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这个博主在之后还一连发了多条动态。
其中包括和许绾柚高中同校的学籍证明、腕部伤疤、抢救病例,以及抑郁诊断报告和一些抗抑郁药物。
方潇潇发出那段视频时,大部分网友都还是持怀疑态度。
因为她是一个品德有瑕的公众人物,吸毒被抓后还被媒体和网友扒出了许多其他的失德行为,信任度不够。
可是现在指控许绾柚的这个人,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影响力的素人,还是一个“凄惨无助的病人”,一个“求告无门的受害者”。
弱者总是更容易被同情。
网友们看到她PO出的那些“证据”、说出的那些被伤害的往事,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如果不是她说的不是真的,怎么会敢实名在网上污蔑一个有钱有势的大明星呢?她难道不怕被告吗?
因此不同于方潇潇那边几乎一面倒的情况,这个博主的微博评论里大部分都是痛斥许绾柚校园霸凌、号召下映许绾柚电影,和艾特中演协和一些官博抵制失德艺人的。
就连半小时前还在为#许绾柚吸毒#奔走辟谣的粉丝,都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焦急地去工作室微博底下转告事宜,等待回复。
也有极少一部分认定照片里的人只是五官轮廓和许绾柚有些相像,直接冲过去喷博主造谣,照片绝对是P的!
很快就被人打成脑残粉,群起而攻之。
而作为照片主角之一的许绾柚看到这张照片,第一反应却是讶异出声:“这是怎么拍到的……”
话说完,她才注意到车厢里安静的有些沉闷。
左右一看,只见晁雅和司理都蹙眉盯着照片,一脸沉肃。
许绾柚心里不由一咯噔,张口想要解释:“事情不……”
“不对,现在这情况不对劲。”晁雅习惯性捻着手指搓了两下,咬牙道:“有人想踩你,方潇潇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受害者’,背后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而司理则伸手越过许绾柚,在晁雅的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放大照片拖到左下角边缘位置,指着上面露出来的半只脚,道:“又又你和这个人还有联系吗?让当时在现场的人出来解释,是不是会更有信服力?”
晁雅点头:“群众普遍会更偏向弱势方,有第三方出面,肯定是比我们直接跟人对峙要好。”
许绾柚咽下嘴边的后半句话,吸了一口气,垂着眼轻声问:“你们怎么都觉得人家一定会站我这边?万一她也是被我‘霸凌’的人呢?”
“你当然不会做那种事!”司理立刻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眉心忽然紧紧皱起来,看向她有些不高兴地反问:“难道在你心里,我会随随便便就怀疑你?”
晁雅则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你看个《古惑仔》,都要吐槽这电影价值导向不好……”
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很奇妙,许绾柚忍不住笑了下,隔空点着屏幕道:“当时其实是她被这女的欺负,好几个人抓着她,用烟头把她一双手得都不像样了,还要往脸上摁,我才会拿烟吓吓她……”
晁雅一听眼睛亮了:“那正好!真正被霸凌的人出来直接把她脸打肿!”
说完又道:“不过这照片拍得你确实跟个小太妹似的,我记得你这是高一还是高二,被英语老师拉去校庆节目里反串罗密欧的时候染的一次性的?你们当时应该都有拍纪念照吧?我晚点去问林姨找找,等你联系到这个同学,就一起放出去澄清……”
谁知许绾柚听后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们那会儿都不是一个班的,也不认识,她没过多久就转学了,全家一起离开了津市。”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其实也没必要找她吧?回我初高中找老师问一问,也能知道我当初是什么样的人。”
照片里那半只脚的主人,才是当年校园霸凌中真正的受害者。
许绾柚也是在她转学之后,听到学生们八卦,又偶然在办公室外听到老师私底下叹息,才勉强拼凑出她当年的经历。
容莺个子不高,戴一副很厚的黑框眼镜,学习普通,不爱跟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整体而言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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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容莺虽然害羞内向,但也偷偷对当时的校草宋晓然有好感。
这本来大概率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却因为她写满情思的日记本被人发现,而走向了一个令人心痛的结局。
校草之所以是校草,就是因为他形象出众、广受欢迎。
单是容莺班里,喜欢宋晓然的女生就不少。
其中以邹凡音最不加遮掩,早在高一一入校就放下话来,宋晓然的女朋友只能是她。
如若有人给宋晓然送礼物、递情书被她知道了,隔天就会带着人去警告。
邹凡音属于老师最为头疼的那类学生,家里有钱,成绩吊车尾,叛逆又不服管教,拉帮结派还常常结交校外不良人士。
或许第一个将日记本内容传出去的学生本身没有太多恶意,但随着这件事在班上、在学校里流传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将平凡的容莺和出众的宋晓然“捆绑”在一起,邹凡音就不高兴了。
邹凡音一不高兴,容莺的日子就不好过。
放学后会被堵小巷;上厕所一不留神就被反锁在隔间;书包里时不时会出现蟑螂或恶心的虫子;做好的作业和试卷经常不翼而飞;课本也常常不是被撕就是被涂画的乱七八糟……
容莺不敢反抗,只越发的畏缩沉默。
而这样的反应却令那些霸凌者越发的得寸进尺,以至于就算没有邹凡音的吩咐,他们也将欺负容莺当成了消遣,稍不顺心就拿她撒气,甚至是动手动脚。
反正那个“四眼妹”胆子小,既不会反抗,也不会去告老师家长,随便玩儿呗!
这是一种隐藏在众人以为青春阳光的校园之下的罪恶,披着“未成年人”的皮囊,打着“开个玩笑”、“只是恶作剧”的口号,行欺辱霸凌的事实。
有的人看不到这些阴影里的恶行,而有的人看到了也只敢装作没看到。
容莺因为长期被霸凌,开始畏惧去学校,迟到早退也越来越频繁。次数一多,难免就会在校门口碰上身为学生会纪检部成员的宋晓然。
在一次意外发现容莺口罩下的巴掌印后,宋晓然没有记她名字,而是很严肃地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容莺既担心说出来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也担心对方受到自己牵连,于是只一味地摇头、闭嘴不言。
但她不说,尽责的宋晓然却没有放下心,当天课间操时又去找了她。
“如果你被人欺负,一定要和学校老师及时反映,害怕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陪你一起去。”
他将容莺拉到一旁,再次和她这样说。
说完看到她脸色苍白,以为她低血糖,还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给她。
然而这对宋晓然来说是随手施行的好心之举,却成了容莺悲剧的起始……
校庆当天,许绾柚演完节目顶着头黄毛难受,提前溜出大礼堂,准备去学校旁边的小理发店把颜色给洗了。
她走进巷子时,正好就撞见邹凡音捏着一根燃着的烟,要往被人控住的容莺脸上摁。
“做什么呢?!”
许绾柚大喝一声,在对方几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上前扣住邹凡音的手,将烟夺了下来,扔到地上一脚踩灭了。
恼怒的邹凡音破口大骂,立刻指使控制着容莺的那两个男生动手,给横插一脚的许绾柚一点教训。
许绾柚利落将那俩收拾了,吓得邹凡音以及另两个女生顿时也不敢再叫嚣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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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想问容莺要不要现在去教务处,一回头却看到对方双颊红肿,两只手以及锁骨处好几个烫出来的水泡……
于是许绾柚反手夺了旁边一个女生手里的打火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直直将烟头往邹凡音眼睛压去,最后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将烟头悬在她的眼睛上方。
她按着邹凡音抖得像筛糠的肩膀,轻蔑地开口:“你伤害别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最后那根烟被摁在了邹凡音耳畔的砖上,许绾柚不顾容莺的反对,赶着他们一起去找了教务处主任。
主任得知情况后也十分重视,立刻打电话通知家长,并带容莺去处理伤口。
第二天许绾柚因为担心,还特地课间找去七班,想问问容莺前一天后来的情况,并让她放心有事可以去找自己,结果对方却并未返校。
一开始她还以为容莺是暂时请假在家休养,等过了半个月都见不着人。
许绾柚终于觉得奇怪跑去问老师,才知道容莺已经转学了。
她震惊地走出办公室,回过神后才想起忘了问邹凡音那几个学生怎么处理的,于是又往回走——
“……学校肯定不想闹大啊,毕竟传出去影响不好。听说周主任当时陪着去验伤,看到检查报告脸都白了。”
“是我我也慌啊,人好好一姑娘放我们学校读书,结果却被打被……欺负,爸妈不得想杀人?”
“真是造孽,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该多害怕啊……最后是八十万私了了?”
“听说是的,其实也可以理解,报警是可以追究那些人的责任,可之后呢?”
“唉,是啊……一开始大家或许会同情,可过不了多久,他们只会记得谁谁谁曾经被□□过,还怀了孕,她才十六岁,不如忘掉那些,拿钱换个城市、换个学校重头来过。”
“我以前还只觉得邹凡音性格差,闹腾,真想不到她居然会因为争风吃醋喊人去……唉……”
“呵,有个好爹啊,闹出这么大事也砸钱摆平了,说是退学,赶明儿去国外镀层金,回来还是海归呢!”
……
许绾柚自己觉得回忆了挺久,而实际上不过几瞬而已。
晁雅本就焦头烂额,听了她的话后便有些压不住火气:“没必要?怎么没必要?你一句没必要,其他同事就得绞尽脑汁去想其他办法,找别人有找当时真正的受害人出来反驳有力吗?你找个老师采访,那些黑子还会说是咱们找的托!”
许绾柚一时失语:“……”
而晁雅说完便觉得自己话有点说重了,叹了口气,微放软语气道:“总之你先试着联系一下,不同班但同校,那么多老师同学总该有知道的。我这边也会同时安排人做其他准备,实在不行还等司法结果,只是打官司拖的时间太长了,等判决出来,网友也早把这事儿给忘了,但你以后却会被贴上校园霸凌的标签……”
许绾柚这时也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她轻巧的一句“没必要”,无论是对晁雅,还是对工作室的其他努力为她公关同事都不负责任。
许绾柚刚想要说话,手心里的手机却忽然“嗡——”的一震。
她低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过来帮我带份小龙虾呗!多麻少辣不要葱蒜和香菜,多加紫苏啊!要老地方的啊,别家的我不爱吃。】
发错人了吧?
许绾柚皱了皱眉,退出锁屏。
又听到旁边晁雅捏着眉心少见地骂了句脏话,头疼道:“昨天今天都不知道发了多少声明公告了,麻烦都不要紧,怕就怕对方还不止这点手段……”
没想到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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