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柠双目放空地望着前方,大脑缓慢地运转。
“病了啊。”谢柠喃喃说。
听见她的回应,李星朗立刻激动了起来:“是啊嫂子,和你离婚那天,三哥就病了,发烧反反复复总是降不下来,人也昏昏沉沉的。医生说他太累了,身体垮了,让他好好休息,可是他睡也睡不踏实,休息也休息不好,整个人一点都不见好。”
“哦。”谢柠慢悠悠地道,“那就换个医生看啊,我又不会治病。”
“三哥这是心病,嫂子。”
“那就换个心理医生。”
李星朗:“……”
“可是……”他正欲再说,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她把电话挂了。
“她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干哑低磁的嗓音。
李星朗张口就来:“嫂子说她现在在公司加班,等她有时间了,就来看你,她让你好好休息。”
陆廷言转了转脖子,看向窗外,却只能透过轻薄的帘幕,看见外边影影绰绰的微光。
“她不会这么说的。”陆廷言轻轻开口,“她也不会来看我。”
他很了解谢柠。
她绝对不是那种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性格,她说断了,就绝对会断得干干净净,不会拔出萝卜带着泥。
结了婚,她会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哪怕顶着偏见和厌恶,她也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离了婚,她更清楚“前妻”这个身份,不会和他再有过多的纠缠。
她永远清醒。
陆廷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记录界面,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对,不清醒的是他,放不下的是他,优柔寡断的是他。
咳了两声,陆廷言坐了起来,李星朗立刻上前扶他。
“没事。”陆廷言摆摆手,“我好多了,我下地走走。”
直到他穿好外套,李星朗才发现,他不是下地走走,他是要出门走走。
他想劝,但是又想,三哥这几天都闷在房间里,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他是心病,又不是重病在床,出门实属正常。
于是李星朗给苏向宸报告这个好消息:“三哥出门了。”
苏向宸回得很快:“精神状态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夜幕降临,晚间有轻柔的风。
倒春寒已经过去,天气乍然就暖了起来。上星期出门还需要围围巾,今天穿裙子都可以了。
谢柠穿着春装,换了双休闲鞋,牵着牛奶轧马路。
牛奶很久没有和谢柠一起出门了,激动得厉害,走两步就往谢柠腿上蹭。它想让谢柠抱,但是他又很聪明,知道谢柠现在抱不动它,就用脑袋和谢柠撒娇,然后接着往前走。
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许多人都驻足看牛奶,有的还掏出手机拍照。
牛奶雄赳赳气昂昂,甩着两条大耳朵,俨然在走t台的模特。
谢柠头脑放空,跟着牛奶一步一步地走。
她现在特别爱发呆,工作的时候爱发呆,下班之后,就更喜欢放空自己了。
说不上在想什么,就是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很自由。
与其说她牵着牛奶,不如说是牛奶带领着她,带领着她或快或慢、上台阶或者下楼梯、红灯停绿灯行,漫步在这春风和煦的都市夜景中。
不知走了多远,牛奶忽然停下了脚步。
谢柠骤然回神,张望了一圈,发现这里很熟悉,但是一时间没有想起这是哪里。
张望着,她的目光忽然顿住了。
她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曾岚。
尽管她口罩帽子围得严严实实,谢柠也知道,是她。
“你跟踪我?”谢柠冷声问。
曾岚一把扯下了口罩,露出她憔悴的脸。她的目光在夜色下十分阴沉,像是暗夜索命的厉鬼。
“你敢起诉我?”曾岚大步朝着谢柠走了过来,“你本事大了,你连你妈都敢起诉?”
“不好意思啊,我没认为你是我妈。”谢柠从容淡定地说,“你只是个绑架犯。”
曾岚高高扬起了手,劈头盖脸地就朝着谢柠扇了下来。
温顺的牛奶喉间发出沉闷的低吼,张口便朝着曾岚的腿狠狠咬了过去。曾岚痛呼出声,手中的巴掌改为了去拽牛奶的皮毛。
牛奶恍若不觉,死死咬着曾岚不松口。甚至还奋力一扑,直接将曾岚扑倒在地,瞪着眼张大嘴朝着曾岚吼叫,朝她其它地方咬。
曾岚吓呆了。
这种大狗,温顺的时候是真的温顺,发起狠来也是真的狠。
刚刚从路边便利店出来的白璎也被牛奶的狠状吓到了,连上前都不敢。
曾岚开始痛呼,开始谩骂,开始叫嚷着:“谢柠,把你的死狗带走!”
谢柠走到曾岚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抛弃么?”谢柠淡淡问,“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要你么?”
曾岚红着眼睛,目眦欲裂。
“你这种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脾气大、见识短,有几个人能忍受你?把所有指望都系在男人身上,怪不得你活得越来越失败。想过好日子,不想着靠你的一双手,只想着靠男人,靠女儿,真是可笑。”
她抬眸瞥了一眼白璎,冷笑一声:“知道么,白璎有今天,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好不容易从牛奶爪下挣开,曾岚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的血痕数不胜数,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白璎骨子里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后来的骄纵蛮横也和你无底线的纵容有关,你们两个是笋头套牛角,正合适。”
谢柠紧了紧狗绳,将牛奶拽到自己腿边,毫不掩饰地继续嘲讽道:“你不是最讨厌我这个女儿么,不是觉得坐过牢的白志诚丢人现眼么?那么就由我这个女儿,将你送进牢狱里,让你也成为你自己最讨厌的人吧。”
“你敢!”曾岚怒吼,“我是你妈!”
谢柠都懒得搭理她,复又看向白璎,笑了:“恭喜你啊,你虽然在娱乐圈里没多红,但是大家以后提到法制咖,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不用谢,我也是帮你出名了,我的好姐姐!”
白璎被她嘲得浑身颤抖,想冲过来教训她,又碍于目露凶光的牛奶不敢上前。
这个时候,远远地响起了警笛声。
白璎和曾岚脸色大变,立刻要跑。
牛奶嚎叫着奔过去,轻而易举就绊住了白璎和曾岚的腿。
警笛声越来越近,而白璎和曾岚连牛奶都挣脱不了,根本上不了不远处的车。
“建议你们配合。”谢柠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苦苦挣扎的两人,笑着说,“法制咖总比在逃法制咖好听点,你们不觉得吗?”
她的冷嘲热讽彻底激怒了白璎,白璎尖叫着,也不跑了,转头就朝着谢柠冲过来。
她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大有一副要和谢柠同归于尽的架势。
牛奶咬上了白璎的裤子,和她撕扯,白璎疯了般地捶打牛奶,谢柠面色巨变,疾步冲了过去,没料到一侧忽然跑出一个身影,直接一脚就踹在了白璎胸口上,将她踹出几米远。
看见来人,牛奶也止住了疯狂的撕咬,转为了低低的咕噜声,谢柠知道,牛奶高兴的时候就会发出这个声音。
陆廷言摸了摸牛奶的头,牛奶更高兴了,两条前腿站起来,扒在了陆廷言身上。
陆廷言重喘两口气,转头望向谢柠,问她:“你怎么样?”
谢柠缓缓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地方眼熟。
前边拐个弯,就是盛世锦都了。
牛奶把她带到它曾经的家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