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瞟下虞澜,发现虞澜像个木头人一样,两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患者,两拳紧攥着。
看得出来,虞澜也开始慌张了。
龙须镇的事和我之前接触的所有邪事都不一样,从一开始,这里就有赌的成分。
按理说,做事不该有赌徒心理,可这是在眼前唯一选择。
就像是我和虞澜说的,要么转身就走,那就彻底安静了。
既然舍不下,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样。
我不动声色地抓起虞澜的小拳头,紧紧地握在手里,耳语道:“别怕,有我。”
虞澜怔了一下,把目光转向我,又坚定地点点头。
我极力观察着每个人,生怕落下一点细节。
终于,我发现青灰色的烟气中发现了一缕像是长头发一样的黑线,始终在半空中漂浮。
这个东西是刚才没有的!
我赶紧拍拍虞澜:“你看。”
虞澜看了好久,终于看见我说的那根黑线。
“有用!”
虞澜顿时欢呼雀跃,指着那黑线大呼道:“艾草见火,瘴气结凝,那就是被逼出来的煞!”
说罢,虞澜一转身,用力地搂住我脖子,隐带着哭腔:“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单手拍着虞澜地背,笑道:“你看,只要往前走,就一定会有出路。”
她的一句话,让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她的情绪,我能感同身受,面对从未挑战过的事物,又将其战胜。
这种喜悦可谓在世间无出其右。
虞澜放开我,用力摸了摸脸上的灰,扯着嗓子喊道:“都往前凑凑,给我使劲儿闻!”
她这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天空上突然传出闷雷声。
“轰隆隆。”
伴随着雷声,厚厚的积雨云慢慢飘了过来。
望着天空,虞澜愣了片刻,大喊一声:“不好!”
“这草千万不能灭!能动弹的人,跟我一起把草挪到屋里!”
说罢,虞澜俯下身子,也不管草上的浓烟,抱起一团就往屋里冲。
一时间,抱着草往屋里跑的,扶着患者四处躲避的,人群瞬间乱成一团。
“哗啦!”
人的速度终究是比不过老天,倾盆大雨转眼而至,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艾草被扔在了院子里,就这么被大雨浇灭。
几十人就这么挤在房子里,空气顿时变得浑浊湿泞,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虞澜的鬓角缓缓滑下,虞澜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能出去的,都出去吧,把屋子留给患者。”
许久之后,虞澜像是缓过神一样,轻声说了一句。
闻言,那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在屋里停留,一个个推门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只剩下我和虞澜以及一众病人。
“就差一点点。”
虞澜喃喃地说着。
我轻轻环住虞澜的肩,安抚道:“好事多磨,还有机会。”
“这场雨,就是天意吧?”
虞澜两道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能理解这种遗憾和不甘,可在天意面前,谁都是蝼蚁。
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顿了顿,虞澜甩甩头上的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重新再来!”
“娃。”
地上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寻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
虞澜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赶忙跑了过去。
“娃啊,谢谢你啊。”
老叟躺在地上的担架上,感激地说着:“我这身子骨,明显好了不少,你别挂怀。”
“好饭不怕晚,你说对不?”
老叟慈祥地笑了起来,虞澜也笑了起来。
“好。”
大雨下了一夜,赵大雷替我俩找了户人家,我和虞澜暂时在这落脚。
次日,我还没从床上爬起来,一声尖锐的喊叫直接扎进我耳膜。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胡乱扯着衣服跑下床,虞澜也随着我跑了出来。
刚一出门,就看见门前的大杨树旁聚集了一群人。
我和虞澜对视一眼,连忙冲到人群中。
冲过人群,我瞬间傻在原地。
大杨树上,直挺挺地吊着一个人,麻绳从他的脖下绕过,那人正是昨晚和柳无垢说话的老头!
这老头面色已然青紫,显然已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