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垢兀自叹了口气:“只不过,殃气不是阴气,即便第二天阳气上升,也不会把殃气灭掉,他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邪气入侵。”
“但是……”
柳无垢忽然顿住了,我大概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先一步将其打断。
“算了,你先带我去看看吧。”
柳无垢面色一滞,随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刚进到山中,我立马顿下脚步。
外面的空气像是混合了某种油脂,闻起来头脑发胀,可在山里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嗯?
我看看脚下的薄冰,再回头看看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守山童子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一方子民。
我不禁会心一笑,轻声道:“谢谢啦。”
而我身边的树枝无风自摆,那模样分明是在和我招手。
山里,柳无垢在向阳面开拓出一片大平地,一排排木制临时床并排而放,而在不远处,一个身影不断地忙前忙后。
我看着她腰上的虎撑,心里登时一紧。
“虞……”
柳无垢张口就要喊,我一把摁住她,可为时已晚。
虞澜低头给人喂着药,嘴上回应道:“马上来。”
可当她一转身,我俩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
“咣当。”
虞澜一个没拿住,手上的碗掉在地上,叽里咕噜地滚了几下,一直停在我脚边。
分开这么久,虞澜比以前更瘦了,原本略带婴儿肥的脸面不见了,转而代替的是清瘦干练。
唯独没变的是那利落的马尾辫,可仔细一看,那中间也掺杂了几根白发。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虞澜,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曾无数次幻想和虞澜再次相见,可真见到了,又如鲠在喉,什么都不会说了。
特别是上一次,她把我堵在高槛村,我故意把陈如当成第三者,以至于虞澜气急而走。
对于这场误会,我并不打算解开,就算有一天世间安宁了,我还是会选择继续隐瞒。
我知道,她有更好的路,没必要和我提心吊胆。
我深吸一口气,企图靠着这一口气息把翻滚的情绪压下去,转头看着柳无垢。
“她在这,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柳无垢一撇嘴:“你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啊。”
我故意把声音抬高不少:“早知道她在这,我才不来呢!”
正说着,虞澜已徐步走来,那双明眸无声地盯着我,看得我阵阵发毛。
我强壮着胆子,想先声夺人,以此掩盖自己的情绪与心虚,可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只觉得脸颊发烧,几乎是胡言乱语地扯出一句:“你还单着呢?”
“不啊,我结婚了。”
虞澜在笑,她那浅浅的酒窝好似有穿越时空的本事,她这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我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
刚才我只是脸颊发烧,片刻后,眼眶也跟着滚烫。
我已经失去了和她对视的勇气,只能把目光放在脚尖上,可就是这么一瞥,我看见她脚上的靴子。
那是我和虞澜的情侣鞋。
老话说,睹物思人,如今物在眼前,人也在眼前。
可我该思念谁。
“你和那女孩呢?还在一起呢?”
我点头闷吭一声:“不光在一起,孩子都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一句话,兴许是昏头了,也兴许是想用谎言给自己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