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爱之深,恨之切。她对陆廷言虽然没有到恨这个地步,但是爱意消磨,她的确无法再以从前的心境对待他了。
时间或许不能抚平伤痕,但是时间一定可以消磨爱意。既然三年不够,那就十年,三十年,只要时间够久,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意还有什么作用呢?
轻微的一阵夜风袭来,却像是带来了千万冰凌,刮得人骨头缝里都在痛。
谢柠这才发现,自己强硬地被他从房间里带出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线衣。
她哆嗦了一下,转身回去。
烟火经久不息,天空中的分明色彩依然绚烂,正像这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让人满怀期盼。
谢柠不由得想到了在申市的时候,和陆廷言一起过的那个元旦。
她一直都对新岁寄予厚望,那个时候她想,新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不开心和不如意都会留在陈旧的一年里。但是让她失望的是,新的一年,她却过得稀碎。
她遭遇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可是即便如此,她现如今依然对新岁怀有期望。
她依然相信明年会更好。
她想,她的这种乐观的心态,就是她坚韧向上的源泉。
走到院门口,忽然听到陆廷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说的不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没了对方不行。”
他的声音很大,很重,铿锵有力,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觉得你没了我可以,但是我不行。谢柠,我不能没有你。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抓心挠肺地难受。既然你再次出现在了我身边,想让我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他到底还是被谢柠刚才的话触动了,他没有再偏执地强迫她,而是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也不愿意给我机会,没关系的。柠柠,我们还年轻,我可以等。”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她身边。
“时间可以证明。”他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时间会告诉你,你的重要性。”
谢柠没有看他。
“去休息吧。”陆廷言说,“晚安。”
谢柠大步进了正厅。
望着她单薄的背影,陆廷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她穿得那么少,他拽着她出去做什么?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
陆廷言刚才就想脱衣服给她,可是他自己也只有一件衬衣,根本无法给她御寒。
在她的问题上,他好像总是无法给出最优解。
回到西厢房,李星朗已经躺在被窝里了,裹得和个蚕蛹似的。
不过他眼睛晶晶亮,用一种相当八卦的眼神望着陆廷言:“三哥,嫂子怎么说?”
虽然他没听见陆廷言和谢柠的话,但是他知道,陆廷言一定是去坦明心意了。
陆廷言没有说话,脸色结了一层霜。
李星朗便知道,这是出师未捷了,于是也不敢问了。
过了一会儿,陆廷言也躺下,李星朗才提起另外一桩事情:“三哥,刚才赵伯……赵家人联系我,想去探监。”
陆廷言冷嗤一声:“探什么?”
“当然是探望赵姿含啊。赵姿含都被关进去三年多了,赵家人连她的面儿都没见过,听说赵夫人每天都以泪洗面,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里边是死是活。”李星朗叹了口气,“他们不敢找你,只能求到了我头上,让我帮忙说说话,让他们看一眼赵姿含,知道她还好好的就行。”
想到刚才的谢柠,想到谢柠说的她承受的苦难,想到他和她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陆廷言对赵姿含的厌恶已经不是简单的词汇可以表达的了。
“不同意。”陆廷言闭上眼睛,干脆利落地回绝。
赵姿含是她们的宝贝疙瘩,她在牢里,他们就在外边担心着。怎么当初赵姿含对谢柠下手的时候,不想想她也是别人的宝贝疙瘩呢?
“你想替他们求情?”陆廷言沉声又问。
“不不不,我绝对不敢。”李星朗立刻表态。
三哥都说不同意了,他除非疯了才去帮他们开后门。
想起三年前那场宣判,李星朗就不禁唏嘘。
当初为了审判赵姿含,陆廷言和赵家撕破了脸。陆廷言用的是陆氏集团的法务部,赵家也找了个精英律师团,就是为了将赵姿含从里边捞出来。
当时,陆廷言和沈子安一起,在海城收拾了一个叫“东哥”的不法团伙。听说赵姿含就是找的东哥手底下的人,将谢柠给运出国外的。..
该团伙翻案人员众多,涉案资金巨大,就像是个不见光的地下帝国。
东哥势力倒台,那个不法团伙自然也被击破。要么说还是陆廷言技高一筹,他直接将赵姿含和那个不法团伙联系了起来,说赵姿含也是其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起从事非法走私、人口贩卖等等活动。
甚至陆廷言让人制造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指向赵姿含也是这不法团伙的头目之一。这一个罪名扣上来,就连找赵家人请的那群人也没办法了。
于是,赵姿含数罪并罚,而且都是绑架、灭口、贩卖人口等等罪大恶极的罪名,直接判了个无期。
一般来说。只要表现好,无期可以变为有期,然后减刑出来。但是李星朗知道,只要陆廷言想,他就能让赵姿含出不来。
而且他还下了严格命令,不允许赵家人去探监,甚至不允许他们知道赵姿含的消息。
不管对于赵姿含还是赵家人来说,这三年来的折磨与煎熬,堪比地狱。
而接下来,这种折磨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要陆廷言不松口,他们赵家人就得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
陆廷言也是这次发狠,让其它人意识到——谁也别去碰他的逆鳞。
不管他之前对你多好,只要你敢触到他的逆鳞,他就能将你折腾到死。
他的逆鳞,就是谢柠。
“三哥,你收拾赵姿含的事情,嫂子知道吗?”李星朗又问,“虽然你没有直接弄死她,但是现在她受到的折磨,比让她死了还难受。要是嫂子知道你的态度,说不定会原谅你呢。”
良久,都没有听到陆廷言的回答,李星朗以为他是睡着了,不曾想,他沉沉开口:“这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不能用这些在她面前邀功。”
李星朗沉默了。
“我会用我自己的真诚去打动她,而非去邀功。”陆廷言又道,“你也别在她面前胡说。要是让我知道你敢给她压力,我弄死你。”
李星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