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
舆水怜有些哭笑不得,贝尔摩德怎么会朝着这方面去想?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那孩子一开始就藏起来了,在我执行完任务准备离开时,她才从房间里蹿了出来,那时候波本已经在外面了,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幸存者。”
最让人信服的永远是谎话里混着真话。
他和贝尔摩德之前的私情,最多只是让贝尔摩德对自己放水,但她对降谷零可不会有什么爱屋及乌的心思——更何况在贝尔摩德眼里,降谷零和自己也算不上亲密,搞不好连“乌”都算不上。
不知道贝尔摩德信了没有,她将举枪的手给放了下来,这个话题被她就此揭过。
“前田那家伙不出所料的背叛了组织啊。”
舆水怜完全没被她的话给动摇到,他表情平静地续上话题“你会上报给组织吗?”
“——为什么不呢?知情不报对我可没有好处。”
贝尔摩德勾着唇角在笑,舆水怜觉得她就差手里在夹着一根烟了。
他沉了沉,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贝尔摩德挑眉,“你还想和我单独相处不成?”
“不行吗?”
舆水怜上前一步走到贝尔摩德面前,对方易容的时候没有全部都照顾到,在她举枪时,舆水怜看见了她的手腕和小臂,上面还有新留下的伤痕。
见贝尔摩德没动摇,舆水怜继续说“……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一秒、两秒、三秒……
贝尔摩德呼出一口气,“带路吧。”
她妥协了。
舆水怜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这里他提前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监控和监听设备,但在进来之前他还是又检查了一遍。
贝尔摩德一手托着下巴,慵懒地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她现在顶着一张相貌平平的脸,但通身的气质却不减,愣是坐出了一副大牌杂志拍摄现场的味道来。
她没接水,只让舆水怜放在旁边桌子上。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严重吗?上药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
舆水怜身处自己的右手,然后用左手指着自己右手手腕的位置给贝尔摩德看。
贝尔摩德捋起袖子,将手腕下方的皮肤露出来一些。
“这是之前的任务留下的伤。”
舆水怜紧张了起来,“是在美国的时候留下的伤?是辛德拉大厦……”
贝尔摩德放下袖子,“如果我说是呢?”
舆水怜干巴巴地动了动嘴唇,“……抱歉,但是我一定要带走泽田弘树。”他走到贝尔摩德身前半蹲下,问道“现在伤口还会疼吗?”
他今天的高马尾因为他俯身低头的动作而朝着他两颊散开,发丝尾部靠着贝尔摩德的膝盖。
“我记得你身上还有被fbi留下的伤……”他想伸手去碰贝尔摩德的腰,但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了。
贝尔摩德却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侧腰。
那是她曾经被赤井秀一一枪击中的位置,疼痛和血的记忆依然在这里驻扎,可隔着这么一层衣物被怜触碰时,这阴影就像被驱散了一部分。
舆水怜被贝尔摩德只抓着手腕,他的手掌小心地往后缩了缩,生怕掌心直接贴着她的全部伤口。
贝尔摩德拥有过的疼痛和辛苦已经很多了,犯不着被他再添上几分。
“你还真是小心。”贝尔摩德看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就像被挤出汁水的苦橙,
心中泛起酸涩,“放心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舆水怜喃喃道“那下一次呢……”
他蹲在地上、蹲在贝尔摩德身前,用手握住了她盖在膝上的那只冰凉的手,贝尔摩德没有拒绝他,只是腿部的肌肉有一瞬的僵硬。
舆水怜一点点的靠近她他侧着头枕在贝尔摩德的腿上,他们错开视线。
“你要一直这样吗?”他说,“只要组织还在,就永远留在组织,一直被安排各式各样的工作,直到——”
“直到我不再有任何价值。”贝尔摩德打断了他。
她没什么情绪波动,分明是早就对自己的未来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是不停转动的齿轮。
她语气淡淡,说道“——我本就没什么地方可去。”
他意识到贝尔摩德就像一滩死水,她好像什么都会做,又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去做——对她的人生来说,也许早就没有任何值得被称之为重要的人和事了。
舆水怜感觉眼眶湿湿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滴到了贝尔摩德的裤子上。
“……不能到我这里来吗?”
贝尔摩德的语气就像在安慰撒娇的孩子,“不能呢。”
她抹了抹舆水怜的脸颊,是湿的,他方才果然落泪了。
舆水怜被贝尔摩德柔软的指腹碰到脸时,差点忍不住二度落泪。
他忙抬起头,把脸别过去擦了擦眼泪,他忽然愣了,半晌才道“……我最近掉了好几次眼泪,我变得软弱了吗?”
“我是信奉自由主义教育方式的家长。”贝尔摩德笑着说,“想哭的时候哭出来比较好,还有——你并不软弱,你比大多数人都要坚强。”
否则是没法在这样一条路上去开辟自己的未来的。
他比自己要更有勇气。
舆水怜愣愣地看着她。
贝尔摩德似乎也在做心理斗争,少顷,她以十分克制的动作幅度将自己的手臂张开了些,做出了拥抱的动作。
她说了电影里每个家长都会说的那句话,“——仅限这一次哦。”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
原本舆水怜已经从容地制服住的眼泪又在此刻翻涌而出,他根本拒绝不了这样一个他渴望已久的拥抱,他手臂颤抖的去触碰对方,生怕这是个一碰就碎的镜花水月。
他像贪恋家人温度的孩子那样,将脸埋在对方肩头汲取温度、努力记住对方身上的气味,此时此刻,他所见所感的一切都是他想要铭刻于心的。
这一次他不再安静地将眼泪饮下。
天野主任、三重乃未来、黑衣组织、贝尔摩德的未来、那些已经进入了主线剧情的朋友……这一切就像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哪怕被工作填满大脑,稍微冷静下来时也会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我很快就要正式入职官方了。”舆水怜吸了吸鼻子,“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离开组织的宗旨不允许你反驳这件事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会把boss解决掉。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的态度,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他说的有点颠三倒四的。
贝尔摩德被他语无伦次的模样惹得笑出了声,“你哭傻了吗?你听听你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我认真的,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舆水怜嗓子有点哑,“我们合作吧。”
贝尔摩德感叹他情绪变化之快,上一秒还在他怀里哭的傻孩子忽然开始谈判了,她没回答,只说了句“你现在倒是有点帅气的样子了。”
舆水怜对这种你妈在糊弄你的态度也有些无奈,“……我是说真的。”他擦了擦眼睛,“我希望你能考虑下。”
“时间到了。”贝尔摩德轻轻把他推开,“再不走波本就要怀疑我了。”
舆水怜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贝尔摩德走到房门口。
她忽然说道“没有泽田弘树,boss的计划也会继续下去。”
“组织已经找到了将意识保留在数据世界的方法,一旦肉体衰老,就可将意识暂存在数据世界,直到身体重获新生——这项实验完全成功,他就能真正实现永生不死、青春不败。”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离开了。
舆水怜又在这里呆了几分钟,才重新回到大队伍里,这会儿已经过去快一刻钟了。
松岛都有点坐不住了,见他回来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黑衣组织的人碰上了。”他胡乱开口道。
舆水怜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见三重乃未来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他还以为是小妹妹介意他离开太久,一直把她甩给松岛的缘故。
他从口袋里取出宴会场里摸到的水果糖递给她。
三重乃未来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看得舆水怜莫名其妙之后,她才一脸老成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收走了糖。
那表情就像在说——算了,放过你一次。
又过了几日,前田议员依然安全,没出任何幺蛾子。
舆水怜才松了口气。
看来贝尔摩德动摇了,她放水了,舆水怜这才放下心去做别的事。
这三个月他过得非常充实,每天都在忙碌,这紧张程度和他刚离开组织时差不多了。
他和爱尔兰见了一面,然后将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引荐给了爱尔兰,那人进组织一个月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和三重乃未来参加了好几次异能实验,用异能特务科的人来说,他们做的主要是脑力激发相关的工作,通过这种刺激来引导异能力的产生。
不过舆水怜觉得除了变得耳聪目明之外,没什么别的效果。
中途,三重乃未来开学,舆水怜还去送了她一次。
顶着天野主任的巨大压力,他还给女孩做了一次便当,亲自送到了帝丹小学。
这之后他都在忙着追查组织的行踪,他时刻都在关注贝尔摩德提到的boss。
根据漫画和论坛的猜测,boss的身份就是乌丸莲耶,但乌丸莲耶小心谨慎,几乎没有留下过任何记录,这段时间他抓到了至少四、五个组织的相关者,可没人知道boss是谁。
在这胶着的状态下,舆水怜和天野主任吵了好几次架。
事情依然毫无进展,直到降谷零传来了一条新消息——
被囚禁起来的雪莉,忽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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