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盼盼找苏十万介绍的姻缘并不是自己,而是西门吹雪。
如果西门吹雪在他们俩的婚期到达之前勾搭上了别人,那他们就不用结婚了。
委托了苏十万后,她每天都坐村头等消息。
她想着西门吹雪家大业大,虽然她不喜欢,但肯定有不少姑娘愿意进他家享福,指定过不了多久,西门吹雪他爹就会上门来提退婚的事情。
她等着退婚,她爹娘却每天都等着婚期,可以快点把彩礼收进来。
“爸,那个人他好像有对象了。”晚饭桌上,金盼盼怯生生地说。
出乎意料,她爹没有骂她,只是说了声“吃饭”,然后把一碗肉推到她跟前。她几个弟弟探着脑袋要夹肉,被她爹“啪啪”两筷子打掉:“跟前没菜吃吗?这是留给你们姐的,你们吃自己碗里的。”
金盼盼爹的态度让她觉得奇怪。
虽然除了指腹为婚这事儿,她爹对她其实不赖。吃穿用度并不比两个弟弟差,学费补习班的费用也都不少她的,最终没考上大学也不怨她爹,村里这些年就没出过大学生。但这也不意味着她爹比起儿子,更偏爱她这个女儿。专门把肉留给她吃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吃完晚饭,她坐在院门口看月亮,她爹忽然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不进屋看电视?”她爹没话找话。
“这个点全是《新闻联播》,不爱看。”
“也好,电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她爹说完这句话,又陷入沉默。
她爹一向话不多,跟他们几个孩子话少,跟她娘也话少,出门上工似乎也不怎么说话。这人平时好像什么爱好都没有,不爱说话,不爱看电视,不爱看书,不爱旅游,一辈子就是吃饭,睡觉,上工,回来吃饭,睡觉,上工。
就像一块砌进墙里的砖头,一层一层被抹上水泥,等最后一块水泥抹上去,封实了,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父女俩就这样沉默了大概五分钟,爹再一次开口了:“我晓得你不喜欢那孩子,我也不中意他,一对眼睛总往你身上打量,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还让我嫁给他!”
“可这村里又有几个好东西了?即便现在是好东西,过两年也都一样了。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挑个条件好的,至少少吃点苦。”
“一辈子不嫁又怎么了?而且既然村里的男人都不好,那我就找外面的。而且……”金盼盼咬了咬牙,说,“什么挑个条件好的少吃苦,你们是想让阿南阿北少吃点苦吧!”
“你说什么!”金盼盼爹听了这话,瞬间暴怒,高抬起了手。但手终于停在空中,又无力地落下去,“你说的没错,不论我嘴上说什么,最后确实都便宜了那俩小崽子。爹知道你不喜欢,但爹老了,也没别的办法。你把那辆小轿车开走吧,放宽心,我说的,你娘和你两个弟弟心里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
金盼盼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她抹了抹眼睛,下巴搁在胳膊上:“我不要,我什么也不要!”
金盼盼爹说:“不要车就把10万块钱拿去,不要告诉你娘和你弟弟,也别告诉你男人,遇到事情还能有个周转。”说完他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金盼盼低头沉默了会,忽然大喊:“人家能不能看上我还两说了!”
她爹没有说话,钻进了屋子。
金盼盼坐在院门口,坐到屋子里没了声音但没关灯,坐到全村万籁俱寂,还是睡不着,便踩着月光走到了村头。
她不知道苏十万如果成功了会怎么联系她,只得在村口等。
她幻想一扭头再一次听到那个少年喊天下第一红娘的声音,然后临风而立一脸臭屁地跟她说:事情解决了,他们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一直等到东方既白,她都没等来那个少年。
之后每天她都会坐在村口等他,从早上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天亮。困了就直接靠着柳树睡觉,醒来就继续等。
村里人路过刚开始还会跟她打招呼,几天后就会开始传她脑子出了问题。
而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还是没等来那个少年。
她笑起来:“什么天下第一红娘,都是骗人的,我竟然信了这个……”
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蝉鸣,太阳越升越高,早上燥热的风会从窗口灌进屋子,千呼万唤,夏天终于到了,金盼盼的婚期也到了。
这天天蒙蒙亮,一个女人就冲进她的房间给她化妆,床上铺着红色的喜服,家里每一扇窗户上都贴了喜字。
女人给金盼盼打完粉底,开始画眼线,抱怨道:“怎么流眼泪了,我扎疼你了吗?第一次画眼线都这样,你忍一忍,很快的。诶呀,你这样眼线会化开的,我很难弄的!”
金盼盼觉得不该给女人添麻烦,急忙收住了眼泪。
眼眶里的泪很快风干,新的眼泪也不再流出来,女人心想新娘终于习惯了画眼线,熟练地继续上妆。
画到一半,女人可能是嫌屋子里太暗了,打开了窗户,清晨的阳光和风一块儿灌了进来,同时一起进来的还有金图南的声音:
“姐,你一朋友给你送了个新婚礼。”
“朋友?什么朋友?”金盼盼有点茫然。
“不知道,你自己看。”金图南把一个白色的盒子从窗子扔进了。
金盼盼接过盒子。
盒子不大,雪白雪白的,跟满目灿红的屋子格格不入。她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送礼,但还是打开了它。
盒子刚一打开,她看到里面那东西的第一眼,手不由一颤,盒子从手心跌了下去,盒子里的照片像雪片一样洒满了桌面。
化妆的女人也看到了照片,手中的化妆刷凝固在空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画。
照片上是西门吹雪和村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两人在照片上的动作很亲密,很清凉,也很有想象力。有几张照片上有日历,上面的日子就是昨天。
化妆的女人放下刷子,慌忙把照片叠起来,塞回盒子,又把盒子塞进抽屉里,欲言又止,大步离开屋子,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找金盼盼爹。
金盼盼重新拿出盒子,盒子的
窗外响起了迎亲的唢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她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盯着纸盒上的五个字,泪眼顿时盈满眼眶,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喃喃自语:“他没有骗我!他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