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郊外。
泛着湿润水汽的乌云沉沉压着渺茫天际，细雨绵密敲打在路面上，却又被轮胎轰然撕裂。
一辆车身锃亮尾翼上翘的雪银色超跑流星般划过,高速掠过四周茂密的低矮灌木，径直刹停在了一处挤满了围观人群的路边,咔哒一声挂了手刹。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年轻男人雪白冰冷的侧脸,墨镜银色的边框反射出一丝弧光。
只顷刻间,外面嘈杂混乱的人声立即裹挟着雨水扑面而来——
“天哪怎么好多警察来了？怎么了这是,死人啦？”
“刚刚才从地里挖出来的！都烂得不成样子了,就是之前电视台报道的那个什么一家子开车去看亲戚结果半路失踪，肯定是被人给打劫了，谁知道劫财还要命，还给人弄死了......”
“凶手还没抓到吗？警察都干什么吃的？！”
“就是说啊,我看新闻说这其实还是个连环杀/手！之前就已经被抓到过一次了，结果证据不足法院没判，愣是又给放出来了！真是活造孽啊.......”
群情激愤的骂声透过雨幕不停传来，黄色警戒线外刑警人墙似地抵御着推搡,大声吼着维持秩序，刺目的大红警灯闪成一片,步履匆匆的鉴识人员提着箱子狂奔,裤腿上溅起一片泥水。
“.......”
年轻男人收回视线：“我把钥匙留在里面，你就不用下去了。”
“嗯？”
副驾驶上,成步堂美贯正在小仓鼠一样悉悉簌簌地叉便当盒里的早饭吃，用了好几秒才把嘴里的法式吐司咽下去：“哥，这次是怎么了啊？”
“上周失踪案的尸/体终于找到了，但是形态不太好,外面的人也有点乱。”男人把墨镜顺手别在衬衫衣领上，“或者.......你想看吗？”
“呜呜呜！！！”
成步堂美贯瞬间抱紧书包，连忙拼命地迅速摇头！
“那就在这里等我吧，闷了自己开窗户，一会儿再送你去图书馆。”男人拧开瓶润嗓子的矿泉水，给她放在凹槽里，“我很快就回来。”
砰——
法拉利的车门被猛地砸上，最后的隔绝消失，外面冲天的喧嚣彻底爆发出来！
警车密布的现场里鉴识课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此时警戒黄线内已经站了不少刑警的身影。
他们中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外套的高挑女警部，顶着恼人的绵绵细雨死盯着地上那几具被防水布包着的尸/体——经过接近一周多的时间，受害人的整具躯体都已经开始高度**，刺鼻的气味随着雨水弥漫在空气里，惊得所有刑警几乎全体倒抽一口气。
有个年轻刑警快吐了：“宝月警部......”
“要吐左转找树林，吐完漱口再来，实在受不了了的回家洗澡去！”
那个被称为“警部”的女人眉头一皱，宝月茜看起来对这种新人高发情况并没有太多耐心，双手插在口袋里：“真受不了，这种高腐现场倒是给我换几个有经验的来啊........”
“宝月姐。”
可是，她话音还没落。
一回眸却看见个熟悉的西装革履的身影，风衣外套被旁边的警员很习惯地顺手接过去，迈着西裤长腿缓步向现场走来。
一瞬间，那小刑警忽然立刻又不难受了，当场荣光焕发笑容满面：
“哎哟这不是我们薰律师！好久不——”
——咚！
然而宝月茜毫不留情地暴力打断了殷勤，皱眉：“阿薰你怎么在这里？这才出院多久，不回去休息跑高腐现场干什么？”
“没事，我就来看看情况....唔，咳！”
成步堂薰指节捂在唇边，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口罩和手套，在尸/体旁边蹲下身：“心音今天早上跟我说你们警方挖到了东西。所以，确认这是上周那个失踪案的遗体了吗？”
“上周那个失踪案吗，你说一家三口开车去看亲戚结果半路失联的那个？”
宝月茜说道：“那是基本已经确认了。毕竟这次被新挖出来的死者的面容，衣着，年龄都是完全符合的，更具体的dna检测鉴识课也已经在做了，等出报告应该就可以彻底入档了......不过嘛，肯定是直接从失踪案升级成连环谋杀了。”
“这个案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成步堂薰低头检查着死者的皮肤，悄不可闻地略微一回眸：
“我刚刚停车的时候，听见外面的路人在说这是‘之前被无罪释放’的凶手作案？是这么回事吗，宝月姐？”
“唉，你.......这种事情还是去问牙琉响也那家伙吧，那个无罪释放的案子他是公诉人！”
宝月茜的表情显得很头疼：“我也就是作为搜查刑警出庭汇报了一下，后面证据不足搞成无罪释放我也很绝望啊，结果现在到处都在骂警察，弄得好像我们故意不作为一样......”
“辛苦了。”薰翻过尸/体的后脑勺，“后脑没有明显外伤，脖颈处**程度太高看不清楚，但根据这种不正常的**度死因可能是机械性窒息。”
“果然是这样，那个凶手第一次被抓的时候手法也是勒死再掩埋。”
宝月茜不太愉快地双手环胸：“无罪释放都没到一个月就再次重大作案，法院到底发什么疯啊干嘛不判啊！结果这下好了吧.......”
“没办法的事情，现在的制度有漏洞，没有完善的证据链的话疑罪只能从无。”成步堂薰点点头，“这起案子的情况我会跟‘他们两个’反馈的。”
宝月：“嗯？谁？”
“成叔和御剑厅长。”薰站起身，说道，“我感觉他们俩最近老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盘算什么制度改革试点，可以试试推他们一把......哎嘶！”
“笑死了果然还得是你啊！”
宝月茜笑着作势要去揪他的脸：“从小被你养父成步堂龙一和御剑那俩家伙祸害，他们转个眼珠你就知道他俩要干什么，总理秘书都没你贴心！你怎么从小就这么懂事，倒是让你爸给你再多补贴一下工资水平啊.......”
“行行行......好了宝月姐！宝月姐！”
成步堂薰心说工资就不需要了，那几尊大佛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不要给他折腾出额外的工作量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很快，女人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制度.....试点......啧！那真要实行了，‘那个家伙’岂不是又要开始折腾我们了？”
“什么，是哪个家伙？”
薰笑道：“你们搜查一课来新上司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吧，他们说那家伙很早就在搜查一课工作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宝月茜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脸侧，非常抱怨地嘟囔着：“是个脾气巨差的卷毛男的，都三十岁了还天天戴着个墨镜装酷，听说是因为参与了个重大组织犯罪案件就被提拔上来的......”
成步堂薰摘了手套口罩在回短信：
“重大组织犯罪？”
“好像是个什么集团性跨国犯罪，在当时影响还挺大的，虽然我也是最近才第一次听这个案子啦。”她无奈地摊开手。
“那个墨镜男在那次的抓捕行动里立了大功，就直接被提拔到警视了，现在统管强行犯一二三系，一心情不好了我们不值夜的都必须要跟着他熬夜加班.....”
“那你们联合起来起诉他的独/裁暴//政，坚持劳动人民来之不易的八小时工作制，就是警视总监也给他揍下来。”成步堂薰接了个电话，手机贴在耳边，顺便随口问道：
“对了，你们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宝月茜揉着眉心，“嘶！完了，骂太多了，那家伙本名原本是叫啥来着？好像是叫松田什么......”
“喂？”
但那边的成步堂薰已经没听见她后面的嘟囔了。
他的来电被接通，对面立刻响起了一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甜甜的女声：
“对不起哥哥。”
成步堂薰：？
几乎是经验使然地，他本能地从那个蜜糖一样乖巧的声音里面嗅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回头去望自己刚刚停车的位置——
但那里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东西了！
......美贯自己把车开跑了？！
然而没等薰反应过来，听筒旁边立刻又依次轮流响起了两声“对不起前辈”，“对不起老板”紧跟着成步堂美贯的“对不起哥哥”，跟流水线似地一路循环播报.....
他盯着那处绵绵细雨里的空白，忽然感觉自己的额角在止不住地，非常不详地抽搐，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
“美贯？”
“嗯嗯！”
“给你三十秒解释一下。”
“那个，就是，我在车里等哥哥等得没事干了，正好遇到心音姐他们在这附近追犯人，问我能不能借车用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成步堂美贯的声音有点莫名地越说越小，“因为已经来不及告诉你了，所以我就只能先开着车去找心音姐和王泥喜君他们，再然后..........”
成步堂薰静静地：“再然后？”
“呃........”
空气霎时间死一般安静。
“薰前辈——我举报！！”
然而就在三秒后，希月心音再也受不了了的哭丧叫喊轰然炸响：
“是王泥喜前辈把你六千万的法拉利开进河里的！手刹没拉好，下雨天泥地也太滑了就溜下去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旁边紧接着又炸起一个年轻男人的惨叫：“卧槽你倒是不要告诉他啊——”
成步堂薰没说话：“.......”
“前辈！没关系，修一修肯定还能开相信我！”
成步堂薰：“.......”
“我们已经在叫吊车了！要相信六千万的质量！你的小银鱼一定还在水底坚持着等我们的救援，我们绝对不能放弃拯救它的希望——”
成步堂薰：“.......”
“.......”
“喂？”似乎是半天没有收到回复，心音又试探性地出声：
“前辈，你在听吗？”
“在听。”
这三个【哔——】......
然而，成步堂薰表露出的神情却只像在冷笑：“你，心音，还有旁边的王泥喜，这个月工资直接砍半计......美贯。”
背景音一片鬼哭狼嚎，在几乎闹鬼一样恐怖死寂的低气压里。
终于，慢慢地.....
弱弱地，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哥哥。”
“自习完以后记得回家拿我卡去修车，保单位置你都知道的，以及......”
他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经面无表情，披上大衣往外走：
“你下个月零花钱暂扣，演唱会也取消，都没有了。”
成步堂美贯：qaq！！！
*
“.....所以你就真给他们直接扣光了？”
牙琉响也听得他讲完一切的起始经过，听得简直是直接笑出来了。
他手里酒杯轻轻晃了晃，语气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扣他们工资？居然还连着小美贯的零花钱跟着一起扣，她那么乖那么懂事的孩子，你这做哥哥的好狠的心.......”
成步堂薰无奈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其实不是他们第一次把我车开河里。”
响也：“.......”
是夜，银座清吧的露天卡座上已经被人群占据。
穿过齐胸铁栏和夜幕望去，东京塔在夜晚的光线照射下散发着缤纷而璀璨的夺目光芒，如同缀在星河人间的过雨彩虹。
白天厚实阴沉的积雨云，到了晚上终于逐步散去，只留下潮湿清新的气息依然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寸，明月的光辉正淡淡地透出来。
成步堂薰自从上个月出院，紧接着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处理在他昏迷住院期间，事务所和律师协会各个地方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
本来一直收拾到最近终于差不多有个雏形了，结果又撞上案子，一大早地被希月心音一个电话叫起来去看警察挖尸/体，还直接把自己车也赔进去了。
不过......
清澈的低度数酒液带着甘甜的芬芳，流畅地顺着喉管漫下。
只要看着那些熟悉又闹腾的朋友，后辈和家人，好像每天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和热情——这所有的一切的事情不管是让他再生气，再劳累，再恨铁不成钢，至少那也是真正地安顿下来......
.....和“活着”的感觉了。
生活终于慢慢地回到曾经熟悉的正轨了。
“没事，阿薰你这段时间要接送就叫我就好了，我反正还有辆车能拿给你们再造一会儿。”
此时，这个大明星戴着个墨镜，换了身低调点的外套靠在卡座的沙发里：“别撞烂了就行，那车我还是很喜欢的，好多车厂都调不出这种紫色——”
“就跟你那衣服一样，什么品味。”
成步堂薰笑着诽谤了他两句，旁边服务生也在这时上了道下酒甜品，他用刀轻轻切下奶酪蛋糕的一个角：
“说起来，你倒是很少会请我喝酒，所以今天找我到底是想聊什么事？”
“我感觉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薰律。”
响也慢慢坐起来，手里酒杯往桌上一放。他们这次约见面其实本来也是为了谈事情，只是他向来自由惯了，不喜欢会议室里那种氛围，所以就把地方挪到了清吧来随便聊聊，点的酒度数也非常低，几乎都只能被称为“饮料”了。
正好也是带自己这个身体都还没完全康复，就已经连轴忙了好久的朋友，一起稍微放松一下。
薰问道：“察觉到什么？”
“庭审制度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可能要迎接改革试点，牵头的是你爸律协会长成步堂龙一，还有我们检察厅长御剑怜侍。”
响也一手托在脸侧，说道：“下午厅里给我们检察官全都下了正式通知，说是计划引入部分陪审团制度，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可能保不齐什么时候手里的案子走的流程就变了。”
“是因为宝月姐他们警视厅今天早上挖出来的，那个一家三口被杀的案子吗？”
“对，有宝月警官他们的因素在里面。警视厅因为这个是被无罪释放的嫌疑人二次残忍作案，对法院提出了强烈抗议。”
“那个案子的一审还是我负责的，因为大部分遗体和证据都被焚烧过，属于是非常典型的逻辑链完善，但是证据链稀碎。”
响也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那双多情的眼睛：
“所以，我来听听我们大公子的意见.....你怎么看你爸和你叔叔弄的这次陪审团改革？”
“......”
成步堂薰修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开口说：“只是个例试点而已，我暂时没什么可说的，要看最后试点的结果。”
响也笑着：“哎呀，这么保守的回答吗？”
“我劝你不要太兴奋了，响也，虽然我知道你为什么兴奋——但请努力冷静点。”成步堂薰抿了一小口浅黄的酒，“陪审团其实是一种具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的制度，人类的主管情感倾向性是很强的。所以陪审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墙头草，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但作用也确实非常有限。”
“但你看，比如这个一家三口抢劫杀/人案，如果我们有陪审——”响也说，“那我们其实在一审就可以直接解决这起事件了！根本不会导致后来的这起惨案。”
“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要适当调整逻辑链和证据链的参考比重。”
成步堂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那现在检察厅决定试点了，我们律协肯定会陪同.......那剩下的呢？警视厅和法院怎么说？”
“宝贝你这就喝醉啦？”
“.....没有！”
“嘛，警视厅和法院还在考虑，御剑的意思是之后可能要组织四方大会来深入探讨一下试点相关情况。”
响也放松地翘起一条腿：“不过，听说最近警视厅的手腕还挺硬的——”
“——刑事部来了好几个新人管理；还有个职业组的超级精英好像也终于完成了什么任务回来了，在公安大刀阔斧地肃清派系和**，不知道开会的时候会不会碰上诶.......”
薰确实有点晕，胳膊肘撑着桌子：“......碰到这种人不觉得很麻烦吗？宝月姐说他们现在那个新上司就有够难搞的了。”
“宝月的新上司？”
“宝月姐说，是个三十多岁的卷毛男的，戴墨镜，脾气不好......该死，到底为什么会说得那么像，不要让我想起来啊.....”
“......喂？”
“阿薰？”
响也看着他自顾自地喃喃着，忽然就逐渐向下俯下身去，长长的额发垂下来，差点一个趔趄撞翻旁边的一堆玻璃瓶子！
“你这喝得.....我说你醉了你还嘴硬！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真有人狗胆包天敢甩你啊？！”
他连忙匆匆忙忙地把瓶子都扶起来，顺便对着不远处服务生高高举起手：
“您好！麻烦这边结一下账——”
.........
“哎，你看那两个.....”
“动了，动了！是要走了吗？好可惜.....”
“听他们聊的内容，是检察厅的检察官吗？可是都好帅哦。”
卡座远处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的轻微地响起，此起彼伏，有妆容靓丽的女孩子们拿起手机却又揣揣不安地放下，页面上显示着le的联系方式，纠结再三但还是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只能红着脸和好朋友笑闹着滚在一起。
无数道视线似乎都在此时悄悄地汇聚在了那两道高挑的身影上。
靠露台最远一端的位置上似乎也有人突然抬起了头，连忙用胳膊一拐自己旁边的人：
“喂萩原！那两个人要走了，你不快点上去问问？！”
“.....都说了不要了，觉得我会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就上去要联系方式，是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
那个最开始说话的男人有点急了，外套一松开，里面可以隐隐看见其实还是在警视厅上班的西装制服：“你喝多了是不是萩原研二？”
“不是你自己说的，那个小美人好像长得很像你的那个什么死了的初恋吗？这你都不去问问？”
“.......”
“不是，你们几个真是.......”
中长发的男人用力闭了下眼睛。
露台上的灯光昏暗，低低的色调和酒精浸得人的神智异常昏沉，他紫色的眼瞳缓缓垂下来：
“都行了，我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找个跟他像的有意思吗？既不尊重他也不尊重那个人，你们到底怎么净给我出的这种馊主意......”
“而且搞不好人家本来就有伴啊。”旁边有一个警察拍了拍同事的肩膀：
“喏，你们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个黑发的初恋好像有些喝醉了，但似乎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坐在椅子上都有些不稳，在寒风中忽然捂住唇剧烈咳嗽了几声，单薄的肩膀在冰冷的空气里微微颤动。
那姿态几乎看得萩原的心霎时间就揪了起来。
他没意识到，即使说着拒绝的话语，却在目光触及到对方咳嗽的那一刻整个人连呼吸都快凝滞了——
但根本没等他反应过来。
刚刚和他一起的那个金毛就已经结完账又回来了，好像很熟捻似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亲密地搭在那个漂亮的年轻男人瘦削的肩头上，微微俯下身凑过去，而那道他熟悉的，思念的身影甚至完全是毫无防备地任由他靠近——
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如此刺目。
即使知道那不是“他”，但这副场景却依然让人喉口哽塞。
“不行，我感觉你的身体还是没恢复，阿薰。”
事实上，牙琉响也的表情倒是无名严肃了起来，凑近他，轻轻捏了捏那道单薄的肩头：“你这家伙今天在宝月的那个现场那里是不是还淋了雨？”
“医生不是都说了，你现在每天的工作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五个小时，更不能淋雨着凉吗？你要这样，早知道我肯定不约你喝酒了......”
“没，咳！没事......”成步堂薰把他的外套往身前略微扯了扯，呼吸缓缓地，“麻烦你送我回去吧，响也，我感觉有点累了。”
“知道了，我车在楼下，现在就先把你送回去再说。”
响也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架起来，一只手还熟练地敲着手机短信：“那我跟你爸和你妹妹说一声，让他们没睡的话过来看你一下，你这个状态我真的很难放心......”
“其实....没关系的。”
“没关系你个头，好好休息。”
响也半开玩笑地说道，干脆用自己外套的风帽把他泛红的脸也盖住了：“我们开四方会议的最大战力就是你好不好，拳打警视厅脚踢法院就靠你了.......”
“那个，两位先生——”
然而，就在这时。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服务生明显面露难色地站在他们面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张手写的字条，开口嗓音都很踌躇：
“虽然很冒昧，但是，请问......”
“嗯？”响也略微抬眸，正想说，“又是要签名.......”
“就是，我们有一位客人说，无论如何也想要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
可服务生紧接着的话却猛地打断了他的常规思路，只见那只食指赫然指着的是困倦的成步堂薰：
“请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