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月,旷远厚重的黑青色天幕映照在谢柠眼中,只留黑压压的沉寂。
她不答反问:“你是因为我给你打这通电话才觉得和我有关系,还是你认为我本身就存了害赵姿含犯病的心?”
李星朗被她直白的反问噎了一下,喉间发出几声嗫喏,立刻道:“没,没,嫂子你别误会,我没这么想……”
“是不是在你们心中,我本身就容不下赵姿含?”谢柠没管李星朗的解释,兀自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因为我喜欢陆廷言,所以我就容不下他身边有其它异性的存在。因为我本身强势,就注定我是个恶毒的女人。所以在对上赵姿含那样性格娇软的女生时,我就一定会是作恶的那一方。”
“不不不,我真没那么想过,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李星朗手舞足蹈地解释,“嫂子,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不算多熟,但是你的为人我还是多有耳闻的,你在我这儿,就从来都不是个负面形象,真的。”
谢柠慢慢弯下腰,额头掸在了冰冷的栏杆上。沁凉的感觉透过额头传递进来,让她心下的郁结烦闷疏散了些许。
“抱歉。”谢柠说,“我刚刚语气不太好。”
“没没没,没事。”李星朗忙不迭地道,“所以嫂子,赵姿含到底是怎么犯病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谢柠将下午偶遇赵姿含到刚才陆廷言回家和她发了通脾气的事情给李星朗大致复述了一遍,听得李星朗目瞪口呆。
“你说,我就那么句拒绝的话,可能让她犯病吗?”谢柠问,“她真就这么脆弱?”
“这必不可能啊。”李星朗说。
“所以我猜,她是不是自己看到了什么?毕竟我和陆廷言的婚礼曾经被白璎发出来过。”
李星朗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在打电话谢柠看不到自己摇头,立刻否认:“不会的,嫂子,你要相信陆氏集团的公关能力。自打那次的新闻出来后,三哥就让公关部处理得干干净净,现在网上找不到任何关于你和三哥已经结婚的消息。”
“那如果……”谢柠慢慢眯了眯眼,语调也沉了下去,“如果不是她自己看到的,而是别人告诉她的呢?”
“这也不可能。”李星朗再次否认,“赵姿含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有病,都在保护她。其它人根本连赵姿含都不认识,更别提联系她了。自打她回国后,赵伯伯和赵伯母就将她保护得很好,必不可能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什么杂七杂八的消息。”
话说到这里,李星朗便沉默了。
谢柠知道他为什么沉默,因为他想不通了。
排除其它一切不可能因素,那就只有下午和赵姿含说过话的她,有最大的让她犯病的嫌疑了。
所以陆廷言才会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
深夜时分的赵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没睡意。
赵母坐在客厅,担心得泪眼滂沱。没回家的陆梦蝶坐在她身边,好声安抚着她。
别墅大门打开,一身寒气的陆廷言走了进来。
“哥!”陆梦蝶瞪大眼睛,着急问道,“问出来了吗?”
陆廷言沉着脸摇了摇头。
赵母见状,哽咽一声:“这可怎么办啊,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该怎么开解含含呢?含含这本来就是心病,要是不能对症下药,别弄巧成拙了……”
“她不说?”陆梦蝶柳眉倒竖。
“她说她没刺激过姿含。”
“怎么可能不是她!梦蝶看得清清楚楚,含含就是在和她说完话之后才不对劲的!”赵母红着眼,咬牙切齿,“她一定怨恨我,所以将这种怨恨转移到了含含头上……”
陆梦蝶不解地看着赵母:“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怨恨您?”
赵母擦了擦眼泪,哀声道:“上次你赵伯伯过生日,不是邀请她也来了吗?其实当时我去找过她,我和她说,含含受不了刺激,请她不要在含含面前表现出和阿言的关系来。不知道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还是怎么,当时就没给我好脸色,还说她和阿言怎么相处是她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没资格指使她,将我说得好一通尴尬。”
“她就是这种人,她根本就一点同理心都没有!”陆梦蝶应和着赵母的话,“说不定您越求她,她越想刺激姿含。那种人自己不幸,就根本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说罢,陆梦蝶看向陆廷言寻求认同:“哥你说是不是?”
陆廷言只觉得十分烦躁,并没有回答陆梦蝶的话,而是转身上楼道:“我去看看姿含。”
“阿言。”赵母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嘱咐,“现在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对含含说了什么,也无从开解。但是保险起见,你还是别说你们俩的关系了,以免再次刺激到含含。不然伯母……伯母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伤心不已的赵母,陆廷言轻轻点了点头:“好。”
赵母跟着陆廷言一起上楼,赵姿含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闭了,陆廷言耐心敲了好久,房门才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赵姿含扒着房门,像是只受惊的兔子,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陆廷言,但是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豁然瞪大眼,便要再次关上房门。
陆廷言没给她这个机会,扣着房门,用力推开后闪身进去,才将房门复又关上。
赵姿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了一下,脚在厚重的地毯上一绊,就要往后摔去。陆廷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赵姿含却奋力挣开了他,重重跌在了地毯上。
“姿含。”
她恍若听不见陆廷言在叫她,像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连连往后退,直到缩到了墙角里,才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感受到陆廷言向她靠近,她大声哭喊起来:“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你们都是坏人,滚远一点!”
陆廷言在她不远处缓缓蹲下,看着她:“姿含,我是三哥。”
“三哥?”赵姿含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但是这分疑惑很快又被她自己否定,“不,你不是我三哥,你是坏人!我三哥他不管我了,他任由你们把我带走,他不帮我,呜呜呜……”
赵姿含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嚎哭了起来。
陆廷言的眼神蓦得一紧,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他知道,赵姿含又陷入了曾经的那个梦魇中。
那个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她,从而影响到她一生情绪的可怕的梦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