁,人人每个月都是四两银子以上,再加上战马、盔甲、武器等等,一年的花费少说也要七八十两银子才能养活,因此将领们能养的家丁数量并不多。”
“昔日萨尔浒之战,我大明虽地广人众,选派十万大军征辽,可是这里面绝大部分都不能战,最终只能集合将领们的家丁,才得精勇数干人,可定乐历相1以八月“可是都是能打仗的战兵,我大明自然不是对手了。”
林敬终于恍然大悟。
表面上明军人多,可实际上能打仗的很少,而后金军表面人少,可是打仗的人多,这在平日的小规模作战中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可是一到大规模战场上,问题自然也就出现了。
想到这里,林敬便沉吟道:“周将军,眼下陛下令我建立羽卫军,自然是要以仿照勇卫营的方式来建立一支强军,以避免之前遇到的这些问题,你们可有信心?”
周遇吉犹豫道:“殿下,若是重新以勇卫营的要求训练一支三万人的羽卫军,这里面的花费恐怕不是一笔小钱,眼下朝廷......朝廷还能挤出这笔钱吗?”
林敬明白对方内心的忧虑,当下笑道:“以将军看来,想要训练这么一支三万人的羽卫军,一年需要耗费多少饷银?”
周遇吉先前就准备在山西练兵,因此这些数据都在他的脑海当中,当下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按照先前勇卫营的标准来看,第一年招募训练以及添置甲冑武器战马等,需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加上当年的饷银一百万两左右,差不多需要二百五十万两,后面每年大概需要一百八十万两左右。”
林敬微微吸了一口气,眼下财政基本上属于崩溃的局面,年岁入差不多只有不到五百万两,即便加上三饷也只有一千五六百万两,粮草大概在一千六百万石左右,可以说每年花二百万两银子养三万兵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
好在有了皇家商会,林敬暂时还能支付得这一笔军费,他轻声道:“黄将军,周将军,编练新军的饷银你们不用担心,我肯定会按时按量进行发放,但是有一点,钱必须要花到应该花的地方,此外新军能否在十一月前完成?”
“十一月前?”
周遇吉仔细盘算了一下,眼下已经到了五月初,也就说满打满算只有五个月的编练新军的时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挑战。
一旁的黄得功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可是他也懂得带兵练兵的困难,当下犹豫道:“殿下,时间是否能够再宽限一些时日?”
林敬摇了摇头,他是知道清军会在十一月再一次入塞,因此新军无论如何也要在十一月前完成训练,他沉吟道:“眼下军中是三日一练,若是改成每日一练,是否可以加快练兵速度?”
“若是每日一练,时间一长只怕士卒们的身体承受不住,到时候反倒练垮了......”
周遇吉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之前也这么尝试过。
林敬知道根本原因在于士卒们在长期训练中,没有得到充分的营养摄入,才导致无法每日一练,因此便主动开口道:“我会给每个士卒每个月多加一两的伙食费,用来买鱼买肉,这样只需要再加三十六万两银子,你就可以每日一练了。”
“殿下,若是如此,臣自当全力练兵。”
周遇吉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林敬笑道:“既然如此,第一笔费用等会我会让李继周安排下去,二位将军可以先行募兵,三万人一定要从优选择,至于其他的问题你们就不用管了。”
“是,多谢殿下!”
对于周遇吉和黄得功二人而言,他们已经开始逐渐从林敬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自然也会全力去保住这个希望,不让它为之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