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脚印离我越来越近,我愣了一下,一手抓着虞澜的胳膊,将其挡在我身后,低声道:“来了。”
风雨愈加凶猛,两扇破旧的窗户被拦腰吹断,低压之下,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鼻腔和嗓子眼里充满了烧纸残余的味道,更是让我忍不住用力咳嗽几声,黑色的脚印驻足在镜子前,久久没有移动。
见此,我稳稳心神,对着空气说道:“来都来了,见一面吧。”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我耳畔,我低头看去,用筷子搭成的梯子,微微挪动了一下。
我两眼紧盯筷子,嘴上低声说道:“把门神像摘下来,去灶坑里挖点锅底灰,抹在门神的脸上。”
虞澜愣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于此同时,我已经准备好了提督金印,虽然我没时间写公文,但我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一根根筷子接连发生变化,镜子里慢慢出现一个黑影。
这影子,正是王老倔。
我俩彼此凝视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我清清嗓子,率先开口:“谈谈吧。”
王老倔铁青着脸,满脸的阴沉:“道士?”
“我是谁,不重要。”我故作漫不经心,斜坐在炕沿上:“重要的是,我能帮你解决事。”
王老倔盯着我,摇摇头:“我没什么事。”
我斜眼看了王老倔一眼,呦呵,这句话倒是很出乎我意料。
我缓缓地靠在墙上,面无波澜地问道:“不想谈?”
“没什么可谈的。”王老倔干脆地回答道。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小的孩子了,面对这种亡魂,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啪。”
我把提督金印轻轻放在炕上,单手不停地旋转着金印:“能谈么?”
王老倔面色一顿,把目光放在金印上,语气顿时软了一些:“地府的官儿都来了。”
别说,王老倔这句话,满足了我的小小的虚荣心,有这一官半职傍身,连喘气都要粗上三分。
我笑着摆摆手:“我的原则是能谈就不打,有冤诉冤,有仇说仇,你自己看着办。”
王老倔的语气又一次变得冰冷:“不谈。”
卧槽,王老倔还真对得起他这个名字,油盐不进!
我点点头,一伸手,把虞澜手中的门神接了过来:“好,软的不吃,那就吃点硬的。”
说着,我举起手上的门神像,对着王老倔晃了晃:“认识吧?”
王老倔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嗤笑:“烂掉的门神像,你吓唬谁?”
我摇摇头,嘴里故意发出啧啧的声音:“你真外行。”
“黑脸的尉迟敬德,你不认识吧?”
我眯着眼睛,笑吟吟地回了一句。
通常来讲,门神像都是年年换新的,殊不知,门神像是年头越久,越有神力。
只不过,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神像难免脱色,这在玄门中,被称为“破面神”,供在家里,非但不能保平安,反而容易引来骗香火的小鬼,所以才有了一年一换的说法。
实际上,只要用锅底灰抹在尉迟敬德的脸上,让其恢复原貌,这门神的威力则会再上一层。起码,抵挡个邪祟,绝对不成问题。
毕竟,这尉迟敬德还有另一个名字——黑面罗刹。
果然,王老倔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有些动容,犹豫了好一会儿,一直没说话。
我心中不禁有些窃喜,多亏有两手准备。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用筷子搭成的梯子,突然折成了两截,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我心头一惊,天梯毁了,王老倔可就永远困在里面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你什么意思?”我凝神问道。
“我说了,我不谈。”王老倔狞笑着说道:“你这狗屁天梯毁了,我就不出去了,也不打算出去的了!”
“有本事,你就让我魂飞魄散。”
王老倔竟然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我顿时倍感无语,活着的时候倔,死了也像一根楞木头!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莫过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别看王老倔只是一介平民,但他已有必死之心的时候,绝对是个行走的炸弹。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下情绪:“我完全可以把阴差叫上来,把你带到酆都城,大家一了百了,谁都清净。”
“那你就喊啊。”王老倔冷声回呛道:“只要我不死,李家就别想好。”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