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火锅,吃得极其诡异。
刚才在调料台,沈子安差点又和陆廷言打起来,不过被一直盯着他们的谢柠给第一时间拦下了。她问沈子安为什么忽然又要动手,沈子安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就是不说话。
但是他看着陆廷言的那个眼神,要多嫌恶有多嫌恶,要多警惕有多警惕。
谢柠不觉得是陆廷言将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的消息告诉了沈子安,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打架那么简单了,沈子安可能会把这座商场给炸了。
那必然就是,陆廷言挑衅沈子安了,毕竟这种事情他的确做得出来。
在陆廷言跟前,沈子安就像是个道行极浅的傻白甜,极其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沈子安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难受极了,陆廷言慢条斯理地烫着菜,动作优雅从容,吃得津津有味。
“下周开始,我要去西南的申市参加个项目,短期内不在华城。”谢柠对沈子安说。
沈子安正用眼神将陆廷言千刀万剐,闻言立刻看向她:“申市?有点远啊。”
谢柠点头。
“好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吧。申市有我小弟,你放心,哥哥会打电话让他们罩着你的。”沈子安拍着胸脯说。
沈子安觉得,谢柠要去出差这个安排,实在是太好了。
能离陆廷言这狗东西远一点。
陆廷言有公司要管,当然不能说离开华城就离开华城。他就不一样了,他沈公子无事一身轻,想见他柠爹,那就是一张机票的事情。
他柠爹离开华城这段时间,他非得让陆廷言这个名字从她的脑海中消失。
这么想着,沈子安的心情奇异地明媚了起来。看着陆廷言的眼神,也从刚才的萎靡不振,到了现在的洋洋得意。
要是有条尾巴,他的尾巴现在都不知道翘到哪里去了。
一顿饭吃完,沈子安开车送谢柠回去。他本来不想搭理陆廷言,但是想到这人是谢柠的甲方代表,只得又不情不愿地捎上了他。
为了防止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这俩人又打起来,谢柠先让沈子安停在了盛世锦都门口,让陆廷言先下车。
陆廷言没有立刻动,反而优哉游哉地问:“谢副总监住得远不远?”
谢柠还没回答,便听沈子安一声大吼:“关你屁事,还不快滚下去!”
“要是谢副总监住得不远的话,不如下来走走,我和你说一说开会时的问题。”陆廷言再次拿出了这个借口。
沈子安指着他控诉:“别他妈扯淡了,你刚才就说要说这个,一路上也没见你放一个屁,一个借口你打算用几遍?低级!”
陆廷言不咸不淡地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刚才不是有你这个外人在么?”
沈子安真想拿尺子量一量这人的脸皮和城墙拐角到底哪个更厚。他怎么有脸说他是外人的?他和他柠爹是过命的交情,这位伪君子是哪根葱?难道他还想当他柠爹的内人?
谢柠捏了捏眉心。沈子安真的太容易拿捏了,陆廷言完全知道如何用一句话就彻底激怒他。
沈子安直接推门下车,一副要和陆廷言好好理论理论的架势。
“我正好也想起一点事情要和陆总说。”谢柠立刻道,“反正我住的吟华府就在旁边,散散步也就走过去了。”
吟华府是离盛世锦都很近的一个高档小区,步行的话半小时差不多就到了。
“你凭什么说我是外人?”沈子安还在纠结那个称呼,“你给我说叨说叨,你算什么东西?”
“我们要谈的是商业机密,你难道不是外人?”陆廷言一本正经地反问。
沈子安噎了一下。
“谁稀罕听你的商业机密。”他撇嘴,一脸嫌弃,“请老子听老子都不稀罕。”
“那再好不过了。”陆廷言薄唇一勾,朝着谢柠扬了扬下颌,“走?”
“好。”谢柠点头,复又看向沈子安,“你也回去休息,电话联系。”
沈子安黑着一张脸,眼神恨不得将陆廷言的后背烫出一个窟窿来。
他没有再阻止,但是也没回去,就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边,监视器一样盯着陆廷言,想看他有没有什么不轨之心。
但凡他敢对他柠爹露出一星半点的图谋不轨,他就必须下去英雄救美。
沈子安没有阻拦,的确是替谢柠的事业考虑。他和谢柠也认识这么久了,他知道谢柠是个多努力多要强的人。她自己能拼到的项目和成绩,她从来不靠关系。要是她想靠关系,他早把一切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在加州的时候,他见到过谢柠为了项目怎样的殚精竭虑,怎样的起早贪黑,也见到过项目成功结束后她欣喜骄傲的样子。那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模样,他柠爹就该一直这么意气风发。
现在她和陆氏集团有合作,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合作过程,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到,谢柠为了这次合作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劳。他不想在项目结束的时候再出什么岔子,害得谢柠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即便他看不上陆廷言,对于他的某些要求也只能忍了。
等这次合作结束的,他一定要告诉柠爹:牢记真善美,远离陆小人。
到了吟华府门口,谢柠进去,而陆廷言转身折回。见到这一幕,沈子安才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一脚油门下去,绝尘远去。
陆廷言站在路边,摸出一支烟,拢着手点燃,在升腾起的白雾中眯眼看着那辆张狂的轿跑离开。
一支烟还没抽完,谢柠走到了他身边,他立刻将烟掐灭。
“多谢陆总。”谢柠望着他,“愿意配合我演这么一出戏。”
“就这么不敢告诉他?”陆廷言低敛着眉眼,双眸在这暗沉的夜色中格外幽深,“纸包不住火,他迟早都会知道。”
谢柠耸了耸肩,笑着说:“没关系啊,以后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昏黄的路灯映照着她的眉眼,她的眼神格外通透而晶亮。陆廷言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清醒与理智,还有坦然与释怀。
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关系啊,以后我们离婚了,他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
忽然又想起她住着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客房,她从来没有将那里当做她的家。
所以,是不是一开始,她就存了要和他离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