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末分。
等人来客栈,付臻红、武植,以及西简林三人,悄无声息的跟在说话的那两人身后。
片刻之后,藏身在暗处的付臻红三人,看到这两人扭动了一个机关,紧接着,一处地下暗道缓缓打开。
付臻红与武植对视一眼,下一秒,付臻红闪身来到那两人的身后,两手并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时将这两人劈晕。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一眼下方的这条暗道。
大抵是因为四面都没有等的缘故,在微弱的月光漫洒下,过道只能看到一米左右的阶梯。再往下,便是一片漆黑,如一个张开的大口般,充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感。
西简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这人胆子不小,也不怕黑,但是因为思维丰富,脑子转得快,所以爱联想。
往往被吓到的时候,最后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
此刻,他看着这条暗道,若有所思着。
付臻红对他和武植说道:“我们进去。”
西简林抿了抿唇:“确定要进去?”西简林的声音压得很低。说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害怕吧,他的语气里又透出了一种隐约的兴|奋和刺|激。
付臻红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也可以先回去。”
西简林立刻拒绝:“不。”
付臻红闻言,也不再与他多说废话,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暗道的阶梯。
武植见状,加快了速度。迅速走到付臻红身旁之后,武植略微倾身,在付臻红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走最前面。”
付臻红轻嗯了一声。
而西简林,也立刻跟上速度,在武植往前之后,占据了付臻红身旁的位置。
这条地下暗道似乎很长。
暗道的两侧,大概十五米的距离,就有一处烛台。不过这烛台很小,上面的蜡烛也很细,燃起的火焰只能为这狭窄的暗道带来微弱的光晕。
而称这暗道狭窄,也并没有错,左右的宽度加起来差不多只有一米。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男子能轻松走过,但是两人并排走,就相对会显得有些挤了。
付臻红的身形是高挑而劲瘦的,挺直的背脊和纤细的腰身,让他看起来就宛如一棵风中的青竹,婷婷立立。
西简林与付臻红相比,身形要更高大,也更宽。此刻,他和付臻红并排走着,即便没有刻意的往付臻红这边靠,但是手臂还是时不时的摩擦到了付臻红的衣衫。
付臻红不动声色的瞥了西简林一眼。
而这一刹那间,感觉到付臻红的目光,西简林侧过头,微眨了一下眼眸,做出一副无辜状。
付臻红收回视线。
西简林嘴角微翘,继续往前。
由于这条地下暗道四面都不透风,密闭的过道里格外安静,整个空气里,似乎只有付臻红三人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和那放得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越往过道的深处走,烛光就越昏暗,空气也越发冷寒。
付臻红和武植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西简林的脚步却放慢了一些,像是害怕一般往付臻红身边靠,身体与付臻红的身体隔着一层衣衫贴到了一起。
付臻红脚步一顿。
走在前面的武植,脚步也是一顿,他似有所感般,回过头。在看到西简林与付臻红相贴的身体后,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似有锐利的刀锋,直直射向了西简林。
这一瞬间的冰冷眼神,蕴含着某种令人发悚的杀意。西简林一点也不怀疑,若不是时机不合适,这武植绝对会将弄死。
但是下一秒,西简林的嘴唇一抿,像是恐惧武植的眼神一往,又往付臻红这边贴了贴,甚至还握住了付臻红的手腕,如同找寻安慰般,将身体往付臻红的身后移,似在借此挡武植的视线。
西简林极小声的说道:“我……害怕……”
他说得十分自然,一点也没有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说出害怕这种词汇的窘迫。
武植冷笑。
西简林眼睫轻颤,垂了下眼。
武植见状,唇角的弧度顿时更阴冷了。
他嘴唇微动,直接甩出了一句话:“要么正常走路,要么我现在就弄死你。”
西简林:“……”
西简林轻咳了咳,看向了一直未曾发表言论的付臻红。
而武植,也同样看向了付臻红。
顶着两道目光,付臻红神色如常,他先是看了武植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装害怕装起劲的西简林。
付臻红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西简林。
明明是非常平静的眼神,但是西简林被他这么看着,身体就是莫名的一僵。
直觉告诉他,最好是赶紧放手。
西简林的目光闪了闪,下一秒,乖乖收回了手,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也挪动着,拉开了与付臻红的距离。
武植见状,似讽刺般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后,便转回身不再理会他。
跳梁小丑。
西简林:“……”
西简林从武大郎最后这一个眼神里读出了这几个字。
他轻啧了一声,脸上也浮现出明显的薄怒。
不过须臾之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意尽数消散。
他用只有他与潘金莲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觉得武植刚刚那样很恐怖吗?”
付臻红没说话,只是同武植一样,给了西简林一个眼神。
茶言茶语。
西简林:“……”是茶言茶语吧!
他绝对从潘金莲这眼神里看到了这类似的意思。
西简林沉默了。
付臻红这才对他说了几个字:“正常点。”末了,便跟上了前面的武植。
留在原地的西简林扶额,看着潘金莲和武植的背影,想到潘金莲说的这三个字,他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他确实是有些不正常。
西简林自己其实都有些意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气,就像是要与武大郎在潘金莲的事情上,争出一个输赢一般,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作风。
果然还是那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吧!
西简林扶额,决定调整自己的情绪。
而很快,他也调整好了思绪,没再继续装害怕的作妖。
三人继续往地下暗道的深处走,这一次,没走多久,付臻红三人就从前方听到了一阵液体落下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下时发出的声响,但是前方传来的血腥味却说明落下的液体并不是什么积水,而是血。
这时,走在最前方的武植再次停了下来。在他的正前方,已经没有了阶梯,而是一片有一间房这么大的空间。
在空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四面距离都相等的正边形浴池。
武植双唇紧闭,站在原地,视线落在正前方的浴池方向,面具下的脸变得冷沉而晦涩。
付臻红走上前,顺着武植的视线看向浴池之后,他的眉心微蹙,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至于最后走上前的西简林,在看清楚由鲜血染红的浴池,以及浴池边缘、那被绑着身体正放着血的小女孩之后,眼中划过震惊和愤怒,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小女孩大概五岁左右,脸色苍白,闭着眼昏睡着,她的整个身体被绳子紧紧捆着,手腕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溢出的鲜血落在浴池里。
在小女孩的旁边,还倒着两个昏睡人,一男一女,年纪不是很大,像是夫妻。小女孩的眉眼和这两人很相似,三人应是一家三口。
付臻红身形一动,正欲上前,西简林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递给他一把匕首。
付臻红接过匕首,飞身来到小女孩面前,顺势用匕首割破小女孩身上的绳子,然后点住小女孩的穴道,减缓血液流逝的同时,又用手帕捂住这小女孩的手腕。
几秒之后,付臻红抱起小女孩回到了武植和西简林这边。
武植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药瓶,对把小女孩轻放在地上、手臂枕着小女孩背部的付臻红说道:“倒在她的伤口上。”
付臻红闻言,抬头接过小药瓶,按照武植所言,将小药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小女孩的手腕处。
西简林蹲下身,看着小女孩身上大大小小的鞭伤,轻轻抚摸着小女孩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做出这些事的人,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已经没有最基本的底线。”
西简林这话说完之后,一道不属于武植,也不属于付臻红的声音,在浴池的斜侧方响起——
“生逢乱世,活着已是不易,为了生存,所谓的底线,就必须抛下。”
随着这一道男声的结束,浴池斜侧方的石墙缓缓打开,紧接着,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从石墙后方走了出来。
这男子身上披着纯白的狐裘,面容苍白,病弱,明明个子很高,看起来却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而年轻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时辰前,那位为付臻红他们办理登记的客栈老板。
与几个时辰前那苍白的纯色相比,此时他的双唇很红,像是刚刚喝过了鲜血一般。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小女孩,然后扫向了付臻红三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付臻红的身上。他的唇角微扬,勾出了一抹弧度,然而,明明是在对付臻红微笑,但是这笑容里却透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
下一秒,他的嘴唇翕动,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语气夸赞着付臻红:“你长得当真是好看。”
武植眉头一蹙,脚步一动,用身体挡住了这男子看向付臻红的视线。
而西简林,也挪动着身体,挡在了付臻红和小女孩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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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栈老板看到这一幕,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浓厚了,他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武植,又看了一眼西简林,缓缓道:“你们三人,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