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蚕想跟邓栗说,他要给一个女孩当证婚人了。但又怕邓栗阻止他。
毕竟她是二姐,肯定不愿意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虽然那个女孩孤身一人对抗坎坷的命运,从未懦弱从未退缩。但对于二姐而言,她毕竟只是个陌生人,肯定我没有我重要。二姐她……她怎么可能舍得我这么做……”周蚕想着,不由叹了口气。
“去吧。”邓栗得知周蚕的决定后,轻描淡写地说。
“你不怕我变成植物人吗!”周蚕愣了愣,随即大喊。
“你那么坚强,肯定能抗住的,我相信你!”邓栗露出鼓励的眼神。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是,你不会很担心我吗?不会很舍不得吗?你不想责备我不爱惜自己吗?”
“不想啊。”邓栗说着,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解释道,“男孩子为了喜欢的女孩做蠢事很正常,大丈夫该当如此。”
周蚕愣了愣,转过了头:“我……我没有喜欢谁……我只是想让她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那么多年什么事都没顺利过,就算用轮的,也该轮上一回好事了吧。”
邓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解释说给你自己听就好了,时间不早了,别让女孩子等久了,快去吧。”
周蚕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邓栗的支持,点点头离开房间。
他一走,何满尊前后脚进来,手里提着两碗米线。
“这么贴心,还给我送早饭来了?”邓栗接过米线,迅速吃了一碗,又夺过了第二碗。
“我们俩一人一……算了。”何满尊叹了口气,“我是来问你什么时候去少室山的。”
“怎么,你老情人在山上啊?”
“不是……只是苏十万已经在少室山呆了三天了,我怕再拖下去,喜乐大师真被他给弄得还俗了。”
邓栗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着急,自己去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去了,但……但……”何满尊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喜乐大师跟你最要好,我们谁去……都没你管用。”
“说得跟过家家似的。”邓栗吞下一口米线,“喜乐要是真想结婚,谁都管不了。不过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去结婚呢?”
“不会结婚是……是因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吗?”何满尊说。
喜乐曾发下宏愿,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等此身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才会下山。
“不是。”邓栗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邓栗指了指自己:“因为他喜欢老娘。”
何满尊诧异:“他喜欢自己的母亲!?”
邓栗:“……”
素来平静地何满尊这时也不由茫然不知所措:“这种事即便放在普通人身上,也有违伦理。他可是出家人,怎么会生出这种情愫?难不成是因为童年缺失……”
邓栗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扔在何满尊脸上:“什么喜欢她母亲……我说的是他喜欢我!我啊!我啊!听不懂吗?喜乐那秃驴喜欢我啊!”
“喜欢你?”何满尊抬头看着邓栗,似乎觉得这比喜乐喜欢自己母亲更加不可思议。
“你这是什么眼神?喜欢我很奇怪吗?”
“嗯。”何满尊不假思索地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率,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喜乐大师是出家人,怎么会动情?”
“他是和尚又不是太监,动情怎么了?何况即便太监也是有情欲的。”邓栗翻了个白眼,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歪过头盯着何满尊,“你别老盯着别人了,我倒是知道,有个人一直喜欢你啊。”
何满尊听到有人喜欢他,差点脱口而出“谁”,好在忍住了,淡淡地说:“谁会喜欢我这种人。”
“我也好奇,她究竟看中你哪一点了。”邓栗托着下巴,端详着何满尊,“长得倒是马马虎虎,但你这种性子,没有人情味,心机深,狠辣,当成工具用的话很顺手,但谈恋爱……啧啧啧,实在不是良配啊。”
“这方面,我们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我可是人间好女友好不好。”邓栗撩拨刘海,魅力四射,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哎,可怜了一个好孩子。”
周蚕早已把钟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过邓栗,并问她:“何满尊会喜欢钟洁吗?”
邓栗看着电视里《喜剧之王》的片段:“钟洁真的很喜欢小明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真够笨的,喜欢一个人就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在对方的手里,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放进对方最有力的地方,即便被捏碎也没关系。但是他不要啊。男人不会因为一个女孩对他好,就喜欢上的。男人把感动和喜欢分得很清,清醒得像一尊不会生锈的铁佛像。只可惜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把这两件事搞混。”
“所以……他不会喜欢她吗?”
当时邓栗并没有回应。
她从回忆中抬头,见何满尊正起身帮她收拾米线的外卖盒:“邓掌门,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什么时候去少室山你自己考虑,我先走了。”
“帮我把垃圾带上。”邓栗说。
何满尊很贴心,帮她收拾了客厅所有的垃圾,甚至恨不得把她也当成垃圾一块儿收了。但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咬牙切齿,犹豫片刻,红着脸转身,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那个……喜欢我的女孩……是谁来着?”
邓栗被这个问题问愣了,好久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这块冷冰冰的铁疙瘩,竟然也是向往被人喜欢的感觉的。她笑起来,看着何满尊白里透红的脸,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的人是女孩?”
………………
钟洁坐在窗口,一旁的桌上摆着香蕉。
她因为周蚕替她找回钱感到高兴,但看着周蚕带着一身伤回来,再一次意识到跟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想着昨天过后,跟他不复相见。
只是没想到,这个二哈竟然说要当他的证婚人。
这本应该是高兴的事,她确实也挺高兴的。却不是想象中那种酣畅淋漓一泻千里的高兴,其中还夹杂这说不清的情绪,像瀑布里的一颗小石子。石子淹没在炸开的白色水花中,任谁也看不见。但你知道,它在。
离跟周蚕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钟洁歪着脑袋,心想这回这小子终于迟到了吧。
门被怦然推开。
周蚕站在门口,阳光透过窗子射在他身上。空气里盈满灰尘,像金色的妖精。
他提着两碗早餐跑进来说:“先吃面,吃完我帮你写名字。”
钟洁接过早餐,打开后说,“呃……你买的不是面,是米线。”
周蚕愣了愣:“不是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