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中围满了人,但是所有人都屏息凝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空气凝固,好像要让在场之人,全都窒息而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中才堪堪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本王平日里,对你们是不是太疏于管教了?”一种低沉的沙哑,带着萧瑟肃杀,仿若宣判死刑一般,缓缓倾吐。
原本僵固的空气,显得越发死气沉沉。
众人又不是不知道摄政王李君同是一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但是他们毕竟只是一群跟他没有冲突的附属,关于他的狠戾,从来不曾真切承受过。
如今偶尔瞥见冰山一角,便已足够叫人惶恐。
“摄政王府千百人,守不住一个弱女子,看不住一只狐狸……”他再度开口,尾音故意拉长,听上去便更有一种诡异的慑人之感,只为坐下之人,提心吊胆地等待宣判。
红卢跟在李君同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气。
李君同虽然是出了名的狠戾,但是对那些人、那些手段,他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也就是说,他即便是亲手杀过了千万人,也是风轻云淡,一丝心绪都不曾动摇过的。
而如今,竟然平生了这样大的怒火。
——只因为谢骄眠。
往日里,李君同一般只是白天才去陪陪谢骄眠,但是今天谢久思来了。
他知道谢久思来了王府,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夹在中间打扰他父女二人叙旧。
以前,谢久思最多最多也就待上两个时辰就走了,但是他今天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消息。
派下人去查探的时候,回来竟然说,谢久思已经没在撒星院了,王妃也在睡觉。
他当时心脏骤然一停,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人可以不经过他的眼线离开摄政王府,更何况是谢久思这样的人。
而谢骄眠虽然体弱,嗜睡是正常的,但是这么久以来,她也不会在将近晚膳的时候睡觉。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当时虽然只是平白猜测,但是心中却仿佛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告诉他,他的猜测总有缘由。
于是他立即赶往了撒星院,几乎是刚踏入院子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灵力。
这样强大又陌生的灵力,不应该出现在东岐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
而最最不应该的,就是谢骄眠的周遭。
她是一个天生就不能凝聚灵力的废物,这样强大的灵力场,必然不是出自她手。
——那么就是说,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了撒星院。而这样一个人,东岐大陆五国之中,竟然无一人能堪为其对手。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总是在胸腔里不正常地跳动着,可是抬手抚上心口、想要镇定一下的时候,却又感觉不到那慌乱的心跳。
他猛然一愣,生平头一次觉得,灵魂和这具躯体如此不般配。
那颗轨迹慌张的心脏,似乎不是出自这具单薄的身躯,而是来自另一个遥远魂灵,惶恐又不安的忠诚……
在看到谢骄眠完好无损、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他既是安心,又满是担忧。
他上前几步,走到谢骄眠床前,轻声唤了他几次,没有一次能够得到回应。
谢骄眠虽然嗜睡,入梦也快,可是眠浅。平常的时候,但凡他路过时的脚步声稍微大了一点儿都会把她吵醒。
如今缠绵耳语,她竟然没有半分反应。
——他的猜想是对的。
他的王妃又出事了。
而他很快就察觉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狐狸呢?”
三个字,让当时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又哑口无言。
那只白毛的狐狸,平常时候总与王妃形影不离。
而且那只畜生占有欲特别强,之前他们以为王妃喜欢养些宠物,还专门送了一只尺玉来,结果一天都不到,那只狐狸就将人家赶走了,还挖伤了送猫的人。
不正常到旁人多看谢骄眠一眼,它都要用那双好看又诡异的、仿佛拥有人性一般的眼睛冷冷看那个人一眼,就好像是在警告那个人,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一样……
而如今,那只与王妃形影不离的狐狸不见了,王妃还再次陷入了昏迷。
这几乎不必细想,都该知道一定是那只狐狸所为。
可是众人都不知道狐狸的去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如果狐狸真的要害谢骄眠的话,以他们平日里的状况来看,谢骄眠估计都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可是没有它要伤害谢骄眠的理由,也没有它忽然消失不见的解释,——于是李君同已经让整个摄政王府的人找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狐狸的任何影子。
它就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不曾存在于这个世间。
烛火葳蕤明亮,映在李君同那张好看的侧脸上,平白显出一股子清冷的阴郁。
如此美丽,又如此令人惶恐。
“找不到那只狐狸,你们就提头来见。”三个字,掷地有声。落入在场众人的耳中,落在他们惶恐不安的心上。
为了一只狐狸,要威胁上那么多附属的性命,听上去或许觉得荒唐,但是这样的话从李君同口中说出来,似乎就不单单只是为了威胁。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更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养花的人将他养的其中一只蝴蝶的翅膀剪伤了一道小口,就被他灭了一族。
但是李君同并不生气,只是单纯觉得,他伤害了自己养的东西,即便他原本不是很在意,但那个人也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如此,摄政王心狠手辣的威名,名扬四方。
“是!”众人异口同声,几乎是尾音刚刚落完,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看着面前忽然的空荡,李君同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仓皇茫然之感。
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对他说,如果这一次叫不醒谢骄眠,那他就永远都找不回她了。
他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谢骄眠的影子。
他才次开口,好像也染上了眉宇之间的疲惫,混着沙哑的嗓音缓缓流露:“乌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