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丁师傅

我心头一紧,真是怕啥来啥,黄皮子真跑了!

我盯着地下散落的布条发呆,仔细回想起种种细节,我十分确定,我当时绑的杀猪扣很结实。

杀猪扣,顾名思义,杀猪时候绑猪用的。它和平常打的绳结不一样,这玩意越挣扎绑的越紧,土娘娘已经被打会原形了,根本不可能挣开这绳子。

理论上来讲,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这黄皮子肯定跑不开,也就是说,这村子里有人帮了黄皮子,内鬼就在我们身边!

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是李二根,这老家伙一肚子坏水儿,可我恰恰能证明李二根不在场,这个时候,这老家伙已经昏迷了,没有作案时间,那究竟是谁,这么不嫌骚的和黄皮子穿一条裤子?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一阵小风吹来,只觉得脊梁骨发凉。

“黄皮子不除,俞家村往后没有好日子过。”

当下,这句话不断地在我脑海中回响。

况且,这事也算是因我而起,如果解决不了,我后半生也不会心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玄门的人出来做事,最怕干这种半截子活儿,要不就别接,接了就得干完,否则后面再来的师傅,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擦屁股。

但我现在不能声张,一旦声张起来,肯定闹的人心惶惶,可这四周除了山林就是竹林,我一个外乡人,又如何能在偌大的山林中找到个黄皮子?

我急的在屋里直转圈,后背到了冷汗也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终于,我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这人既然能帮黄皮子跑,那肯定是希望黄皮子活着。

黄皮子别管多大神通,爱吃鸡的本性永远不改,我之前像唠家常一样问过小斌,这深山老林,交通也不便利,村民们靠什么生活。

小斌大概的意思是,这些人还是过着农耕生活,自给自足,平日里种地为生,家里也养些家禽。

这个无意中的对话,在此刻起了大作用!

黄皮子现在肯定需要吃活鸡补充体力,那就简单了,看谁家鸡少,那谁家的嫌疑就大!

这个想法瞬间点燃了希望,说干就干,虽然我心里已经急的火上房了,但我一定得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一旦让村民发现不对劲了,那就更麻烦了。

我脚下闲庭信步,仿若无事,可眼睛里都快冒火了,也没看出个问题。

仗着俞家村人口少,找起来也不费劲,可一路走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马上走到村尾了,也没发现异常。

各家各户鸡鸭,都迈着四方步在院子里溜达,如果黄皮子来了,这群鸡即使没被吃,肯定也吓得不敢出来了。

这就很奇怪了。

我蹲在路旁,随手捡起个草叶子叼在嘴里,一时间也有些迷茫,我也在怀疑我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我压根就想错了?

看着最后几户人家,我心想,还是先看完再说吧。我皱着眉头往前走,突然听见一阵唰唰地磨刀的声!

我心中又惊又喜,这个时间,村民要不就在庙里帮忙,要不就下地干活,这个磨刀声的出现,很突兀!

我蹑手蹑脚的靠近栅栏,这栅栏修的特别高,我使劲伸出头才勉强能看见院子,院子当中坐了一个人,但背对着我,看不清是谁,此刻他的脚边拴了个什么东西,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从小在农村大的我,对这个场景太熟悉了,杀猪、杀鸡都是这个路数。

我心里长出一口气,真他妈不容易,可算找到了。

我一脚直接踹开大门,大喝一声:“干啥呢!”

这人压根没理我,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咔嚓”一声,直接剁了那东西的脑袋,我大步向前跑着,突然,一个脑袋咕噜咕噜的向我滚了过来。

我连忙躲避,却发现,这不是鸡头,而是黄皮子的脑袋!

卧槽,给剁了?

更让人心生寒气的是,这黄皮子表情,简直面目扭曲,它那两只不大的眼睛血红血红的,

我心中惊骇无比,我呆呆的看着坐在院中的人,他还是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我心想,这人是馋疯了,还是穷疯了?给黄皮子救了就为了剁他脑袋?他这一刀,砍的不是脑袋,是俞家村的后路!

打死我也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我心里是又气又恨。

我铆足力气,一个后腿蹬直接踢在这人身上,这人身子一矮,竟然躲开了,反倒是给我拽了个趔趄。

这时候,我才看清这人,竟然是丁师傅!

丁师傅一直带着帽子,虽然看不清脸,但他身形极其魁梧,和其他村民瘦小的身形相比,辨识度极高。

我稳住心神,强压着火气问道:“黄皮子是你救的?”

丁师傅没出声,只是微微的点点头。

我继续问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东西能报复死你!”

丁师傅突然笑了,他用厚重的嗓音缓缓的说道:“报复我?它得有那本事才行啊。”

他一说这话,我心中马上升起警惕,难不成,他也是玄门中人?

丁师傅没再管我,而是捡起黄皮子的尸体,直接把黄皮子带血的脖子塞到自己嘴里。

这下,看的我在一旁连连作呕。他不是吓人,是他妈恶心。

丁师傅的胸腔突然鼓了起来,而且越来也大,突然,他口中一松,一阵气体猛然冲劲黄皮子的身体里,黄皮子像是气球一样猛的就鼓了起来,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黄皮子的身体已经被撑的透明了。

我越来越看不懂丁师傅的路子,如果要是报仇,刚才不都给李二根一锹了吗?再不济,他都给黄皮子弄死了,他吹气干嘛呢?

可丁师傅似乎当我不存在一样,他吹完了气,随手找个麻绳,把口扎上,找了个阴凉地方把皮挂了起来。

丁师傅低着头,一面洗手,一面说道:“你个外乡人吧,就不要管这么多了,我做的事,你也不会懂,也不用你懂,你更不用担心黄皮子报复。”

说完,他站起来甩甩手,端起大盆,猛的就冲我脚下一泼,冷冷的说道:“自便。”

饶是我再不懂世事,我也知道他这是撵人,这人的性格有点像扎纸匠,我也明白,跟这种人讲不了什么道理。

我掸掸裤子上的水渍,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我还没迈出大门口,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老丁!老丁在家吗?”

我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憨厚的声音:“在哩!”

我回头一看,丁师傅顶着草帽,带着围裙,边走边甩手,忙不迭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一脸热情地回应道:“是四哥哦?啥事嘞?”

此刻的丁师傅脸上堆满了憨厚,与刚才对我的态度截然相反,我心中的问号被再次放大。

这个叫四哥的人,正好和我迎面碰上,很好奇又很客气的问道:“哦呦,大师也在这呢。”

没等我说话,丁师傅先说道:“大师来问问砌墙的事儿。”

这句话让我措手不及,丁师傅为什么又在掩盖刚才的事儿?

没事,那我就来个借坡下驴。

我连声应和道:“可不,丁师傅是老手艺人,我们后辈还得多请教啊。”

我自己都知道,此刻我脸上的笑,比我肾都虚。

就这么打着哈哈,把这事应对过去,我便转身离开了。可我并没有走远,我想听听他俩到底要干什么,丁师傅行为举止如此诡谲,我有理由怀疑他身边的人。

我躲在远处的墙角,依稀能分辨两人的声音,虽然我很努力的在听,可他俩的对话完全是用的当地方言,加上距离又远,听了半天,听了个寂寞。

我暗自想着办法,丁师傅这人太怪了,得找个人打听打听。

正当我这面打着如意算盘,身后一只手猛然搭在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