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栗听到祝锦向她求救,微微感到意外,但身子一动不动,而是望向了周蚕。
周蚕低着头,正在努力打开一只螃蟹。
如今入秋,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
以前的周蚕如果听到有人求救,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上去帮忙,但如今他却不为所动,身边要死人了,似乎还不如手底下的螃蟹重要。
如今的周蚕,和当初的周蚕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在某些地方,又像是成了另一个人。
王欢曾说周蚕在面临死地的时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举手投足间就杀了江莹。看来当初喜乐为他重塑骨血之后,他身上,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徐素下腹被贯穿,伤到脏器,呕出一大口鲜血:「邓栗,还不动手!」
邓栗见徐素动作越来越乱,身上横练也摇摇欲坠,确实到了生死关头。要不了一分钟,她就会被命中要害,到时候她可能会试图跟祝锦同归于尽。
但祝锦能请鬼神上身,即便真的驱散聂小倩,也未必能杀死祝锦。
徐素咬牙盯着邓栗,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衬衫上晕染开星星点点的血迹。
「还不帮忙!」
邓栗手托着下巴,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紧闭的饭店大门忽然打开了。
一只燕子从门缝中飞进来。
饭店内血腥气味浓重,动物本能会让它们逃离这儿,但这只燕子的预警功能就像坏了一样,悠闲地在饭店中盘旋。
「聂小倩」抬头看了一眼燕子,不由发出一声「咦」——这只燕子衔走了一支飞剑。
这时饭店的门彻底打开,两个女孩走进来。
邓栗目光瞥见她们,不由眯起眼睛,像是强光入了眼。
因为这两个姑娘确实过于好看。
虽然她的审美已经被周蚕吊高了,但这两人论长相,也不会怎么输给祸国殃民。
其中一人邓栗和周蚕都见过,五毒教教主,慕容小仙,另一个,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李白龙。
论起姿容绮丽,她更加胜过慕容小仙。
「白龙之相,名不虚传啊……」邓栗喃喃道。
徐素也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到来,低吼:「慕容掌门,这人是海中国魔头祝锦,一起收拾了她!」
慕容小仙莞尔一笑,并未动手,只是看了一眼李白龙。
李白龙目光在徐素身上停留片刻,低声说:「徐掌门宽心。」
她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温度开始高速下降,桌上的水渍凝结成冰。
地面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邓栗目光微微落下,看到一只燕子低低地掠过地面,而它所经过的地方,都以极快的速度凝结起了冰。
「五毒教养蛊,这只燕子看来是这个李白龙养出来的新品种……」邓栗眯起眼睛,「五毒教办个珍兽博物馆收门票,肯定赚翻了。以后小学生春游也能有个好去处。」
几秒钟的功夫,整个饭店大厅都被冰层包裹,店内承重的柱子,像一株株诡异的冰雕植物。
桌椅也成了冰雕,酒瓶被凝结成冰的液体撑破,发出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
祝锦媚术勾引的剑,被空气中凝结的水分子拉扯,「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周蚕穿着一件薄外套,饭店却骤然变得比冰窖还要凉,他嘴唇发紫,扯着衣服瑟瑟发抖:「二姐……好冷啊……」
邓栗将自己的外套扔给周蚕,眯起眼望向李白龙,微微感到震惊:「李白龙以绝色闻名江湖,但这一手神通手段,如梦似幻……这只燕子,真是稀世珍品啊。」
徐素脚尖点过地面,身体迅速
向后滑去,和祝锦拉开距离,而后转头望向李白龙和慕容小仙,低声说:「慕容掌门……多谢了……」
慕容小仙莞尔一笑:「徐掌门别来无恙……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海中国祝锦!」
祝锦抬头,发丝轻轻荡漾,目光流转,追着飞翔的燕子,许久,笑起来:「好漂亮的燕子,肯定很好吃。」
李白龙轻轻招了招手,燕子回旋到身边,她后退一步,回到慕容小仙身后。
慕容小仙轻轻抬头,望向漂浮在空中的祝锦:「听说祝锦目盲,但你现在似乎看得见啊……」
「不过借了小倩的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而已……」
「那小倩还要继续交手吗?现在的情况,我们怕是要以多欺少了。」
「不碍事不碍事,人多热闹。」
李白龙微微一愣,没想到祝锦在看到了堂前燕之后,还想继续动手……海中国的人,不知道是对自己自负得紧,还是确确实实是一群疯子。这样的人……真是有趣。
慕容小仙感受到了李白龙情绪的起伏,知道她来了兴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李白龙被慕容小仙牵着手,情绪平静下来,双颊上的潮红慢慢褪下去。
祝锦看着缓缓平静下去的李白龙,露出失望的神色,半晌后,轻声说:「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她抬起手,伸进了自己的嘴里,从嘴里缓缓抽出一支剑。
随着剑一寸一寸被抽出来,她千娇百媚的脸变得锋利,剑眉斜飞入鬓。
「祝锦……请钟馗上身!」
「钟馗……」慕容小仙缓缓抬起手,袖子里飞出几只蝴蝶,「捉鬼道人钟馗,得道之前,却也是被冤死的鬼……」
「慕容掌门学识渊博。」钟馗举起剑,剑锋指向慕容小仙。
慕容小仙凝视着剑,心头忽然涌上一丝阴云。
「这支剑……有点不对……」慕容小仙自己的神通跟玄门任何高手相比,也不会逊色,更何况身边还有李白龙在,照理说即便眼前的是海中国的祝锦,也不用担心,但看到这支剑,她竟然感受到了「死」的气息。
「海中国究竟是什么地方……」慕容小仙喃喃自语,与此同时,浮在她身畔的蝴蝶,翅下生起了狂风。
冰封的酒楼之间,密布着狭长的风刃,仿佛深海中一闪即逝的鱼。
「要死人了……」周蚕扯着外套,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