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是相对的。
就算是站在对立面的杨久池,对魏广的态度也是缓和了不少,“魏广,说说你的想法!”
魏广点了点头,“其实学生的想法很简单,我们在加大打井口径的同时,直接在井壁修一条盘旋向下的阶梯!”
“如此,在以后取水的时候,我们直接可以放弃传统的辘轳吊水,而采用接力递水!大大提高取水的效率。”
“而这么做还有一个优点,可以方便我们疏通井底泉眼,最大限度的保证水井的干涸时间。”
杨久池一听恍然大悟,“懂了,原来这就是你称它为阶梯井的原因!”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主意向当时毕其功于一役,放弃了四面打井而把精力全部聚集在一起,直接打造一个大型水井,这样初看工程量巨大,可是放开放远来说,这不失为一个最为省力省钱的工程。”
魏广温和一笑,“杨大人说的极是,学生最后再补充几点。”
杨久池点了点头,“尽管说!”
“首先在我们建造阶梯井的时候,必须要通过最好的水脉师找到当地最稳定最饱裕的地下水脉!”
“其次,在以第一个为首要条件的同时,最好将阶梯井和我们之前所说的蓄水池挨近,这样一来,在阶梯井饱和充裕的时候,我们可以将阶梯井的水输送到蓄水池,这样一方面可以分开百姓饮用水和生活用水之间的交叉污染,另则,也可以大大提高我们蓄水池的蓄水量!”
杨久池想了一会魏广所说的利害,不由点头,“魏广,你说的这些有理有据,其实现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魏广,你做的好啊!”
可以说在解决干旱这个问题上,没有人能比工部尚书更有发言权了。
而他最后的这几句评论,就等于给魏广的答案一个最为权威性的认可。
一时之间,整个文华殿一片振奋!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魏忠贤也多看了杨久池一眼,心里不由一笑。
看样子你这个工部尚书还没有昏头,不然你今天阻止了我儿的提议,接下来,我会不顾一切帮助我儿实现他所说的计划,如果成功,那个时候就是拿你杨久池全家人头祭天的时候了……
如果说对杨久池的表现还算满意的话,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魏广……魏忠贤直接有些蒙了。
和魏广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简单,可是他没想到通过这次会试、殿试……
魏广哪是不简单那么简单啊!
他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无双国士,是最为强大的后浪,把自己这个当爹的给狠狠拍在了沙滩上!
还有,他说的那个古册子又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他离家的时候,可是给家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难道真的是上天眷顾他老魏家吗?
想到这里,魏忠贤表面上泰山不动,可是心里已经在向上天道谢了……
与魏忠贤一样兴奋的还有大明天子,朱由校。
就连杨久池对他的提议都如此赞赏,也就是说,一直困扰他多年的西北干旱问题,或许真的有缓解的方法!
强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天启帝长眸所向,将整个文华殿的大臣贡元一一看了一遍,最后沉声道,“对于今日魏广的殿试表现,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看法……
还能有个什么看法。
也就除了杨光傻愣愣地在心里责怪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赞赏魏广,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这个此次会试的第一名,先是他的文章得到了整个礼部的推崇,然后他又被魏忠贤一直维护,最后就连阉党的死对头东林党人杨久池,也是对其表现不吝赞词……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脑子有病,谁会在这个时候驳斥“九千岁”的面子。
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众人一时沉默,朱由校看了看一边的左光斗,“左寺丞大人,可说说你的看法?”
左光斗一听眉头深思了一会,最会沉声道,“既然工部尚书对于此子的答案都十分推崇,臣这个门外汉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顿了一会,左光斗跪拜在地,大声说道:
“臣恭贺陛下,恭贺我大明终于找到一个解决北方干旱的问题!”
随着左光斗这沉声一句,整个文华殿顿时跪倒一地,呼声齐响:
“臣,恭贺陛下!”
而对于这个结果,魏忠贤没有料到,朱由校也没有料到。
君臣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以为今天的殿试将是一场死斗,不死几个人是很难收场的。
可是东林党的人却仿佛太阳出了西边,竟是破天荒的认同一个魏忠贤维护之人……
这种事情还真是头一次!
不过既然是出奇一致的认同,朱由校也是巴不得如此和睦之景。
不过对于魏广的答案已经有了定论,可此时毕竟是殿试。
还有几名贡元的答卷没有吟读。
“好了,魏广的事情就到这里!”
为了表现自己的公正公平,朱由校对读卷官说道,“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堪一品的答卷,给大家读读!”
剩下几名读卷官赶紧看了看手里的答卷,可是此次有了魏广的珠玉在前,这些读卷官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却是再没有看到一个天启帝所说“可堪一品”的存在。
只是为了表表样子,还是读了几篇形同鸡肋的文章,算是走完了此次殿试的全部流程。
“众爱卿,既然学子们的文章你们也都听到了,那么现在,你们都说说谁,可以称得上是此次殿试的状元!”
最终,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流程终于开始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选择。
其实随着殿试的结束,每个人心中都有了状元的人选。
可是自己想的并不就是应该说出嘴的,如果在那些大人物没有达成共识之前,他们是不会随便站队的。
知道这个时候没有敢做这个出头鸟,而随着魏广今天的精彩表现,魏忠贤自知儿子已经替自己省了太多的口舌和动作,现在等的就是他的一句定性的话而已。
可是刚要发话,已经静默了一阵的杨涟却突然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