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下,王欢咒骂了一声“大爷的”,嘴又被堵上。
此时,她正在一个“女人”的怀抱中。
这个女人没有头。
但即便她没有头,身高也将近三米,身材纤细,像是一只生出了人的皮肉的螳螂,但她却有一对肥大的胸,垂在王欢嘴里。
“一时大意,被这破玩意儿偷袭,现在……完全动不了……”王欢的嘴里被塞满,浑身软绵绵的,又无比舒畅,想动却又动不了。
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神通。
而这破玩意儿的发动者,正把周蚕挂在树上,当沙包打。
周蚕觉得自己骨头断得七七八八,耳膜也破了,耳边只有嗡嗡声,像一面破鼓,不断敲打重音撞进脑袋里。
他抬起眼皮,视野被血糊住,勉强能看到一个女孩的轮廓。
这个女孩应该二十多岁,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一拳接一拳地向他砸过来。
他勉强记得,这个女孩自称江莹。
江莹似乎是打累了,终于停手,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大片轻纱般的烟雾。
这一口烟让她身体放松下来,扭头望向周蚕。
周蚕身上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唯独是脸,没留下一条血印子。
江莹没对他的脸下手,并不是因为喜欢,正相反,她极其厌恶这张好看的脸蛋。
“你是江家的?”江莹终于开口。
周蚕脑袋被打得晕晕乎乎,摇了摇头。
“不是江家的来这儿干什么?”
周蚕还是摇了摇头。
不过这跟脑袋晕乎没关系,就算他处于清醒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干什么。
之前邓栗把他放在唐门,直接导致了唐家堡之围,所以现在干点什么都把他带在身边。他也懵懵懂懂,就是乐意跟邓栗待在一块儿。
江莹看着周蚕懵懵懂懂的样子,也不追问,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来这儿的目的也并不重要。
江莹平时没什么爱好,即便是她的兄弟姐妹,也只知道她喜欢抽烟,喜欢一边抽烟一边看十几年前的老综艺。
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视野都模糊了,她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十几年前的综艺画质模糊,妆造和各种环节也都尴尬,但她却乐此不疲地刷。
但他们并不知道,江莹其实是个话痨。只是她想说的话都掏心掏肺,这种话并不适合跟人正经聊天。
别人只觉得尴尬。
为了避免对方尴尬,所以江莹每次和人聊完天,都会把对方杀掉。
所以外人总说她冷漠,但她清楚自己是个替他人着想的贴心小天使。
“我爸年轻时候是个混混。”江莹又吸了一口烟,开始跟周蚕聊天,“他十三四岁的时候跟人学剃头,学了三年,只会剃平头,后来剃平了一个大哥的头。所谓的大哥,不过也是个混混。那个混混在外地把一个卖韭菜的打成重伤,就流窜到这儿。我爸跟他一来二去,混熟了,大哥带着我爸去迪厅跳舞,跳舞跳舞跳来了生意,两人一起搞水泥。那个年代抢生意,都是靠打出来的。我爸头剃得不怎么样,但特别能打架,硬生生打出了一大块市场。而那时候的我妈,在五百多公里外的镇上上学。
“我妈的舅舅是开宾馆的,那时候是暑假,我妈就在宾馆看大门……也就是前台。我妈那时候很漂亮……应该漂亮吧,反正当妈的都说自己年轻的时候长得好。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趴在宾馆写作业,这挺难得,毕竟那年头念高中的都没几个,更不用说是长得好看的了。宾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而且那家宾馆……大部分的生意都靠小姐和嫖客照顾。一个女高中生待那儿,惹上麻烦事迟早的事儿……”
江莹说着望向周蚕:“你有没有在听?”
周蚕连连点头。
“那天太阳很好,我妈靠着一把藤编椅子打盹,手里摇着扇子。她那时候很想吃西瓜。那年头的西瓜很便宜,但她也舍不得买,她想攒钱要一块手表。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很细,很白,戴上金链子的手表肯定好看。”江莹说,“她就这么想着,一男的进来办入住。那男的三十多岁吧,穿着竖条纹衬衫,戴着眼镜,戴着手表,脚上竟然还穿着皮鞋,看着又有钱又斯文。但这个人看到我妈后,对她动了心思,想和她干点高兴的事儿……这一段是我妈告诉我的,但我觉得她纯属瞎扯淡,这个调戏她的男人,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老东西,衬衫手表或许是真的,但也都是便宜货。晚上他喊我妈去他房间送香烟,我妈去了后,他就动手动脚,不成后想来硬的。我妈没见过这阵仗,就大喊,惊动了旁边的客人。那人脾气爆,冲过来直接把那男的从二楼扔了下去。这一扔,一来扔出了个见义勇为,二来扔出了我妈的芳心暗许。这人就是我爸。
“当时我爸在家乡惹了不该忍的人,逃到了这儿,他大概也没想到,来这儿的第一晚,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掐的出水的女高中生。不到一个月,她俩就好上了。我爸当时是逃难过来的,身上带了好几张存折,里面有个五六十万,我妈家的人自是很喜欢这女婿。我爸是个臭流氓,但毕竟世面见多了,也成了讲究人,说供完我妈上完学再结婚。我妈脑袋不错,考上了大学,那年头大学生很少,她身边也少不了追求她的大学生。那时候的大学生跟现在不一样,还挺值钱的,所以性子也傲,即便晓得我妈有个未婚夫,也没放在眼里。我爸一个混混,做事也不怎么讲究,知道有人绕着我妈转,直接冲进学校把人给揍了。揍完后给人扒光了衣服挂在旗杆上。但他揍的那人也不是个普通人,家里有些关系,拉了一面包车的人,来找我爸讨说法。还专门雇了一个拍照的,就是为了把我爸磕头、舔鞋子之类的给拍下来给我妈看,顺便满城都贴满。但那群人加一块,都打不过我爸,那台面包车还让我爸推进了井里。从此再也没人敢招惹我妈了。”
周蚕虽然被打得很惨,但听到这儿,还是忍不住搭腔:“你妈知道你爸这么做,开心死了吧。”
“表面上是很开心,但内心很失落,就这样把她大学四年的桃花全给掐断了。”江莹说,“即便不想甩了我爸,但我妈还是想被人追,还是想收情书的。”.
周蚕有点懵,不由感叹,女孩子真是太难搞懂了。
“后来我妈大学毕业,跟我爸结婚,又生了我,几年后又有了二胎。”
“那时候不是计划生育吗……”
“第一胎是女儿的话,可以生二胎。”江莹说,“不过最后也没生出来。我妈快临产的时候,那个大学时被我爸打的人突然找上门,说要清算一下当年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