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又飘起了雪花,谈骐从敬郡王府出来,抬头看看阴暗的天色。
“老爷,回吗?”
李其赶着马车停在路旁。
谈骐抬脚上了马车:“回。”
星星点点的雪飘到地上,很快把青石板铺成的路面染白,马车的车辙吱呀呀的过去,在洁白的路面留下两行印记。
谈骐抱着手炉坐在车厢里,他半闭着眼睛看似好像有些困顿,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又在思量什么。
到了家,谈骐一路进了内宅。
进了二进院门,就看到江楹带着谈宝宝站在廊下好似在等他。
谈骐心中一暖,脸上带了笑:“怎么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江楹拉了拉谈宝宝:“我们家宝儿说想爹爹了。”
谈骐几步过去抱起谈宝宝:“宝儿乖,跟爹爹进屋。”
谈宝宝窝在谈骐怀里,显的很乖巧。
进了屋,江楹就问谈骐:“成了吗?”
谈骐伸出两根手指:“给这些。”
江楹心领神会:“给的不少啊,两成的红利,往后咱家吃喝不愁了。”
谈骐也很高兴,他叫道:“春杏,去让郭三娘烫壶好酒,再整两个菜,我和太太喝几盅。”
春杏领命出去。
不一刻,郭三娘端了酒菜进来。
她才进门还没摆好菜呢春梅就过来了:“老爷,太太,孟家大娘子在外头说是要……”
谈骐看看江楹。
江楹叹了一声:“叫她进来吧。”
谈骐抱起谈宝宝去了书房。
谈宝宝有点不高兴,不住的扭着小身子,还回头看江楹。
江楹朝她摆摆手。
谈宝宝只好跟着谈骐去书房,她一边走还一边撅着小嘴道:“打扰爹爹,坏人。”
谈骐失笑:“这话怎么说的,许是人家有些难处过来求助的,怎么就成坏人了。”
谈宝宝想翻白眼,可还是忍住了:“人助不如天助,天助自助者。”
“哦?”谈骐很是惊讶:“宝儿会说这么些话了?你这话听谁说的?”
谈宝宝如实道:“娘和耿伯母。”
谈骐很惊喜,他家宝儿才多大了就能听懂这些,这孩子真的太聪慧了。
他一时起了兴致,进了书房就拿出开蒙的书来读给谈宝宝听。
谈宝宝也有意识的表现她的天才,凡是谈骐读过的书她都记下了,谈骐让她复述,她复述的很好,读音清晰流畅,一字不差。
谈骐狂喜,高兴的手舞足蹈:“我们家宝儿真聪明,真的太厉害了,比爹爹都要厉害。”
那厢,春梅请了何氏进来。
江楹起身相迎。
她看了何氏一眼,这一眼让江楹忍着没皱眉头。
实在是何氏的状态有点不是很好。
何氏看着更瘦了,一张脸却显的很白,不是健康的白,而是那种惨白,惨白中还带着几分青色。
她进门的时候右腿有些跛,想来是被打了还没好呢,而且看她耳旁的部位还隐隐有些青紫色。
“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事只管使唤个人来说便是了。”
江楹赶紧让何氏坐下,又让春梅倒了滚热的茶水:“您现在身上可好些了?照我说,很该在家里好好将养的。”
何氏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凄苦:“好多了,我这次来是特意道谢的。”
茶水端了上来,江楹示意何氏喝一口。
春杏端了一盘才做出来的牛舌饼,江楹拿起来咬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你去跟郭三娘说一声,再多做一些,咱们家的人都尝尝。”
何氏低头看那烤的金黄发亮表面还带着油的牛舌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饼才做出来还热乎着呢,里头有肉馅,不住的散发诱人的香气,让何氏肚子更饿了。
这么好的饼在她家是要当稀罕物的,家里人多,也只有老人孩子能分上一些,像她这样的,一年里头都吃不上一回。
可在谈家,这饼人家并不怎么稀罕,觉得味道好些,就给家里的下人都分了。
何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人与人的不同。
她微微低了头,掩住了眼中的苦意。
江楹笑了一声:“您也尝尝。”
何氏想着这次来的目的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江楹又道:“您很不必这样,早些时候您家小郎君已经来道过谢了,且钱也还了,您身子不好,大冷的天只管在家歇着便是了,再者,咱们邻里之间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这话叫何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楹打量何氏:“我观您面色不起,想来还没有养好,这会儿雪下的大了,一会儿路滑更不好走,不若我叫人扶着您回去?”
何氏扯了扯嘴角:“也好,我再说两句……我去医馆看病,花了不少银子,我家人口众多,上有老下有小,吃用都不够呢,哪有这个闲钱,我身为家里主妇,该精打细算些……往后我若再病了,我自会想办法寻些药,我家屿儿再来借钱,还请不要借给他。”
这话说的,江楹都给气笑了。
这是什么糊涂话?
怪不得耿家娘子对这个何氏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敢情这人不但懦弱脑子也这样糊涂。
江楹又不是圣母,非得上赶着借人钱还遭人数落。
她冷笑一声:“如此,我借钱倒借出不对了,您这话我记下了,往后啊,就是您跪在我跟前,我也分文不借。”
她朝外喊了一声:“春梅,你和春杏两个扶着孟家大娘子把人好好送回去,可别摔着了,万一摔在咱家院子里,咱家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春梅脆生生的答应着,和春杏两个过来不由分说扶着何氏就往外走:“您小心些,这路可滑了,咱们慢慢走。”
两个人几乎是架着何氏出门的。
何氏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大声说了一句:“咱们做女人的得多为一家子考虑,江娘子的情我领了,可我家实在没法子……”
江楹还能怎么着?
都说宁和明白人吵架,不和糊涂人说话,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江楹只能恨恨的想,以后再帮何氏,她就不姓江。
何氏走后,谈骐抱着谈宝宝过来。
他看江楹脸色不对,就过来问:“那个何氏说什么了?”
江楹转眼笑了起来:“没什么,不过是个糊涂人,说了一些糊涂话。”
她把刚才放到另一边的酒菜又端了出来,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然后才把何氏刚才的话学了一遍。
谈骐也听的目瞪口呆:“真是长见识了,天下间还有这般糊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