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脑中齐唰唰浮现出两个字:搞事。
季嘉行不可能不知道谢柠和陆廷言的关系,却还是这么明知故问,显然就是为了逼陆廷言直接承认。
也可以说,他一开始说要将那台车送给谢柠,也是为了激陆廷言。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在替谢柠不平?
李星朗觉得自己呼吸都凝滞了。现在这个场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就成这样了?这俩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对上了?
而且陆廷言明显不能直接回答啊,他要是说出他和谢柠的关系,赵姿含绝对下一秒就躺那儿。
赵姿含那犯起病来,是真的可怕。
李星朗不由得看向赵姿含,却见赵姿含一脸懵懂迷惑,明显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倒是陆梦蝶直接跳了出来,朝着季嘉行大声嚷嚷:“你干嘛?你是在逼问我哥吗?”
“是你哥先阻止的我。”季嘉行道,“我不得问出个前因后果?”
陆梦蝶瞪大眼:“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嘉行唇角笑意越扩越大:“我故意什么?”
“你……你……”陆梦蝶被噎到不行。
而陆廷言则是一直看着谢柠。他发现,自从他过来,谢柠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
心中涌上一股阴郁的沉闷,声调都随之变冷,他眼睛微眯,问谢柠:“你看上了?”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魅惑,如今又像是淬了冰,宛如寒冬腊月沾了落雪的吉他弦,稍稍拨动就会断裂。
他轻嗤一声:“你也能看上这个价位的车?你是不是惯来喜欢觊觎自己配不上的东西啊。”
一时间,谢柠竟然没分清他是在说自己觊觎这台车,还是说自己觊觎他陆廷言。
不管是哪种,谢柠就是觉得挺没劲的。
她只是来买台车而已,而且去的是适合自己的展区。莫名其妙被拉来了这里,莫名其妙遇到这群人,要忍受陆梦蝶的嘲笑和赵姿含的猜测,现在还有他陆廷言的蔑视。
真的很搞笑,她招谁惹谁了吗?她一句话没说,就要承受恶意了?
陆廷言忽然被她脸上那种无奈的颓然给刺了一下,心中弥漫上一股不自在的酸涩来。
谢柠转头就往展厅外走去,连刚才看上那台小白轿车都不打算买了。
然而才刚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一个温热的手掌不容置喙地拽住。
转身,是陆廷言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他牵着谢柠走到那个销售经理跟前,漫不经心地道:“这台车我要了。”
季嘉行抱着膀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要就要,拽我干什么?”谢柠黛眉微蹙,“放手!”
“送你。”陆廷言想也不想地吐出两个字。
他还在这儿呢,他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给她买车?把他当什么了!
谢柠简直笑了,刚才还说她配不上,现在又说送她,这男人是有点大病么?
“我不需要。”谢柠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傻愣着干什么?”陆廷言瞥了销售经理一眼,“去拿合同不会吗?”
“好好,我这就拿来。”销售忙不迭地去了。
“要买你自己买,我不需要。”谢柠一字一顿,再次重复。
她几乎就要被陆廷言这种一会风一会雨的态度给激怒了。怎么,他就这么喜欢耍她?
陆廷言精致的下颌崩出一条锐利的弧线,一言不发。
谢柠甩胳膊,而陆廷言的手就像是烙铁一样烙在了她的手腕上,怎么都甩不开。
再看赵姿含,她一张小脸已经是妆容都掩饰不住的苍白了。
“三哥……”她的声线都开始颤抖,“三哥你怎么了?”
谢柠心下冷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你还要拉着我?你的好妹妹可要犯病了。”
陆廷言闻言一怔,而谢柠正是借着这个空档甩开了他的手。
手中一空,心里也莫名跟着一空。陆廷言张了张嘴,却见谢柠已经疾步走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宋紫雁也立刻跟着谢柠跑了出去。
季嘉行哼笑一声,睨了陆廷言和赵姿含一眼,抱着胳膊,悠哉游哉地也走了。
“我他妈……”李星朗怒骂一声,握着拳头便朝着季嘉行冲了过去,“你找死是不是?”
当着他三哥的面儿竟然还敢给他嫂子献殷勤?这是想亲手给他三哥戴帽子?
季嘉行的背后像是长了眼一样,李星朗的拳头还没有碰到他,便被他回身捏在了手里。
季嘉行右手一转,便听李星朗手腕处传来“嘎巴”几声,李星朗整个人都开始喊痛扭曲。
“找事的可不是我。”季嘉行甩下这一句,双手插兜,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李星朗扶着软趴趴没有力气的手腕,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能狂怒地瞪着季嘉行的背影。
不是他是谁,难道还是他李星朗吗?他叫他三哥过来有错吗!
——
谢柠大步走出了外边的广场,在路边的行道树下停下。
她叉着腰,重重舒了口气。
宋紫雁紧赶慢赶追了上来:“柠柠……”
“有病就去治啊!”谢柠直接骂了这么一句。
宋紫雁一个激灵:“你是说谁?”
“除了他陆廷言还有谁!”谢柠狠狠翻了个白眼,“妈的他发疯我就不说了,还敢和我拉拉扯扯,不怕他的好妹妹犯病?要是他的好妹妹因为吃醋犯了病,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也要把这笔账记到我头上来?他之前不是挺会瞒着的吗,现在倒是忍不住了?”
吼了这么一长串,谢柠又深吸一口气,狠狠将胸腔内的浊气狠狠发散出来。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他不是忍住了么,没承认你们的关系啊。”
谢柠侧头扫了一眼,见季嘉行站在几步开外,白杨摇晃的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你刚才说要送我车,是想逼着陆廷言说出他的立场对吧。”谢柠虽然在问,却是一副肯定的语气,“不必试探他,没用的,他不会当着赵姿含的面承认。”
“我着实不太看得惯这种行径。”季嘉行道,“我认为婚姻最基本的就是忠诚。”
白杨树叶沙沙作响,给他清润的嗓音添上了几分涩意。
从上次在川菜馆子吃饭,谢柠就看出季嘉行看不惯陆廷言和赵姿含,否则也不会堂而皇之地说赵姿含茶。
谢柠认为这是他身为律师的正义感。
然而正义感在这种事情上,又有什么用呢?感情之事,旁人最难插手了。
季嘉行复又上前两步,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道:“别生气了,你一开始看上的那台车我已经和销售说过了,现在去提吧,可以直接开走。十七万,已经给你谈好了,最低价。”
谢柠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谈的?”
“他们不敢和我要高价。”季嘉行笑意不变,“走?”
谢柠抬头,透过白杨树繁茂的枝叶,望了一眼暗沉的天。
“走。”她说。
不然今天就白出来了。
三人从另外一个门回展厅,路上,宋紫雁拽着谢柠的手和她轻轻咬耳朵:“柠柠,这位季大律师,是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