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社死(已婚男人的快乐...)

卓悯敏维持住得体宽容的表情,微微恍然,“这样啊。我就说,你和卓裕是有正缘的。”

“承您吉言喽。”姜宛繁主动挽住她的手,“姑姑,我陪您下楼,您慢点。”

卓悯敏拍了拍姜宛繁的手,“你也注意休息,牌局等着我呢。”

姜宛繁仍然体贴地扶着她送到楼下。

再回来时,她脚步轻悦,卓裕弓腰,双手撑着栏杆,视线一直追随。

“你也躲懒来了?”姜宛繁笑眯眯地问。

卓裕看了眼楼下,“我姑跟你说什么了?”

“把我一顿夸。你这什么表情?不信啊。”姜宛繁仰起脸,“我这样的,还不值得被夸吗?”

“妈说的是实话。”卓裕:“果然臭美。”

“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我哪里臭了?”

卓裕单手勾住她的腰,忽然埋头在她颈窝,低声带笑,“嗯,香的。还有,纠正一下。不是你妈,是,我们的妈。”

楼下,卓悯敏回头看了眼。虽被墙角遮了一半看不完整,但仍看得出两人在亲昵拥抱。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盖不住心里的五味杂陈。

林延说得对,在卓裕婚姻这件事上,确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年,她自认为找到卓裕的命门,虽不能事事如意,但大方向不偏离。

卓裕的能力和为人,确实比自己的儿子强太多。

退一万步想,闪婚也不是什么事。一个年轻女孩儿能翻起什么风浪,不过是笼络、敲打、利诱,总能驾驭收服。

但姜宛繁这个人的韧劲,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顶着一张青春疼痛文学的女主脸,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不仅软硬不吃,还能把你铺好的陷阱再挖深一点还回来。

在与姜家正式见面之前,卓裕来了一趟林家敲警钟。

他甚少有如此单刀直入,话掰碎了说的时候——

“您和姑父愿意去,这份恩情我记着。我很喜欢姜宛繁,喜欢到,看她第一眼,就想带她回家,见见我爸妈。但老卓走了,她见不着,你们是我家人,无论过去怎样,我都希望,你们能接受我已经结婚这件事,能对姜宛繁宽容。”

林延不乐意了,“这话说的,我们也没说不喜欢她吧?”

卓裕慢笑,微抬下巴,目光无谓也无畏,“不重要。”

“这么多年,我扪心自问,对您,对“兆林”,都算得上尽职尽责。我没有别的要求,唯一这一件。”卓裕撂话如熔铸的浆水,不容商榷,“我不希望被人打了我的脸,所以,对姜宛繁好一点。”

语气平静,态度坚决。这比明火执仗地放狠话更震慑。就连一向作死的林延都不敢正视他的注目。

卓裕往林家丢了一把明晃晃的火种,和平共处,那便相安无事。但越界挑事,这把火烧着谁也别怪我。

女人之间最了解彼此,卓悯敏也更了解卓裕。

他不希望被打脸,因为姜宛繁就是他的脸面。

这一次,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下午四点,流水席就开始了第一轮。十里乡亲大部队,吃完一拨又一拨。迎宾门口摆了两个大竹篓,来吃席的红包都往里头放,其实数额并不大,但红彤彤的堆成两座小火山,忒能镇场子了。坐席好像也没太多讲究,有空位的都能坐。

就右边有一桌不太一样,坐那儿的全是同龄的年轻男人,而且彼此都熟络。看见卓裕的时候,眼神也极其统一,倒也不是恶意,总之就是怪怪的。

“问你个事。”卓裕没忍住,扯住姜弋到一边,往右边努了努下巴,“那桌都是表哥表弟?”

姜弋连着几天忙活,今天更是四点多被向简丹叫醒去王屠夫家拿猪头肉,早就精疲力尽,连敷衍作弄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撂实话:“我有这么帅的亲戚吗?我就是家族的帅王。那都是追过我姐的人。”

卓裕脑子升起无数个问号,“你,你们这还有这种风俗?”

“自觉来的,没发请帖。就这么跟你说吧,虽然我姐一个都没答应过,但他们个个都记得我姐的好。”姜弋热情介绍,“左边第一个顺数,英语老师,开运输公司的,镇东征收大户,最右边的两个比我姐小三四岁,一心想要姐弟恋来着。”

姜弋:“姐夫你别有压力,你放心,他们跟你都比不了。还有两桌没来的也比不上你。”

卓裕:“……”

两家正式见面,也算一个礼仪周到,团圆和满。返程的时候,祁霜拄着拐杖,笑眯眯地冲卓裕招手,“孙女婿,你来来来。”

卓裕小跑过去,扶住祁霜的胳膊,“奶奶,您真不去我们那儿看看?我亲自陪您,带您看福禄戏,游八宝园,带您去沁云山烧头柱香。”

“那我去不了。”祁霜一本正经说:“我认床。”

卓裕佯装思索,“好办,我明儿找货运,把您的床运过去不就得了?”

祁霜被哄得乐不可支,拍着卓裕的手背,踉踉跄跄的小碎步往边上走远了些,“我想跟你说悄悄话。”

卓裕笑,“好,您声音小点儿,我保证不告密。”

“就是我家姜姜,啊,现在也是你家姜姜了。她呐,眼睛不太好,先天性的夜盲症,就这里。”

祁霜怕他不明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时候治得及时,正常生活是没有问题了,但我就是担心这女娃娃。”

卓裕连忙道:“您放心,晚上我都跟着她,绝不让她开车。”

祁霜满意地点点头,“啊对了还有啊。她这个情况要多吃猪肝,吃猪肝对眼睛好。但她就是不听话,最讨厌吃猪肝,每回给她做的,她都给偷偷倒掉的。”

卓裕笑了笑,“她不乖,回去我打她屁股。”

“好好好。”祁霜眉开眼笑,皱纹像湖心随风荡漾的水纹。

寒暄告别的时候,姜家亲戚围了一圈又一圈,那热情劲,像无数朵站岗的向日葵似的。卓裕招呼好一切,临上车前,奶奶又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很小很不舍的声音:“……打轻一点噢。”

“我奶奶说什么你都做?你也太没原则了吧。”回到四季云顶,姜宛繁蹲在地上数这些彩礼和回礼,边数边在纸上划勾勾。

“奶奶面前要什么原则,何况她说的都对。”卓裕脱了羽绒衣,一件浅灰高领羊绒衫打底,帮她一起清点,“你眼睛……”

“真没事,奶奶就是想炫一下她的厨艺。她最拿手的菜就是猪肝的各种做法,你要想哄她高兴,下回就吃猪肝。”姜宛繁满意地在纸上圈了个数,“想不到结婚这么赚。”

“那你的意思是?”

“多结几次。”

卓裕压着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姜宛繁扬着一张笑脸,怎么好看怎么笑。

卓裕别过脸,冷漠不过五秒,直接败阵。

姜宛繁好奇一件事,“我想问你,怎么收买的我妈?”

她太了解自个儿亲妈。向简丹是豪爽脾气,就结婚先斩后奏这么一出,就算卓裕再好,再优秀,也摆平不了向简丹的怨气。但这一次回家,向简丹对卓裕的那种好,就像奶奶祁霜一样,没藏丁点儿。别人一问女婿的情况,她自豪得能夸出十篇小作文来。

按姜宛繁的理解,向简丹对卓裕的态度不差,但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

“妈没跟你说?”卓裕轻描淡写道:“除了你看到的彩礼,我还单独给了她两样东西。”

“什么?”

“只写了你名字的新婚房,以及一份我的无犯罪记录证明。”

良久,姜宛繁拜服地点了点头,“你是高手,哄丈母娘可真有经验。”她站起身,两手环在胸口,带着审视与认真——

“老实交代,你到底结过几次婚?”

卓裕:“……”

手机正好响,群里的语音消息:“姐们儿我到机场了,一小时后见!”

卓裕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姜宛繁回了句“好的”,然后扬了扬手机,语气平静地说:“我朋友,晚上一起吃饭吧。”

卓裕没觉得有什么,吃就吃呗。

“不用紧张,你也认识。”姜宛繁轻言淡语,神情自若道:“向衿,盛梨书。算起来,你们也是熟人了。”

卓裕差点咬到自己舌尖,以为是听错。

但见到人的那一秒,才真实相信,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同名同姓。

向衿,确实是同他相亲过的向衿。

盛梨书,也确实是同他闹过绯闻的大明星。

公馆内,包间里,四角点着冰透的香薰灯,海洋精油香释然放松情绪,也能拖慢心智。三个女孩儿在长沙发上热情洋溢地聊天,而他,独坐小沙发,此刻依然恍恍惚惚。

这三人:

曾经的相亲对象,曾经的绯闻女友,现在的正牌夫人。

卓裕一口血梗在喉咙,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掌心。

绝了,这什么孽缘!

她们仨聊着什么也没听仔细,直到他的名字被无限放大。

“裕总。裕总?”

他蓦然回神,“什么?”

向衿笑眯眯地望着他,姿态端庄,和善友爱。

盛梨书靠着沙发欣赏刚养好的指甲,“叫得这么疏远干吗?又不是谈生意。”

向衿说:“也不算疏远吧。”

“噢对,”盛梨书恍然大悟,“你去他家吃过饭。”

这一唱一和的戏台子,比之前的任何难关都要折磨人。

卓裕维持沉默,此刻不宜刷存在感。他小心望向姜宛繁,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姜宛繁视而不见,事不关己看热闹。

卓裕斟酌话里一字一句的用词,辩解道:“不是我家,是我姑姑家。”

“所以你是被逼的?”盛梨书问。

卓裕警惕这又是一个文字陷阱。

“你看,默认了。”向衿扭头就朝姜宛繁告状,“我是有多丑?”

“不丑,”卓裕连忙道:“是我不配。”

“意思是,你配得上姜姜?也就是说,姜姜丑?”盛梨书狡猾地眨眨眼。

卓裕被彻底逼疯。

他眼一闭,心一横,起身端着酒杯,“以前多有得罪,这三杯,向各位认罪。”

杯口刚碰着唇瓣,姜宛繁终于发话:“差不多得了啊,不带这么欺负男同胞的。”

向衿和盛梨书也早已忍不住,笑得直摆手,“谁让你喝酒赔罪了,开不了车还得叫代驾。”

不是喝酒赔罪,那一定另有诉求。

卓裕思索片刻,仍以一杯酒单独敬向衿,诚恳说:“上次你是姑姑的客人,我待人的态度确实不好,我不该拿情绪当作为难人的理由,真对不住了,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一定尽心尽力。”

语毕,仰头豪爽一口喝完。

向衿眉开眼笑,彻底舒心,“行,以后不在姜姜面前说你是拽王了。”

卓裕双手抱拳作揖,然后看向盛梨书,“绯闻这事真不是我故意,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盛梨书打断,挺不在意地说:“你们公司找了营销,借我上映的那部戏的风头,正好宣传你们出的同系列产品。花最少的钱,享受到舆论红利。”

卓裕神色隐忍。

盛梨书不是不介意,是习惯了这些低廉幼稚的手段,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依然能保持超高人气,当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我经纪人找了那几个营销号的负责人,其实让他们造势的,并不是你,而是你公司另一个负责人方。”盛梨书点到即止,什么都了解。

卓裕低头笑了下。

当初林延弄出这种馊主意时,还沾沾自喜。连小聪明都不算,不入流、无耻。品宣部不归卓裕负责,新闻上了后,他才知道自己成了男主角。

林延舔着脸,死皮赖活地认错,“大哥你就当是帮我,Dily那脾气,知道还不得撕了我啊。”

彼时的Dily,十八线外女网红,林延刚换没两周的女朋友。

卓裕收回思绪,再次把酒杯斟满,对盛梨书一颔首,仰头空杯,杯底往桌面上轻轻磕了两下,“贵经纪人处理事的开支费用,我这边来出。你别拒绝,不管你是不是姜姜的朋友,都理所应当。”

盛梨书和向衿对视一眼。

好像有点过于正式了,她们真的不是有意为难啊。

愧疚之心最容易转化成同情心,就这么两杯酒的功夫,风向一下子转变。

比如真心话大冒险这种老土却永不过气的保留节目,也被提上了日程。划拳、剪刀石头布,十有八九卓裕赢,而盛梨书和向衿都默契选择真心话。

好。

真心话是吧。

卓裕:“你们仨是高中同学?”

盛梨书:“衿衿和姜姜初高中,我和姜姜高中。”

卓裕:“学校大吗?班级多吗?都是在霖雀?”

向衿:“在市里,省重点中学好吗,很难考的。”

卓裕:“读书时的帅哥应该不多?”

向衿:“那肯定多啊,尤其追姜姜的都很帅,而且是低年级的弟弟们。”

卓裕:“哦?那时候就开始姐弟恋了?”

盛梨书:“不太记得了,应该不多,最多四个,哦不五个。”

卓裕扭头按响服务铃,“要杯柠檬水。”顿了下,淡声说:“柠檬多放两片。”

柠檬水没喝上,他先被姜宛繁叫了出去。

嫌公馆里头暖气闷,两人下楼到室外透气。

新年将至,城市角落四处张灯结彩,这边的位置还算隐秘偏僻,但道路两边的梧桐树上依旧挂满了闪光中国结。喜庆是喜庆,就是盯久了有点眼晕。不过视线放远,高楼林立间,夜色被霓虹灯光渲染出淡淡的金边,隆冬之夜,像披了一件暖色调的外衣,不觉着冷。

卓裕喝了酒后,肤色好像比平时还要白,眼角透着一点点红,像住进了零星灯火。

姜宛繁看着他,神色要笑不笑地问:“你是狐狸变的吧。”

卓裕一脸无辜,“男狐狸吗?谢谢夸奖。”

“挺狡猾啊。”演技这么炉火纯青,姜宛繁都不忍心揭穿了,“放低身段,哄得我俩傻闺蜜心软,到最后都给你提供情报了。”

卓裕微微眯着眼睛,眼廓拉长,像两弯泛水光的海岸线,让人忍不住想奔跑进去。他说:“昨天宴席上,追过你的人怎么只来了一桌?另外两桌人是太忙吗?”

姜宛繁反应过来,扬了扬眉,“另外两桌都是弟弟,我怕你多想。”

卓裕扭过头,英俊侧颜盖不住醋酸味。

“这边的夜景很美。”姜宛繁平常人一样地闲聊,“你觉得呢?”

醋坛子还没扶正,卓裕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很普通,哪里美?”

安静两秒。

姜宛繁叫他:“卓裕。”

卓裕下意识地看向她。

几乎一瞬间,姜宛繁的唇贴了上来。有身高差,所以她踮脚,先轻吻住他下唇。温热传递,包裹住全部的冬夜寒意。卓裕打了个颤,经脉血液四处冲撞。

浅尝辄止,姜宛繁温声问:“现在呢?”

卓裕单手勾住她的腰肢,配合地又看了一眼远方夜色,“嗯,现在不一样了,绝美风景。”

姜宛繁低声笑,“双标。”

卓裕将她整个按紧怀里,低头深吻。彼此的舌尖在隐匿处纠缠熨帖,整座城市的灯光仿佛都齐齐赶来烘衬捧场。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皮肤的纹路清晰可见,鼻尖相抵的温度沸水如烟。

四下虽无人,却是卓裕此生最富有时刻。

“不是双标。”吻到中途换气,卓裕抬起手,指腹轻轻按压她眼尾,哑声低诉:“是,已婚男人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