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亲自将自己送到了姜太后面前。
“太后打算如何罚嫔妾?嫔妾绝无一句怨言。”
姜太后是经历过上一次宫斗的人物,姜都是老的才辣。
沈若汐如此棋出险招,姜太后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以姜太后对沈若汐的了解,她绝非是会主动讨罚的人。
姜太后面色沉沉,对沈若汐的这张脸委实深恶痛绝。沈贵妃虽已不在世,可她死时花容月貌,仿佛永远定格在了那时。而先帝对沈贵妃的爱,也是整个后宫独一份的殊宠。
饶是姜太后如何心有不甘,也更改不了。
姜太后对沈若汐眼不见为净,摆手道:“坐下吧,下回不得如此。”
一言至此,姜太后与其余妃嫔浅聊了几句,这就以“身子不适”为由,遣散了十几位嫔妃。
宁知音在长寿宫有自己的眼线,姜玥在宫廷也有眼线,帝王沿途过来时,便有一宫奴疾步走来,隔着几丈之远对姜玥使了眼色。
姜玥立刻会意。
今日姜太后也没能将沈若汐如何,姜玥只好自己动手。
沈若汐走路姿势大大咧咧,不像其他嫔妃,踩着小碎步。姜玥仗着这一点,在与沈若汐即将肩并肩时,身子一歪,在沈若汐身侧柔柔的跌倒了下去。
凝美人见状,立刻戏精附体:“沈美人!你又要作甚?你平日里欺负婉仪姐姐也就罢了,如今,你已是美人,在婉仪姐姐之下,你又凭什么欺她?!”
沈若汐刚想立刻回去喝羊乳。
不成想,麻烦又找上门了。
炮灰难道就不会嫌烦么?!
有完没完?!
还有完没完?!
宁知音眉头轻蹙,方才她试图挨近沈若汐,自是察觉到了姜玥的挨近,这分明是嫁祸陷害。难道……此前,姜玥也时常如此?难怪沈若汐从前三天两头就会“惹事”,看来,其中必定有炸。
眼尖的嫔妃看见帝王从甬道大步走来,立刻开始摆正体态,又或是搔首弄姿。
尉迟胥腿长步子大,三步并成两步走来。
见沈若汐仿佛目光呆滞的僵在原地,耷拉着脑袋,让他忽然想起幼时饲养过的那只长耳兔,那是他幼时唯一拥有过的美好东西,被皇兄活活扒了皮,做了烤兔。他全程看着,但凡他说出一个“不”字,皇兄会命人将他踩在脚底下殴打。
记忆收拢。
尉迟胥再也不是当初的无能二皇子。
至于皇兄的下场,尉迟胥登基后,让人将他推入焚化炉,活活烧死,而他,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焚化炉中火光散尽。
“怎么回事?”帝王嗓音轻启,却不怒自威,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姜玥,这又抬眼看向沈若汐,似是故意打趣,“朕的沈美人,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未及沈若汐开口,姜玥先发制人,她双手支撑着青石地面,身子歪斜,仰望着帝王:“皇上,嫔妾无事,沈妹妹不要再胡闹就行。”
沈若汐当面翻了个白眼。
好一朵美丽的绿茶花。
换做是从前的“沈若汐”,若被如此冤枉,一定会炸了毛,定会中了“绿茶之毒”。
原主能在后宫活上一年,完全是靠着家族势力,以及她足够有用,刚好可以被渣帝当做靶子。
沈若汐一本正经,情绪平稳:“我没有绊倒你,明明是你自己跌倒。”
凝美人立刻反驳:“沈美人,你胡说!我方才分明看见,就是你绊倒了婉仪姐姐!”
宁知音还在观望,她想看看沈若汐会如何应对。
沈若汐托腮沉思:“可……若是我要伤姜婉仪,必然不止绊倒这么简单。我会推她下河喂鳄鱼;打断她的腿;挖了她的眼,又或者,把她卖去关外。这些才是我的手段。仅仅推到姜婉仪……这不太符合我的为人呐。”
姜玥:“……!”
凝美人目瞪口呆:“你、你……好歹毒的心思!你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擅妒成性!”
沈若汐配合着走剧情:“是啊,我擅妒成性,谁跟我抢皇上,我就欺压谁。后宫没人比我更爱皇上,我对皇上的爱慕……”
“够了!”尉迟胥一阵牙酸。
沈若汐眨眨潋滟的桃花眼,故意挑逗帝王:“皇上若是不信我,那不如,把我打入冷宫吧。”
尉迟胥:“……”
众人:“……”沈美人是上次落水受了大刺激,彻底伤了脑子了吧。
沈若汐确有自己的小九九。
按着沈家目前的势力,她在冷宫也能好吃好睡,再也不用见姜太后,也不必和小绿茶、小莲花们斗智斗勇。
她很懒的!
她厌恶宫斗。
会影响食欲的。
更重要的是,靶子会死的很惨。
她只想混吃等死,因何就那么难呢?
冷宫就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呐!
尉迟胥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森林笑意,狭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沈若汐,众目睽睽之下,竟是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与此同时,一巴掌拍在了她翘/挺的屁股上。
“啪”的一声,有些清脆响亮。
“你可胡闹够了?”
沈若汐疼到眼中润泪。
【狗子果然没有心!】
【我恨!】
尉迟胥听了这两句心声,心情莫名好转。他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姜玥:“朕会替你教训她,起来吧。”
姜玥神色微僵。
因着帝王丢下一句,这便拉着沈若汐离开此地。
沈若汐心中愤然,只能一路被尉迟胥拖拽着往前走。
【狗子,他到底要闹哪样?】
【狗子要为了白月光弄死我了啊。】
【我想回家,呜呜呜……】
尉迟胥步子稍稍一顿,不动声色放缓了步子。
回家?
是京都的镇国公府?
还是边陲的沈家大院?
这厢,众位嫔妃逐渐散去。
宁知音收敛神色,目光望向远处,焦距集中在了帝王与沈若汐拉着的手上……
凝美人颇为欢喜:“婉仪姐姐,皇上果然最疼你,这下,沈若汐一定会遭殃。”
姜玥已经由宫婢搀扶着站起身,她眼中一片冷沉,轻嘲一笑:“你见皇上可曾对后宫哪个女子如此亲昵过?她沈若汐还真是有点本事。”
凝美人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如此,婉仪姐姐,沈美人她难道是故意在皇上面前如此作为?可皇上为何一直纵容她?”
姜玥眼底眸色沉沉,未置一言,手中锦帕却捏的死紧。
***
沈若汐被尉迟胥捉到了御书房。
兰逾白持剑守在殿外,便见沈若汐被帝王拖拽着,一路嚷嚷不休。
踏入御书房门廊时,她还朝着兰逾白挤眉弄眼。
兰逾白目不斜视,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几分,他眼中焦距望着正前方。
这一刻,他怕极了。
【兰侍卫,长得可真俊俏啊。】
【一看就是有情有义的男子,不像狗子,完全没有心。】
对原主“沈若汐”而言,帝王就是一个十足的渣男,骗人骗心,最后还杀她全族,并且一颗真心只放在了白月光身上。
原主是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尉迟胥:“……”
“沈若汐!”帝王鲜少轻易流露出真实情绪,此刻,却明显愠怒。
男人的手掌,如同铁锢,让她手腕吃痛。
沈若汐被这一吼,登时老实了。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反正都是要死的,多活一天是一天。】
【狗子又炸毛了,我应该给他顺一顺。】
沈若汐倒也识趣,点到为止,这又呈现出一副服从的模样,只盼着渣帝的暴脾气赶紧过去。
尉迟胥窥探着眼前小女子的心思,这又凝视着她的眉目,眸光愈发深沉。
“呵呵……”
男人一声轻笑,嗓音从胸腔发出。
纯粹是被气笑的。
他曾经当真以为,这世上有一傻女子痴慕于他。
旁人的虚情假意,他一眼看穿。
但沈若汐的“假”,若非他前几日开始可以窥探她的心声,他怕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既伤了姜婉仪,今日就在朕面前抄写经书,算作惩戒。”
沈若汐:“……”
渣帝不必为了白月光做到这份上吧?
亲自盯着她?
汪直立刻命小太监搬来一副笔墨纸砚,还亲自呈上一册经书,指了指龙案下面的小方桌,笑道:“沈美人,可以誊抄了。”
小方桌挨近了龙案,寻常时候,是御史所用。
沈若汐:“……”
【来真的啊?】
【狗子迟早会失去我。】
尉迟胥已经在龙椅上落座,刚持笔继续批阅奏折,听了沈若汐的心声,他一个凌厉眼神射向沈若汐,淡淡启齿,似是警告:“若汐,记住你曾经亲口说过的话,此生对朕不离不弃。”
沈若汐憨憨一笑。
原主已经死啦!她又不是那个“沈若汐”。
她落座,埋首开始誊抄,对帝王的警告眼神,视而不见。
尉迟胥又仿佛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一旁的汪直急到手心冒汗。
皇上和沈美人,看上去是天生一对、青梅竹马,可这两人独处时,总有这样、那样的变故出现。
御书房陷入短暂的安静之中,唯有案台的更漏沙沙作响。
直到兰逾白领着一人入殿,男人清越的嗓音打破了宁静。
“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