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领会到了李泰的意图,这纸条的意思便是要告诉他,无需害怕得罪那一方,按照规矩秉公处理,他身为朝廷命官,需要考虑的只有大明律和朱元璋,其余人得罪了便得罪了,身为孤臣,反而会更容易受朱元璋提拔。
同时赵寅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李泰既然敢提出这件事,那就是代表着李泰在此事中绝对是无辜的,或者说有着充足的自信。
想通这一切,赵寅瞬间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赵寅的手突然又按在了早先脱下来的官服上。
“开堂,押嫌犯李泰上来,某要夜审此人!”
“下官领命!”
那差吏顿时应了一声,随后急匆匆的就去请李泰出面,他之所以这么帮着李泰忙前忙后,倒也不是收了李泰的好处,同样又是一个被李泰石灰吟所折服的读书人罢了。
虚名这东西,无怪乎此时的人如此在乎,只是一首诗而已,但能给李泰带来的隐形好处,数不胜数。
……
李泰得偿所望的被人带到了大堂,也终于见到了布政使赵寅。
赵寅得李泰提点,刨除一切无关因素,只当做是一场寻常的审案,一切按照流程办事。
因此在李泰踏入大堂的瞬间,赵寅便拍响手中惊堂木,正襟危色的喝了一句:“升堂!”
大半夜原本应该休息,却又被拉起来的差役们站列两旁,有气无力的用手中棍子敲击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像是影视剧中喊什么‘威武’之类的话语。
李泰身上也无什么枷锁,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大堂中央,静静的看着赵寅。
而赵寅又是敲了一下惊堂木,喝到:“堂下何人,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李泰无语的看着赵寅,想了想后歪头问道:“你真的要我跪你?”
一句话,瞬间便让赵寅冷汗都留下来了,心里大骂李泰不讲道义,明明是李泰告诉他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的,怎么李泰出来了自己反而不讲规矩了。
只是赵寅心里这么想,但是当看到李泰已经开始整理袍子,作势欲跪的时候,自己反倒是急了,急忙干咳了两声开口说道:“罢了,本官便念及你颇有才名,敬你是读书人,这跪就免了!”
李泰闻言微微一笑,知道不好蹬鼻子上脸,同样恭敬的对着赵寅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大人体谅!”
赵寅又是干咳了两声,他心中知道李泰既然敢主动提出来让他照常审讯,想必定然是胸有成竹,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问道:“嫌犯李泰,韩国公李善长是你何人?”
“乃是家父!”
赵寅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他不过是照本宣科的问一遍罢了,得到李泰回答之后,便立刻又问道:“你可知你父有贪污之风?”
“绝无此事!”
毫无疑问,即便是有李泰也不可能承认,因此李泰说的是斩钉截铁,当然,这件事本来就和李善长无关。
“那从你家里搜来的这两箱金子是从何而来!”
“卖了一样东西,正常交易而来!”
赵寅却又是一拍桌子,喝到:“荒谬,本官怎么没听说有什么东西能卖出五万两,还不从实招来!”
李泰也是一脸无奈,言道:“我说的便是实话!”
赵寅脸色突然憋得通红,倒不是气的,而是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按照流程,李泰若是不招,那他接下来便应该用刑了。
可问题是,他只是效仿包龙图包拯,当时赵寅只是脑子一热,冲动之下便应了下来,可现在才知道,他远没有包拯那个魄力。
给李泰用刑?
只怕都用不上李善长若是翻身后报复,单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能将他给骂死。
思来想去,赵寅这才又开口说道:“你说这金子是买卖而来,可有凭据?”
李泰笑道:“虽无凭据,只是这钱的来处确是有迹可循,这两大箱金子乃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前都转运使吕本,吕大人所给,我的东西也是卖于他的,赵大人自然可以将其找回来对峙!”
赵寅闻言皱眉,随后问道:“那吕本又是怎么可能有着这么多的银子?”
李泰依然笑道:“这便是与我无关了,或许赵大人应该将那吕本抓过来好好审一审?”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吕本与李泰说起来还算是有仇呢,眼看着剩下的五万两银子也拿不回来了,李泰丝毫不介意坑吕本一手。
而且这五万两银子的事情,本就隐蔽,李泰可不信他将制盐法卖于吕本,吕本这老狐狸还会大肆宣扬,肯定是藏着掖着的。
那既然如此,这消息却走漏了出去,这里面的事情,自然是值得玩味。
更何况李泰自认为往日里低调,除了朱樉以外再未得罪过其他人,而这一次明显是有人要搞自己,这幕后最大的嫌疑人除了朱樉,李泰还真再想不到别人。
吕本本就有过前科,李泰自然也同样也怀疑上了。
而事实上,除了李泰不知道这里面有马成乾这个角色以外,其余的事情都猜得大差不差。
而上方赵寅的眉头却也皱了起来,考虑着是否现在去将吕本押回来。
赵寅害怕马成乾,也害怕李善长,但却不代表他会害怕吕本,更别说吕本现在已经辞了官。
仔细想来,事情若是真都如李泰所说,那这个吕本貌似还真是一个绝佳的背锅对象。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通报,一名差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大人,门外左都御史,杨宪,杨大人求见!”
“杨宪!”
赵寅听见这两个字,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毕竟是督察院的一把手,在一些人眼中,这个位置的杨宪,甚至于比大明首辅李善长还要难缠,更何况杨宪还有着一举端掉那么多开国功勋的战绩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