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
此时的魏忠贤已经越过了大明天子,长眸斜睨,直直看着杨涟。
那眼神里寒光流转,仿佛内阁大学士一个说不好,魏忠贤就要直接掌毙他于太和殿上!
摄于魏忠贤如此威势,天启帝也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接话了。
随着“九千岁”这龙睥虎睨,整个太和殿的气氛都变得落针可闻,压抑窒息!
那是死亡的味道……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谁要是惹怒了这个恶魔,那简直是找死,不管你是内阁大学士还是东林党领袖。
就在有人准备看好戏,有人为内阁大学士捏把汗的时候,只有当事人杨涟眉头紧皱,似乎根本没有想他此时的处境。
“既是紧急驰援,这扬州府和镇江府的距离依然不够,就算八百里加急,可等到了南京城,也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魏广他们如何等得了半个月!”
“陛下,既是调兵,还是调遣南京城南边太平府的建阳卫,建阳卫在去年得以扩建之后,战力也是大增,而且他们离南京城的距离更近,如果加快行军速度的话……”
“或许一周即可到达南京城!”
杨涟虽然知道战事瞬息多变,胜负往往在几日就可以决定,所以一周的时间和半个月比起来其实已经没有本质的区别。
可是魏广可是在南直隶啊!
他不仅在南直隶,而且竟是直接上阵应敌……
想到这些,杨涟已经是心乱如麻,所以最后说给天启帝的话,焦急中带着类似命令的口吻。
和之前魏忠贤的语气几乎没什么区别!
本来以为杨涟会趁机向魏忠贤发难,可是看着这两个当世最厉害的人物昏招百出,对天启帝的态度也是十分强硬……
一时之间,整个太和殿的大臣都傻眼了!
什么时候,魏忠贤和杨涟穿同一条裤子了?
而且令他们反应不记的是魏忠贤的反应。
本来以为今天的“九千岁”要大开杀戒了,可是随着杨涟的这几句话,魏忠贤的表情反而缓和了下来。
不仅缓和,而且他竟然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对天启帝沉声道:
“陛下,杨大人所言甚是!”
“事不宜迟,赶紧下旨吧!”
……
疯了!
他们两个都疯了!
此时离南京城的战事发生已逾三日,就算是八百里加急到建阳卫,然后太平府发兵再到南京城……
没有一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而那个时候,别说是亲自上阵的魏广了,就算是南京城,已经早被攻破了!
也不能说这些人的悲观,毕竟这个时期的大明不论东西南北,边境形势太过严峻!
随着辽东后金的崛起和北方蒙古时不时的扣关,再加上东南沿海倭寇时不时的入侵……
整个大明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当中。
再加上由于人为、制度等多方面的原因,此时大明的军队,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打败元兵的雄师……
以致谈起战事,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对胜利抱有希望。
可以说,畏战的心理已经袭遍了整个大明上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着魏忠贤和杨涟两个人对于如此简单的一个事情同时乱了阵脚,众人在震惊的同时不免又看向了天启帝。
他们知道凭着他们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反驳的话,后果只有一个……
血溅当场!
所以此时能够组织这两个巨擘胡闹的,只有大明天子了。
谁想到天启帝听完想也没想,直接拍板:“既然大伴和爱卿都是如此看法,准!”
“来人……”
“报——”
正在众人傻眼的时候,太和殿又一次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声音。
“陛下,八百里急报,南京城战事……”
这个传令官还没有说完,手里的书信直接被杨涟一把夺了过去,他先是一目十行搜寻有关魏广的名字,可是看了半天,满目都是“胜利”,都是“战神”,都是“歌功颂德”……
而这个书信的署名……更是夸张!
竟是南京卫指挥使林烈、南直隶军机参赞兼兵部尚书何文轩以及南京城镇守太监曹化淳联名!
看到杨涟一副不可思议的痴呆表情,魏忠贤再也站不住了。
仿佛一阵轻风一样,众人知觉眼前一花,魏忠贤本人已经出现在了杨涟面前,不等杨涟反应,直接将书信一把夺了过去仔细看了半天……
还好,他的表情比杨涟要镇定许多。
只是看完之后,随即亲自上呈给了大明天子。
朱由校看完先是看了看魏忠贤,又是看了看杨涟,最后又把目光落到那个传令官身上,顿了一会,朱由校这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魏广魏大人……无恙吧?”..
之所以有这样一问,是因为书信满纸都是对魏广战功的歌颂,可就是没有提及魏广的康健问题。
这帮该死的蠢货!
这时候,却是轮到传令官无语了。
“陛下,这封书信是通过信鸽传过来的加急文书……对于南京城那边的事情,卑职……卑职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朱由校这才反应过来,看上面的日期,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而他能在现在就到达,肯定不是人为。
与此同时,内阁大学士杨涟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虽然是南直隶三巨头联名文书,真实性自然无可置疑,可饶是如此,杨涟觉得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除了那些还不知状况的其他人,此时的大明大巨头中,只有魏忠贤第一个清醒了过来。
不说别的,曹化淳知道魏广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比起魏广的安危,其他这些什么战绩……都是其次。
而由着他署名的书信上并没有说魏广安危的问题,那就只能说明,魏广安然无恙!
毕竟这个轻重缓急,曹化淳是知道的。
“陛下,既然来信上没有明说魏广的状况而只说他的功绩,我想,魏广肯定无事!”
“再者如此好的事情,不能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当广而告之!”
既然魏忠贤都这么说了,天启帝也渐渐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