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神望着老道士的尸身,双膝跪地,恭敬一拜。
而后,我站起身子,四下望去,终于在墙角中看见丹明的影子。
我面色平静地走向他,伸手抓住他脖领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已经开始筛糠。
我冷笑一声,把他拖到老道士的面前。
丹明瘫坐在地,浑身不住颤抖,两眼发空地看着老道士。
“你出卖我。”我平静地的说了一句。
丹明翕动着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我撩开道袍,缓蹲在他身旁:“为了自己的老东家,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卖我,我挺佩服你的。”
“不过……”我话锋一转:“对他的忠诚,就是对我的背叛。我留不得你。”
话音未落,骨头断裂地声音响起,丹明的手腕已被我亲手扭断。
说实话,我软了,也心疼了。
我甚至在一瞬间痛骂自己。
不过,这一些都是我必须做的。
如果我在今天放了丹明,那无异于再告诉所有人,出卖我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我需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出卖的成本很高。
望着满嘴哀嚎,痛不欲生地丹明,我冷声丢出一句:“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的忠诚,废了你筋骨,是因为你忠诚的对象不是我。”
转过头,我看向龙须岭众人,坦然道:“我不喜杀戮,更不喜欢背叛。如果你们依然留在这,我只能认为你们愿意跟我走。”
“希望,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出现两面三刀的事。”
说罢,我阔步转向渠灵,身子一跃,把渠灵放了下来。
渠灵一落地,对我微微颔首,又对着躺在地上的道士深鞠一躬。
见此,我轻飘飘地仍出一句:“马上接手龙须岭。”
渠灵并未接茬,而是轻声回应了一句:“师兄,你动了杀心。”
我怔了怔,否认道:“我没伤人性命。”
“我感受到了你的杀意。”渠灵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这里。”
我默叹一口气,反问道:“我有的选吗?”
渠灵并未搭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回头箭,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说罢,我指了指地上的道士:“我会让高丘山的道士过来支援,我走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响起渠灵的声音。
“环玉怎么处理?”
我顿下脚步,扭头看向渠灵。
渠灵略带呆滞的眼神中露出一道精光:“慈不掌兵。”
又是这句话。
渠灵的意思已显而易见,只是,我越来越不透他。
他到底是邪恶,还是仁义?
我忖量一番后,回应道:“好生招待。”
说罢,我转身阔步出了门。
这群道士对龙须岭的忠诚超出我的想象,或者说,完全不在我预期范围内。
想让他们彻底臣服,环玉就必须活着。
不光活着,还得好好活着!
出了门,我信步往前走,走着走着,眼泪就淌了出来。
这眼泪来的奇怪,我甚至不知为什么会落泪。
我顿下脚步,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我忍不住单手捂向胸口,蹲在龙须岭的门前,猛吞了几下喉咙。
好像这样就能把眼泪咽回去一样。
我不能接受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残暴与杀戮是我此生最厌恶的行径,没有之一。
如今,我被无数的事情挤在中间,杀戮竟成了我赖以生存的方式。
嘲讽!天大的嘲讽!
屠魔的少年终将成魔。
我在不断安慰自己,今天的牺牲都是为了正义,为了属于苍生的正义。
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聊胜于无。
先是收了桓龙观,而后踏平龙须岭,一天之内,我连下两城,可谓是战果颇丰。
然而,我现在并不想乘势而上,我只想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那老道士身死的样子,耳朵里回响着丹明的惨叫。
就这样,我毫无意识地走回了高丘山。
看着高丘山的山门,我竟觉得有些迷茫,又生出一丝丝厌恶。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