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月光朦胧,树叶婆娑。

夜色下,付臻红、武植以及武松三人,在金甲卫的视线盲区,利落敏捷的跳下石墙,离开了这小宅院。

付臻红跟着武植,武植则是按照武松在图纸上画出来的路线,走在最前面。至于武松,则是位于付臻红的后方垫底。

无论是武植,还是武松,都十分有默契的选择了把中间这样相对安全的位置,让给付臻红。

事实上,以付臻红的实力其实根本不需要被武植和武松保护在中间。但是既然武家这两兄这般做了,付臻红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自己不需要这样的照顾,平白服了这份心意。

再者,付臻红没有那么强的表现欲,他不是那种会去特意强调自己实力很强的性格。

他不需要去向别人证明自己,更不认为被其他人以保护之心来照顾,是一件对本身拥有实力的自己而言,很没面子的事。

武植道:“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再走大概一刻钟,就到王家。”

王家,便是自杀的三个女子中,第一个进药铺看风寒的女子所姓。因为这女子是当日第一个来药铺看风寒之人,所以武植,自然也就把顺序排在了最前面。

王家的位置相对偏僻,距离汴京城的中心街道尚远。付臻红三人穿过一片小树林,又走了一条小道,最后才找到了王家。

王家的小院外,十个金甲卫正轮流把守着。

王家院子的栅栏上、门梁上都挂着长长的白绸。

屋子里亮着好几盏烛灯。

由于有两扇窗户是半掩着的,微凉的晚风吹进屋内之后,便将蜡烛上的灯焰吹得忽明忽暗。

付臻红三人隐匿在暗处,看向了屋子里那印在窗户上的人影。

从这人影的轮廓大小来看,和那日同女子一起药铺的那位妇人吻合。

是自杀女子的母亲。

敏锐的听觉让付臻红听到了一阵抽泣似的哭声。

付臻红和武植对视一眼。

武松开口道:“我们可以从厨房的侧方绕进去。”

武植没说话,他看向守在院子外十个的金甲卫,漆黑的眼眸里流转着某种思索。

虽然武植知道,武松既然提前来探了路,那必然也是找到了避开金甲卫的最优路线。

但是即便他们进去的时候避开了金甲卫,在现场找蛛丝马迹的时候,势必也会因为顾及到不被外面的金甲卫发现,而分心分神。骤时,做起事情来难免就可能会有些束手束脚。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这些金甲卫弄晕来得方便。

武松没有听到武植的回答,于是喊了武植一声:“大哥?”

付臻红猜到了武植的心中所想,他看向一旁的武松,语气淡淡的说道:“有没有想过把金甲卫弄晕,然后直接进去?”

虽然对付臻红来说,无论是弄晕金甲卫再进去,还是避开金甲卫再进去,其实都没差。

毕竟从某方面来看,就算是直接从正面进到王家,付臻红也可以悄无声息,不让那些金甲卫察觉到分毫。

武松顿了一瞬:“弄晕?”抓住了付臻红话中的关键词,武松想到自家大哥如今的能力,先是又看了一眼院外那十个金甲卫,接着又看向了武植,问道:“大哥是准备用药粉吗?”

武植嗯了一声。

武松闻言,面上点了点头,心中所想却不自觉的偏移了。

方才大哥明明什么也没说,潘金莲就猜到了大哥的心中所想,这份默契,就算是作为大哥亲弟弟的他,也未曾有过。

武松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份不合时宜的心绪变化掩盖了。然后在武松将金甲卫都弄晕过去时,当即利落的跟了上去。

三人进到屋子里,一眼就看到死者的母亲跪在死者的灵牌前,嘴里念叨着:“玲玲…玲玲…”

这妇人专注的看着自己女儿的灵牌,她的视线直直的看着灵牌上的名字,眼神无光,瞳孔有些涣散。

这样一副恍惚状态,使得这妇人并没有发现堂屋里,已经多出了三个人。

她一身丧服,头上裹着白头布,发丝非常凌乱,显然是没心情打理,双眼因为哭得太多而红肿着,眼角上还泛着泪花。

付臻红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对方注视着的灵牌。

在灵牌的两侧,分别点着两根白蜡烛,蜡烛的中间放着一个香炉。

淡淡的香味从香炉中飘散而出,和香蜡的味融杂在一起,萦绕在这堂屋里的空气中。

这香炉里的香味……

付臻红微微抿唇,看向了武植。

武植也看向了付臻红。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之后,武植微微颔首,然后走向了放着灵牌的木柜台。

也是在这个时候,妇人才猛地发现了付臻红三人的存在。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错愕的惊呼道:“你想干什么!”她立刻站起身,想要去拉武植,不让武植靠近灵牌。

然而,这妇人才刚刚站起身,就被付臻红点住了穴位,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付臻红站在这妇人的面前,微微倾身,对她说道:“放心,不会动你女儿的灵牌。”

妇人看着紧皱眉头,“你们都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付臻红脸上的面具:“你们戴着面具,莫不是……”

这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直接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妇人猝不及防的看到付臻红的真容,剩下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近距离被付臻红这过分姝丽的容颜冲击,妇人直接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嘴唇翕动,说道:“你是不是药铺大夫的那位……”

武植也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接过这妇人的话说道:“他是我夫郎。”

妇人听到这话,看了看武植,又看了看付臻红,一脸警惕的说道:“你们不是应该被大理寺的金甲卫看守吗!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她从小院外的金甲卫口中听说了,这药铺的大夫可能和她女儿的死存在某种联系。

付臻红扫了这妇人一眼,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你女儿既是自杀,与旁人何来干系?”

妇人闻言,瞬间沉默了。

神情以肉眼可见的低迷下来。

确实,她女儿的死与旁人无关。是女儿自己身着红嫁衣,在深夜时分用匕首割破了手腕,将灵魂献祭给了邪神。

这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容不得她自欺欺人。

想到女儿死之前的精神状态,妇人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既痛惜又后怕。

付臻红注意到这妇人的表情变化,又盯着这妇人的衣领看了两秒。随即,在武植查看香炉的时候,他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你可觉得那邪神是真实存在?”

妇人垂下眼,“我不知道。”

付臻红轻笑一声,说道:“你是不知道,还是因为有所隐瞒所有不好回答?”

话落,他伸出手,轻轻为妇人整理了一下两侧凌乱的鬓发。随后,他的手又微微滑动,将妇人垂落胸前的发丝抚到后面,指尖在这妇人的衣领处停了片刻。

付臻红体温偏低,在这夜色里,指尖就更显得比平日里更凉。此番,他明明是堪称温柔的举动,然而在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妇人的脖颈皮肤时,却让妇人感觉到了一种无端的冷寒。

她有些不敢对上面前这个男子的目光,明明长得如此好看,给给了他一种其他两个男子更危险的感觉。

妇人正想着,付臻红这时已经收回了手,转而拉出一旁的长木凳,直接坐了下来。

付臻红看着这妇人道:“说说吧,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妇人、也就是王氏,见付臻红这架势,她的眼神闪烁,似在斟酌如何开口给出说辞。

眼下,她被这个男子点了穴道,完全无法动弹,就只剩下一张嘴还能动。但她就算向金甲卫求救也是无济于事。

毕竟这三人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到这里,足以说明大理寺的金甲卫根本拦不住他们,说不定这会儿外面的那十个金甲卫,已经被弄晕了。

“你现在看起来到是很冷静,一点也不似方才那般哭哭啼啼。”付臻红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意味不明:“所以这究竟是意味着你方才所展露的那一面都是伪装?”

“还是这不过是我多想了,你只是因为要思考该如何说,所以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氏听着,额头处顿时泛出了几滴冷汗。

而付臻红说完这番话,也没想过要确认王氏的变化究竟是出于以上哪一点。他只是轻轻笑了笑,重复了一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话落,付臻红又特意补充道:“包括你女儿昨夜自杀的全部经过,以及那日你们来药铺的前一夜,你女儿是做了什么才会感染风寒。”

王氏神情犹豫,眼中浮现出某种挣扎。

付臻红见状,也不急,而是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家这个武大夫,不仅是看病厉害,还会调制各种药物。”

他轻笑着,语气淡然:“这调制出的有些药物,不仅能让人说真话,还可让人痛不欲生。”

付臻红小心的提醒道:“所以你千万不要隐瞒哦,更不要说谎。”

王氏听得心里一惊,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之感,若不是此刻被点住穴道,怕是会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此刻,与王氏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武植。他停下了香炉的动作,回味着付臻红方才说得那句话中的几个字,唇角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