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名金吾卫扑了过来,一边一个拧住了裴远愈的胳膊,将他压跪在地上,裴顺得了裴远愈的眼色,早在程振元话音刚落就离开了曲江。
宴会上所有人闻及此言见得此情形,立刻退离裴远愈三丈之远,金吾卫未曾想竟然有人会冲入他们的包围,一时疏忽,崔逢月两脚踢向按着裴远愈的金吾卫,再一拉扯,她气场太大,两名金吾卫松了手。
她死死抱住了裴远愈:“起开,不能抓,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我要亲自问问圣人!”
平日里皇帝待她亲厚,定会给她说明白。抬头看向紫云楼,可皇帝早已离开,而曲江宴除了近百名金吾卫,他人早就散去了,也不知道明珠和抚琴是不是归家了。
裴远愈轻轻将她的胳膊掰开,握着她的手,还是那样温和镇定地说道:“逢月,回去,不会有事。”
“不不不,不能走,不能走……”
程振元走了进来,温声说道:“崔娘子,待会儿您要是有个闪失,老奴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这是圣人的旨意,别为难老奴了。扶着崔娘子起来!”说罢,给金吾卫使了个眼色。
金吾卫再次逼近,但崔逢月仍是死死抱住裴远愈:“别碰我!”金吾卫被她身上的气势所摄,竟一时不敢靠近。
“行了,崔娘子别再拖延时间,一会儿撕破脸面大家都不好看。”舒王有些阴郁的声音透出了一丝快意。
裴远愈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抚抚她的头发,已由刚才的不解到沉静,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话,逢月,如今你这样抱着我,总不能咱两一起入狱吧?”
崔逢月鼻子一涩,泪水滑落,死死咬紧牙关。
沉默了须臾,崔逢月一声轻叹:“远愈哥哥,我怕,我怕这一松手,就相会无期了!”
“你又胡乱猜想。”给她理了理几丝乱发,借势耳语:“逢月,让裴家人出城避祸。”
随着他沉静的声音,崔逢月的脸被轻轻捧起,他的手指迅速揩过她眼底的湿润。“安心回家,安心等我。”
崔逢月低头甩掉眼中的湿意,站起身来,冷冷向舒王方向道:“谁若借机向裴远愈下黑手,我崔逢月必定以牙还牙!”
崔逢月匆匆走出曲江园,翻身上马,满眼蓄泪,伏低身子,夹紧马肚,勒紧缰绳,绝尘而去。
她赶到裴家时,裴家已经是人去楼空,绝了裴远愈的后顾之忧。于是她又急急赶到崔府,来到崔怀亮的书房,流泪急道:“阿耶,阿耶!”
崔怀亮心道,及笄之后的崔逢月一副端庄的模样,今日不是与裴远愈去曲江宴了么,难道与裴远愈起了争执?
他面上含着笑:“怎么了,与你远愈哥哥闹脾气了?”尽管行刑狱之事,但崔怀亮看上去温和而风度翩翩。
“阿耶,远愈哥哥在曲江宴上被金吾卫带走下了大狱了!”
崔怀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崔逢月将今日之事简要说给了崔怀亮,他沉默片刻道:“京兆府尹王光庭是裴九洲的挚友,裴远愈在京兆府大狱不会吃什么苦头,逢月莫要忧心。阿耶先去打探打探。”
崔怀亮匆匆驰马向京兆府去,他心急如焚,必须立刻找到京兆尹王光庭。不料到了王家,阍室(1)守卫告诉他,王光庭还未归家。
如今已经酉初(2),很快就宵禁了,王光庭此时还在京兆府衙定是出了大事了。
京兆府衙在永兴宫含元殿的西侧,崔怀亮调转马头向永兴宫疾驰而去,却发现丹凤门紧闭。
丹凤门监门将军出了城门,低声对他说道:“崔尚书,宫中旨意,非圣谕不得出入永兴宫。得罪了!”
崔怀亮心急如焚,刚抓了裴远愈,京兆尹就不得归家,永兴宫就禁止出入,如今只得求助内廷。但他一外男非诏不得入内廷,崔逢月的阿娘如今在太清宫,马上就要宵禁,宫门下锁,除非有皇帝诏令,否则谁也进不去,只得先给差人给她送信,明日再做打算。
未曾想回到崔府,王光庭的侍从已经在崔府等他小半个时辰。
“崔尚书,郎主叫我给您报信,裴卿如今已经在京兆府大狱,一切都好。但宫中没有任何旨意,既不罢官,也不提审,郎主也不知下狱的缘由。尚书若是能得程大元帅或舒王指点,救人要容易些。”
舒王及程振元一直将裴远愈视为眼中钉,想要从他们嘴里知道点什么,难上加难。
别了侍从,崔怀亮来到崔逢月的院内。崔逢月急急迎了上去:“阿耶,怎样了?”
只见她满面泪光,两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不知道哭了多久。
“逢月莫急,京兆尹派人来说,远愈如今还未被宫中罢官,也没有提审,但如今永兴宫非诏不得出入,等明日让你阿娘入太极宫内廷,叫皇后娘娘想想办法。”
得知裴远愈没有吃苦,崔逢月悬着的心放下一半:“阿耶,派人去东都,让太后娘娘知晓!”
崔怀亮对这个女儿临危不乱很是欣慰:“阿耶已经派贴身侍卫往东都去了!”
话音刚落,崔怀亮派出的贴身侍卫回禀:“郎主,通化门已不能出城,属下又往东边其余两城门去,心想若绕远能去东都也无妨,但其他两城门亦是紧闭。”
作者有话要说:(1)阍室,门房。
(2)酉初,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