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球场,老板们的社交场。
今天，这个社交场的主角无疑是刘霍。
哈戴斯官司输了，他们以为小刘总会消沉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还不到一周时间，小刘总就重新回到了社交场合。
今天,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老板。
“小刘啊,前几天的官司究竟是怎么回事？”问话的人是王老板，哈戴斯的供应商之一。
之前,他都喊的是“小刘总”，这会儿见刘霍官司输了,又仗着自己跟刘侃是一个辈分的人、年纪大，直接把最后的“总”字给去掉了。
刘霍敏锐地察觉到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
这些落井下石的老东西。
他忍着没发作，勾起唇角，说：“一点小意外而已。”
他身体绷得笔直,身上穿着合身的白色的立领运动服,精气神十足,半点没显露出输掉官司的颓败模样。
“小意外？我可听说汗青那边当庭拿出真技术了,还是下一代光刻机技术。”一旁的李老板也凑了过来。
刘霍垂眸冷哼了一声,说：“克里斯亚德家族已经研究光刻机技术这么多年，一个毛头小伙子说赶超就赶超的吗？下一代光刻机技术早就有了,克里斯亚德家族没有公布而已。”
几位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很快就从担忧转成了“果然如此”。
他们这些人手上的企业全都是靠着克里斯亚德家族的扶持起家的,克里斯亚德家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跟上帝不相上下。
刘霍或许会装腔作势,但他跟克里斯亚德家族之间联系紧密也是真的。哈戴斯是克里斯亚德家族最信任的公司之一,所以地位最高发展最好。
“小刘总,克里斯亚德家族那边怎么说？”王老板围过来,称呼又换成了“小刘总”。
“下一代光刻机年内上生产线，年底最新款芯片就上市……”刘霍薄薄的嘴唇吐出一个数字，“1n。”
说话间，他一抬手挥杆将高尔夫球击出去老远。
周围的老板们视线顺着滚远的高尔夫球朝远处看去，脸上满是惊喜。
1n哎，这样惊人的数字也只有克里斯亚德家族的研发团队能做出来吧。
自从听说庭审失败之后，他们心中就一直很担心。如果汗青手上真有下一代光刻机技术，那行业就要大洗牌了，他们能不能在新格局里站稳脚跟就得全凭汗青一句话了。这怎么能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们服气。
还好，克里斯亚德家族还是最厉害的。
即使汗青撞了狗屎运也碰到了下一代光刻机技术又怎么样呢。一个是M国的老牌资本家族，一个不过是刚起步的小公司，就算是站在同样的技术水平上，克里斯亚德家族想要按死这样一家企业，不过是跟按死一只小蚂蚁一样简单。
高尔夫球终于停止了滚动，落进了黑色的洞坑内。一杆进洞。
“好！”王老板拍手鼓掌，“小刘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
刘霍垂眸，摸了摸手。他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手套里缠着白色的纱布，被电脑显示屏碎片刮伤的。刚刚挥杆大概是扯裂了伤口，钻心得疼。
他捏着手，咬着后槽牙吐出四个字。
“围剿汗青。”
————
汗青公司。
齐东和聂工都围在唐邯青的办公桌前，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电脑。
电脑屏幕停留在一篇新闻报道上。
“据外媒消息，克里斯工厂正在生产下一代光刻机，预计年内就能完工。据可靠消息透露，由下一代光刻机生产的芯片将于年底上市，精度可达1n……”
这条消息最先发布在M国的媒体上，很快就被国内媒体转载，投放覆盖面很大，比之前那场官司的宣传还大，显然，背后有人花了大价钱。
齐东皱着眉头问：“刚庭审完，克里斯那边就说他们也掌握了下一代光刻机技术，时间真有这么巧？”
聂工摇了摇头，说：“像克里斯这种顶尖工厂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如果他们手上真有下一代光刻机技术，为了防止技术泄露，肯定捂得越严实越好。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前几代光刻机都是在发布会上才公布的，之前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聂工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比他们多，经验让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克里斯这么大张旗鼓地宣传，要不是对他们的技术有百分百的信心，领先同行一大步且不可能被泄露；要不就是……”
聂工有些担忧地看向唐邯青。唐邯青早就已经想通了这一点，平静地说：“要不就是他们手上压根就没有新技术。”
齐东的脸上挂着一丝疑惑：“他们手上没有新技术还发这么多新闻稿，里面可言之凿凿地说年底新光刻机就要投入生产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唐邯青语气带着一丝轻蔑，“他们没有没关系，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人手上有新技术就行。”
“有人手上有新技术”？这个“有人”不就是他们吗？齐东愣了一秒，然后看向唐邯青和聂工，有些诧异地说：“他们不会打算……偷技术吧？！”
“或许更直接……”唐邯青眼皮掀起，淡淡吐出一个字，“抢。”
偷肯定要暗地里进行，如果是抢那可就是明着来了。
齐东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聂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商场如战场。”年纪和经验更为多的他就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哈戴斯就曾设法抢走过本属于他的专利。
齐东上学时学的是技术专业，毕业之后工作经历也并不丰富，这种不择手段的商战故事他只在电视上看过，却没想到现实更为血腥。
他以最快速度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如果他们真打算对我们动手，那……”
“郭昂。”
他跟唐邯青报出了同一个名字。
郭昂，那个鬼鬼祟祟的蓝头盔，哈戴斯安插在他们公司的商业间谍。如果对方真打算对他们动手，郭昂是一颗最好的棋子。
唐邯青：“看好他。”
“好。”齐东重重点头。
幸好唐邯青早就发现了郭昂的存在，这样一来，郭昂就不仅仅是对方的棋子，也可以成为他们的棋子。
齐东搓了一把脸，他没有想到，想要做出一台国产光刻机这么难。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难，还有商业上的难。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①
他的心中响起这句歌词，挺直腰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接下来公司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只会越来越多，他必须以最快速度让自己成长起来。
————
沈氏资本，会议室长桌的两边泾渭分明地坐着两拨人。
一波人是沈氏的人，最上面坐着沈儋辛。
另一波全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坐在沈儋辛对面的那个外国人开口道：“我叫弗朗西斯，今天我作为克里斯亚德家族的代表，是来跟沈氏资本谈合作的。”
沈儋辛戴着黑色暗纹的领带，手上的袖扣也是统一的黑色雕花。他坐姿笔挺，看向对面的人。
弗朗西斯：“我们特地从M国飞到C国，并且选在沈氏进行谈判，是为了向沈总展示我们的诚意。”
“我不喜欢听废话。”沈儋辛的语调冰冷。
弗朗西斯的脸上仍然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知道沈氏资本手中握有汗青有限公司49%的股份，我们想要收购这部分股份。”
沈儋辛像是终于来了兴趣，微微偏了偏头。
弗朗西斯连忙推过一个文件夹：“这是收购方案，沈总可以看看。我们愿意以市场估值的两倍来收购这部分股份。”
沈儋辛没有看那份收购方案，只是冷冷看向弗朗西斯，说：“不够。”
弗朗西斯心中暗喜。这话就是有谈的空间，只不过对价格不满意。钱的事情都好商量，克里斯亚德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钱。
家族负责人下了死命令，这场收购案必须拿下。只要收购了汗青公司，汗青的所有技术自然就归克里斯亚德家族所有了。
下一代光刻机的技术是珍贵的，必须继续掌握在克里斯亚德家族的手中。
弗朗西斯立马说：“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协商。我希望最后能以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谈成这次合作。不知道沈总心里的价位是多少呢？”
沈儋辛没有开口，只是用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弗朗西斯立刻明白了。这是要让他们继续报价，等报到他的心理价位，沈总才会点头。
弗朗西斯想了想，直接又往上抬了一倍：“市场价的三倍，怎么样？”
沈儋辛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够。”
弗朗西斯脸上的笑容收了一分。他已经报到市场价三倍了，但沈儋辛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他有些没底了，不知道沈儋辛心里的价位到底是多少。
“四倍。”
“不够。”
“五倍。”
“不够。”
……
一转眼的功夫，弗朗西斯就加到了“九倍”。这可是市场价的九倍啊！足以上众多企业疯狂的数字。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收购案能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沈氏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弗朗西斯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死死盯着沈儋辛，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从头到尾，沈儋辛脸上毫无波澜，就像是喜马拉雅山顶的雪，永不融化。
弗朗西斯淡色的瞳孔渗出点点血丝。来之前，就有人告诉过他，C国人贪婪、无耻、永不知足。他们说得没错。
他没有再继续往上报价了，而是问：“沈总最近去过汗青吗？我们做出这份收购方案之前做过详细的市场调研。”
沈儋辛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眼神多了一分犀利。
见对方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表情，弗朗西斯连忙接着说：“汗青公司目前连一笔订单都没有接到，并且他们的供应商已经全都撤了。汗青现在连一个零部件都买不到，更不用说造出成品了。”
这话一出，沈氏这边立马爆发出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汗青刚赢下庭审那段时间，原本叫嚣着要去找老爷子的股东们一个个转了性，天天夸新上任的沈总选了个好项目。
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就跟弗朗西斯说得那样，汗青不仅接不到订单，原本的供应商还都撤了。
此刻，弗朗西斯在谈判桌上放出这句话，意味很明显了，是克里斯亚德家族发了话。
“我还在想呢，哈戴斯也没这么大能力啊，原来这是克里斯亚德家族的意思。”
“我早就猜到了。哈戴斯公司股票只跌了一周就止住了。开会前我刚看了，哈戴斯今天回弹冲上了历史最高点。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也是，能将哈戴斯这种体量的公司拉起来的没几个，只能是克里斯亚德家族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