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棠道:“一会儿烤出来的脆皮便全靠它了,所以又唤脆皮水。”
刷了两遍脆皮水,待到风干后,暮食公厨开饭了。
纪采买坐在廊下动都没动一下,而是捏了两块糕点入腹稍稍垫了垫肚子,道:“不去吃暮食了,等这个烤鸭。”
温明棠蹲在那一排鸭子大军前看了看,确认确实风干之后,才将鸭子拿了进来,而后往鸭子肚子里塞切块的苹果、梨子同一小块浸湿的馒头,最后用小木签封了口。
正封口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手法不错啊!”
还未反应过来的温明棠只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阿丙、汤圆同纪采买脸色同时变了变,看向温明棠身后之人。
温明棠诧异的回过头去,却见一个胡子茬啦的老者正盯着温明棠封鸭子的手法啧啧称赞。
温明棠不明所以,道了声谢,待要说话便见纪采买脸色都拉了下来:“老吴,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你若是胡说八道仔细我同你翻脸啊!”
那名唤老吴的老者这才“哦”了一声,一脸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道:“那算了!你们做的这是什么啊?”
阿丙道:“叫作烤鸭的。”
“什么时候能吃?”老吴又问。
“夜间吧。”温明棠说道,“要过暮食的点了。”
老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待到老者走后,温明棠把鸭子架进“烤箱”里,问纪采买他们:“他是?”
纪采买道:“衙门里的仵作,叫吴步才。”
温明棠:“……”
难怪方才她封鸭子时,吴步才那一声夸赞让大家都变脸了。
“就知道老吴不能出现在这等地方,再让他多说两句,谁还吃得下饭?”纪采买冷哼了一声。
温明棠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到一旁,将内务衙门送来的朝食饺子皮拿了过来,层层刷油叠起之后,用擀面杖擀薄送上了蒸笼。
阿丙同汤圆还没看到这样的做法的,在一旁等到下锅之后,看到那半透明的白色面皮时,忍不住惊了:“这是饺子皮?”
温明棠“嗯”了一声,道:“一会儿用来包烤鸭所用。”
阿丙同汤圆闻言,下意识的看向那铁疙瘩箱子,透过通风的洞眼看到那些开始烤的滋滋冒油的“鸭兄”们,越发期待了起来。
好饭不怕晚,等等吧!
……
……
惦记着温明棠的烤鸭,刘元暮食也未用多少,便抱着卷宗同白诸一道来找林斐了。
进屋的时候,林斐正坐在桌后翻书,刘元瞥了眼封皮——《机关概要》。
刘元看的忍不住感慨:上峰真真涉猎广泛,自上回研读医书之后,又开始研读机关术了。
见两人进来,林斐抬头看向两人,道:“说说吧!”
刘元“哦”了一声,看向身旁的白诸。
白诸把卷宗递给林斐,林斐的目光落到卷宗上的“戏傀儡”三个字上顿了一顿。
看林斐在看卷宗上他二人做的标注,刘元忙道:“瞎取的名字。只是昨日看他被吊在那里,莫名的想到了台上的提线傀儡,由此得名。”
林斐点头“嗯”了一声,道:“名字取的不错!”
白诸和刘元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上峰素日里鲜少在这等小事上表态的,这还是头一回呢!
林斐没有多言,只是打开了面前的卷宗。
白诸开始说了起来。
“台上死的那个人叫福子,是长安城外驿站的杂役,过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据驿站里的小吏同杂役道他虽然话虽不多,可做事也算勤快。跑到黄班主戏班唱戏前,还特意向驿站告了几日假,看样子原本还准备回去的。”白诸说道。
林斐听到这里,开口问道:“他家里人呢?”
“正要说这个,”白诸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他是个孤儿。”
唱的那出戏叫《赵氏孤儿》,死的福子居然也是个孤儿,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什么。
“据说是生出来时被扔在驿站门口的。恰巧驿站里有个老杂役,于心不忍,便抱了回来,当孩子养了。待到大些,老杂役去世后,他便顶替了老杂役的位子,在驿站做杂役。”白诸道,“福子这个名字就是老杂役取的,有个好的念想和盼头。”
“这个福子除了从去岁开始会跑到戏班请人让他唱戏之外,一直都同往日里没什么两样。”白诸说道,“我们去福子的住处看了看,除了日常起居所用的床被等物,别的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里,林斐突然开口问他:“他屋中可有书册?”
一句话问的白诸怔了怔,回忆了一番,摇头道:“没有。”
林斐又问:“他识字吗?”
白诸和刘元同时愣了一愣,之前也未想到这一茬。
良久之后,刘元才道:“当是不识的。驿站的契书上,旁人都是写的名字,只他是按的手印。不过是不是真的不识,我二人明日还要去驿站问一问。”
林斐点头“嗯”了一声,抬头,目光落到了刘元抱在怀里的册子上:“可是驿站那里拿来的住客名册?”
刘元点头,道:“福子是从一年前开始到处找戏班的。我想了想,便问驿站要了一年前到两年前的所有住客名册。”
名册厚厚的一摞,毕竟长安城外的驿站,入住的不在少数。
林斐接了过去,看向白诸:“长寿戏班那里,可问到什么了?”
白诸摇头道:“福子去了长寿戏班之后,同旁人没什么交集,听闻便是同黄班主的话都不多。我二人觉得黄班主会让他登台实在是古怪。今日本想去寻黄班主的,结果那黄班主今儿被叫去淮山郡王府助兴唱戏去了。我二人特意去打听了一番,那淮山郡王府的老夫人确实是今儿寿辰,请的也是长寿戏班,不得已,只得先回来了。”
林斐闻言,点头道:“我知晓此事,只是不成想被请去的居然是长寿戏班。”
“那姓黄的戏虽说没什么新意,可唱的还是不错的,有一些多年听戏的老戏迷。”白诸说着,将一沓整理好的口供放在了林斐的桌案上,道,“昨日在场的便多是姓黄的老戏迷们,有两个患了心疾的被昨日那一出吓到了,没有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