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二暑假,谢柠去做暑假工的时候。
她白天做家教,晚上在一个星级餐厅里做服务员。有一次,遇到了几名喝多的老总,非得让她陪着喝几杯。
她喝了,本以为这些人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们得寸进尺,竟然想对她动手动脚。
谢柠通过几人的聊天,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都是各个行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她一个大二的学生,万万得罪不了。
不得已,她对这几名大佬说:“我哥哥要来接我,怕是不能陪各位喝酒了。”
几名老总满脸不屑,显然没有将她的“哥哥”放在眼里。
于是谢柠说:“我哥哥各位可能也认识,叫陆廷言。”
几位大佬顿时一怔,开始交换眼神。看着他们明显认真起来的神情,谢柠便知道,这个法子可行。
要是说什么同学、学长之类的称呼,这些人必然还不放在眼里,于是她说了一个“哥哥”这种含义丰富的词汇。
其中有一人道:“陆廷言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梦蝶。你是他哪个亲戚家的妹妹?”
谢柠笑着没说话。
那人自己又否认:“你要真是陆家的亲戚,何必在这里做服务员?”
谢柠轻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道:“兄妹关系,不一定非得是血缘关系呢。”
见他们还是不信,她给陆廷言打了个电话。
好在陆廷言当时有时间接电话。
“哥哥。”她用一种甜得发腻以至于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在电话里矫揉造作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可不可以来接人家呀?”
那边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谢柠不由得屏息凝神,想着陆廷言会不会以为她是发神经或者犯病了,要是他直接挂断电话,她要怎么收场?
终于,在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陆廷言回答了:“你现在在哪里?”
谢柠报出了酒店名字和包厢号。
“等我。”他说。
二十分钟后,谢柠看见了大步而来的陆廷言。
他穿着一身正装,额前的刘海梳了起来,做了个背头,有种桀骜的帅气。这样打扮的他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和稚嫩,显出一种勾人心魄的成熟。
谢柠有些看呆了。
陆廷言站在她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有什么事情,才问:“怎么了?”
“我在这里打工,里边有几名老总让我陪他们喝酒,我不愿意。”谢柠轻声说。
陆廷言瞬间了然。
他抬手,直接推开了那扇门,另一只手拉着谢柠走了进去。
里边那些老总一见他,纷纷站起身来和他打招呼,有的叫“陆三少”,有的叫“阿言”,热闹极了。
谢柠做戏做全套,拽着陆廷言的胳膊,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矫揉造作地道:“哥哥你这么忙还来接我,怎么这么好呀?”
陆廷言垂眼看着她,片刻也笑了,抬手在她鼻尖捏了捏。
“改日再和各位叔伯喝酒。”陆廷言笑着说,“今天我就先带她走了。”
那些老总纷纷点头说好。
谢柠黏黏腻腻地跟着陆廷言从酒店出来。
她刚才说了,“兄妹”不一定非要有血缘关系,有的小情侣间也喜欢哥哥妹妹的叫。
她明显是在将那些人往这种关系上引,好在陆廷言没有拆她的台。
一出酒店,谢柠就立刻松开了陆廷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谢谢学长。”她鞠了个躬,“麻烦您了。”
陆廷言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的酒店,片刻道:“现在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吧?回去忙吧。”
谢柠点了点头。
“害怕吗?”他忽然又问。
谢柠知道他是在问刚才的场面,十分坦然地回答:“害怕是有的,毕竟那都是我得罪不起的大佬们。但是我并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因为比起那种场面,我更怕穷。”
怕穷,怕吃不起饭,怕念不起书,怕成不了人。
和这些比起来,那些场面实在不算什么。要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也愿意多喝几杯。
陆廷言又笑了,午后的阳光打在他微眯起的眼中,熠熠生辉,像是宝石一样漂亮。
“别怕。”他温和地说,“回去吧。”
她转身回了酒店里,在大堂的柱子后边,悄悄往外看了一眼,见陆廷言还靠在车上,没走。
阳光洒在他挺拔的身影上,他像是这世间最名贵的油画,闪闪发光。
她偷偷看了他好长时间,直到被领班经理叫走。
过了几天,她从同事们口中偶然得知了一条八卦——他们工作的酒店易主了,被陆氏集团收购了。
而她再也没有遇到过那天那般的境遇,她安稳地打完了暑假工,拿到了让她满意的报酬。
她那个暑假也再没见到陆廷言。
她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叫啊。”现在的陆廷言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就像那次那样,娇娇地叫我声哥哥。”
谢柠:“……”
逢场作戏是张口就来,现在打死她也叫不出口。
地板上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去,天色晚了下来,房间内昏暗无比。
谢柠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而陆廷言搂着她,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果然,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这种事的!
竟然还在那种时候逼着她非得让她叫他哥哥,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恶趣味?
谢柠深吸一口气,十分嫌弃地将陆廷言放在她腰上的胳膊甩开。
陆廷言的胳膊再次横过来,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扣了扣,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我很累,柠柠,别闹了。”
“累就别折腾,一把年纪瞎搞什么?”谢柠恶狠狠地说。
陆廷言缓缓睁开了眼。
他二十七岁,大好的年华,她说他一把年纪?
为了表示她对他存在误解,他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把年纪”这个词是错误的。
谢柠发现自己的反骨用在这种事上是不管用的,因为她越是叛逆,他就越是带劲儿。
记得看一本书上说过,男人天生带着一种征服欲。
好家伙,陆廷言是将这股征服欲体现在了床上。
事情结束,谢柠又去洗了一遍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来了条消息,是郑兴朝郑记者发来的。
“谢小姐,我预计明天中午到申市,您方便见面吗?”
谢柠想到他要来说关于她身世的东西,立刻回复道:“方便,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