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雪莉失控逃亡,主任被杀,提取计划暂时暂停!暂时暂停!”
地下基地电源阻断,头顶应急灯已经非常微弱了,满室昏黑里几乎只能靠着爆/炸的火光视物,浑身是血的研究员发疯般抓起通讯:
“保护bss!赶紧保护bss!再派一队人去控制格兰利威,护卫小队.......”
“......咯!”
话音戛然而止。
一柄短刀猛地刺穿了他的脖子,拔出时唰然带起一片鲜血飞溅,倒映在一双冰冷的金瞳里。
“你是......呃!”
旁边另一名研究员根本还没反应就被子弹击穿了眉心,扑通一声栽倒,手里对讲立刻被一只黑色高跟皮鞋应声踩碎!
杀/手是一个纤细高挑的青年人,黑发黑衣衬得他此时的皮肤白得仿佛恶鬼,剔透的浅瞳里已经完全被混沌占据,感情空白,再也没有一丝光芒。
他任由刚刚杀的人殷红的血从自己的皮肤上流下来,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只是一个没有知觉,也没有感觉的僵硬人偶。
在这时机械地抬起了手臂——
——砰!
又是一具尸/体倒下,鲜/血霍然泼了保安一身!
那男人几乎崩溃了:“别过来!别过来!格兰利威你怎么会在这里别过来啊啊啊——”
然而对方却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此时,他眼前这个机器般的格兰利威像是已经被什么催眠了,空洞而茫然的金眸望着他。
柔软的薄唇微微开合着,似乎只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字节:
......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枪/声响起。
又一具身体无力倒下。
四周鲜血顺着龟裂的地缝蔓延开来,逐渐汇集,殷红的血泊几乎倒映出了他漆黑冰冷的身影,内里的白衬衫也被染红,鞋跟冷漠踏过血泊.......这台组织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形兵器,在这时只沉默地向前走,对走道里一切的惨叫和攻击全都置若罔闻。
“格兰利威失控了!!格兰利威失控了啊——”
“那种东西怎么会失控的??!”
“你们没给那玩意打麻醉毒素吗?!到底是谁在负责监管.......啊!”
复仇。
黑影只仿佛是地狱中走出的死神一般,降临在了此时的基地里,提着枪和刀向那些曾经残害过无数无辜实验体的白大褂走去.......一次又一次手起刀落,人间炼狱里仿佛能听见有罪的灵魂在哭叫。
死亡像是审判。
他的刀下滴落着鲜红的血,落在仿佛叩拜般死去的人身边。
这是天谴的刑罚。
没有人......
能从地狱中逃脱。
*
与此同时,山梨县警本部。
“什么?你说绫里薰可能终于被组织彻底逼疯了?!”
詹姆斯的脸色猛地变了,椅子腿在地上划拉出此而的尖音,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瞳里渗出难以置信:
“黑田你的意思是,雨宫薰的‘良善’的一部分已经在时钟塔时间以后被组织彻底磨灭了,剩下的很有可能是被他一直强制压制的‘暴戾’的格兰利威,只是伪装出以前雨宫那副乖顺的样子而已。所以,如果bss继续像以前那样虐待格兰利威的话.......”
“......他就会直接失控爆发!”
黑田兵卫的神情异常阴沉,几乎咬牙切齿:“组织这群蠢蛋,真是被自己的欲/望给活生生害死了!”
这些人贪图格兰利威的体质,贪图他的战斗力.......
甚至在他将死之际。
都居然还要继续贪图他的血。
那个孩子的天性本该温柔善良,也是这份善良导致了他一直以来的忍让,宁愿残害自己也不愿意去主动伤害别人,可是这反而彻底成为了组织和bss从他身上持续索取的理由......从杀/害他的父母,到控制他的精神和躯体,再为了情报和利益将他送回阳光下成为警察逼他自尽,再到现在的再一次控制和抽血残害。
从未有哪一次意识到,其实那个命运坎坷的青年也该是个独立的“人”。
他们以为自己召回的还是那个隐忍温柔的雨宫,殊不知那个雨宫早已经灰飞烟灭,回来的只有他们自己亲手制造的格兰利威这个恶魔........
越大的希望背后就是越大的绝望。
在一次又一次希望破灭以后,没人知道“薰”的灵魂到底发生了如何的扭曲......
他一直克制自己只是为了不让复仇的伤害波及到太多人,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伤害就没有发生,他就能忘记一切真的去过无事发生的生活,甚至他还能制定出这个瞒过公安的复仇计划!
而这一切很有可能......
都是为了在此时,彻底解放格兰利威!
那个曾经温柔,善良,明亮的“薰”......已经实在太累太累了。
无人听见那个灵魂在熄灭前最后的哭泣,他或许曾经绝望地呼唤过每一个信任的人的名字,但却从未等到那只能真正将他带回人间的手。
思考到这里的时候,黑田和詹姆斯忽然都有些分辨不清了,当时那个在战前会议上和他们见面的青年到底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他又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还有,那封留给同期的信.....
他最后写下那封信,留下了那句对那几个一直被他保护着,不知道是否有曾互相产生过爱意的青年人说的最后的话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他知道自己将会逝去,格兰利威将代替他完成最后的旅程,他们已经永远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告别和遗忘反而是这时最好的祝福。
承载着一切,对他来说可望而不可即的祝福。
祝你们余生幸福。
祝你们能爱上比我更值得爱的人,能够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能够去好好地,享受一切我不可能触碰到的幸福,过完一切我已经再也没有机会经历的人生......
........谢谢你们给了我短暂的光明。
也谢谢你们给了我灵魂,给予了我‘活着’的时光。
但是,我现在该走了。
绫里薰的人生在被组织改造的那一刻就脱轨了。
他注定只是所有人生命的过客,不会停留太久,就要奔赴他最后毁灭的宿命。
只是他在遍体鳞伤的自己已经彻底承载不了的时候,再加上组织的外力压迫下,成功催生出了格兰利威。至少,在自己死前,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
来代替他执行这最后的“正义”裁决!
“不行,那小子绝对会杀了bss!”黑田咬牙道,“格兰利威是失控的,他甚至会恨上所有残害过他的人,那就是纯粹的复仇!他醒过来的时候会受不了自/杀的!”
“——快点赶紧把他给我抓出来!!”
詹姆斯迅速抬头:“现在哪个小队在间岳附近?!”
“报,报告!”旁边的侦察警员被吓得都懵了,哆哆嗦嗦地,“a,a13和f07在附近但是联系不上!估计还在交火!只有.......”
“只有什么?!”
警员连忙翻记录:
“只有,只有一支之前汇报说是去探查土质成分的小队!带队的是——松田阵平警官!”
*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雷鸣般的低吼,大地震动摇晃,在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停歇了下来,但依然引起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坡。松田阵平在他们即将跌下去的那一刻抓住了旁边一个小警员,拼命将人往上拽,扯着几株草从山坡下爬回了原位——
“呼.......”
他单膝跪在石地上喘气,一抬眸看见卡迈尔一群人正急吼吼冲过来:
“你们没事吧松田警官!刚刚怎么突然地震了?”
“不是地震,那应该是爆/炸。”松田大口呼着气,“这附近的地下一定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组织的基地!”
——但是,这里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松田身上的背包里还背着采集用的仪器,这次出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确认这片区域的有毒物质是否真的高于其他样本区域,大致的范围又在哪里。
但此时的爆/炸声几乎是直接坐实了他对于“间岳地区埋藏着组织基地”的猜测,刚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组织基地其实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松田在这时抬起头。
头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树影在黑暗和月光中摇曳,一阵胜过一阵的大风呼啸到来,气温似乎已经发生了明显的骤降。远处隐隐有火光亮起,不知道是营地还是发生了火并,但指挥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他们增援的指令,山中的情况似乎有点吊诡。
空气里仿佛隐隐有枪/声。
“不对劲。”
松田阵平忽然站起身来:“赶紧联系指挥部,那边是在交火吗?”
在他说话的刹那间,卡迈尔已经探手摸向了自己肩膀上的对讲,但就在触碰到的前一瞬,那东西突然先他们一步发出了鸣响:
“指挥部呼叫f08!指挥部呼叫f08,你们现在在哪?”
所有人的目光倏然一凝——
“这里是f08!我们现在在间岳附近没有移动!”卡迈尔连忙回道,“是詹姆斯先生在说话吗?”
“听好了,现在有一个很危险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詹姆斯低沉的嗓音从对讲机里响起:
“格兰利威的神智大概率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正在组织基地里失控伤人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
嘈杂的电波音里忽然响起了什么“哐哐”的动静。
卡迈尔根本没来得及回头,只瞥见有个影子从草丛中划过——
哐当——!
然而一刹那间,松田阵平的身形几乎是闪电般冲了出去,轰然一腿将那人踹翻在了地上!
“呃啊——”
那个家伙明显没什么力气,一头栽进土里吃了满嘴的泥,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好几个警员集体冲上来压制住了!他脖子还被松田阵平死死钳在手里,浑身白大褂都在此时被染上泥灰,几乎是在颤抖着往前拼命窜: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居然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研究员!
什么情况?!
所有人全都齐刷刷愣住了。
霎时间,只见松田阵平的眼神愕然剧变,猛地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什么不要杀你?格兰利威现在在哪里?!”
“魔鬼.......那个家伙根本就是魔鬼......”
研究员剧烈颤抖起来,浑身抖如筛糠。
但是他的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了,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眸怔怔地盯了松田一会儿,似乎隐约地,从这个警察的脸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轮廓,嘴角向旁边诡异地咧开,忽然着魔似地笑起来:
“格兰利威.....格兰利威你这个疯子,居然胆敢反抗我们.......不过反正也快了,我马上就要你付出代价死无全尸.......”
他又在说什么胡话??!
这次连卡迈尔都呆住了。
他手里拿着对讲,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应该作何反应,就这么直接愣在了原地。
然而。
松田眼底里狰狞的血丝却在此时猛然翻涌起来,他牙咬得非常紧,拳头已经被捏紧到极限迸发出根根青筋.......
忽然猛地一拳打得对方当场鼻血狂喷!惨叫轰然爆发!
“松田警官!!”
“快冷静点松田警官!!冷静点!”
旁边顷刻间冲上来几个警员,拼命地死死把他抱住!
然而松田只一胳膊就把他们全都甩开,抬手又把那个不停惨叫的研究员狠狠掼在了地上,怒吼:
“说清楚!什么死无全尸?!格兰利威他人呢!”
这一拳好像终于有点把研究员打清醒了!他从巨大的刺激和混乱中慢慢回过神,眼眶倏然睁大了,忽然后知后觉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警官:
“条子.......啊啊啊啊——”
“我问你话!!!”
松田阵平已经暴怒到了极点,被旁边扑上来的人死死拽着才没打下第二拳,好在那股堪称恐怖的气息终于吓得对方尖叫着开口了:
“我说!我说!!格兰利威疯了,现在正在基地里杀/人......”
他的拳头猛地顿住了!
“而且bss之前为了预防有变故而在基地里面放了大量炸/弹,设定了在规定的时间爆炸,如果自己没能在此前撤出就干脆把所有资料和人都一起毁灭,幸好我知道有个暗门可以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此时下意识地投向了他跑来的方向——
那是一片位于植被深处的密林。
但也正是因为那些灌木和树太过茂密了,有搜查的队伍其实曾经来过这一片,但是由于红外线探测太麻烦,只大概看了看又走了。
所以,在此前根本没有人察觉到,其实有一栋外壳颜色和树林几乎融为一体的深绿小楼,正伫立在这一片伪装之后!
那就是关押阿薰的基地!!
“呼......呼......”
松田能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强行绷着自己最后的理智:
“你们有多少炸/弹?什么时候炸,这些你知道吗?!”
“有有有有很多批.......”
研究员都快被他掐死了,吓得声音几乎不成调:
“组织的地下通道在这片山区,但是只要一个炸了剩下的就全部会在二十分钟内爆/炸......”
“总的来说的话,其其中最早的一批时时时间可能已经还剩.......”
他忽然微妙地屏住了呼吸。
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在逐渐绷紧。
虚空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倒计时的滴答声——
一......
零。
轰隆!!!
霎时间,根本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
爆/炸忽然分裂了他们脚下原本就松散的泥土,整个濒临塌方的山坡终于彻底碎了!卡迈尔紧紧扒住了一块岩石,然而对讲依然脱手飞出,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泥里,头顶乱七八糟的灌木和草根迎头砸下,猝不及防间被冲得一头撞上了树!
但他在挣扎之中。
似乎隐约瞥见了有什么熟悉的直升机正从上空划过,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卡迈尔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朱蒂——!!!”
一条绳索忽然从上空抛了下来,直升机带着狂风迫降!
*
东京,中央线车站。
“非常抱歉,受大雪气候影响,为了保障旅客的安全,本站将提前取消今天去往山梨县的所有车次,造成的一切不便都还请多加谅解......”
夜晚的站台上飘过悦耳清脆的女声。
柔和的声线顶着十一月末的低温与大风,忽然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地在寒风瑟瑟的站台上响起。
无数背着旅行包的旅客在此时向上抬起头,有些疑惑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但最后都还是没有对这个“提前关停车次”的行为产生太大异议。
人群纷纷紧了紧衣服,提着自己的小包就准备向站内走,熙熙攘攘地涌向通道。
“爸爸——爸爸!”
四岁的小女孩被父亲抱在怀里,蹭着他满是胡茬的脸:“为什么突然就没有车了呀?”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爸爸休假的这几天,一起去山梨县玩的吗?”
“.....因为下雪啦。”
伊达航单手托着她的腿。
旁边的娜塔莉柔和地笑了笑,主动接过了丈夫肩膀上的那一个最大背包,让他在此时可以顺畅地将胳膊抬起来。
“来,看这边。”
伊达紧紧抱着女儿幼小的身躯,在此时忽然转了个方向,声音柔和而宁静,微笑着说。
伸直的手臂指向了茫茫夜色中的某处——
“.......是真的,连爸爸都很少见过的雪哦。”
如果在此时阖上眼睛。
就能够感受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迎着夜风向他们吹来。
磅礴大雪即将来临,前方的夜幕中似乎隐约出现了点点白花,轻轻浅浅地漫舞着,掠过女孩纤细的眼睫,又被呼地吹起,在家人柔软殷切的注视中,遥遥飘向一望无际的墨黑长空。
*
凛凛寒风席卷苍茫大地。
远处山脉依旧重峦叠嶂,初雪裹挟着寒风袭来,弥漫散落于整片平原至山林。
直升机的螺旋桨迎着如絮白雪起飞,于低处降落后又骤然拉入高空,自上而下俯视着封锁区火光连天的夜色。
四周雪雾纷纷扬扬,混杂着对讲的嘈杂,反而衬得机舱内死寂一片,那是浑身狼狈的警员在舱位做治疗。
空气里一时间除了阵痛的喘息几乎什么也没有,满地沙石落在地上,一个白大褂被铐死在了柱子上,仿佛已经昏死了过去。
........朱蒂·斯泰林在山体滑坡的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她用绳索将被淹没在碎石和泥土里的警员们全部拽了上来。
这群人中有些运气好没被冲多远,但也有些运气不好,在爆/炸的一瞬间里直接被掀飞了,比如卡迈尔,而他们抓到的那个研究员也被紧急铐在了直升机上。
虽然所幸都没有大碍。
然而,依然无法掩盖一个恐慌的消息正在从山区传向外界——
【组织在山区内安设了炸/弹,二十分钟内将会全部起爆!】
指挥部顷刻间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匆忙行动,无数山体文件被送来又挪走,跟他们的搜查报告混在一起,但在这无比紧急的情况里已经全部成了废纸一张。
萩原研二正坐在无数混乱的吼叫之中。
他一双紫瞳从未有过地睁大了,两手死死攥着扶手,在这急转直下的突发噩梦中,忽然之间仿佛感受不到一切的存在了,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无法移动,更无法思考。
只有那些老警察震耳欲聋的咆哮,不停轰着他的耳膜:
“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炸/弹?真的是松田小组传来的一手情报吗?专家不是说顶多10公斤.......”
“专你个头!二十分钟拆不完!拆不完的!”
“bss手里至少有100公斤tnt炸/药!刚刚已经炸了一部分了——”
“直接把人撤出来吧,万一炸准了多少人要折在里面,不能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而且我们还根本不知道bss到底在哪些地方安了炸/药.......”
“可是我们已经快要压制住组织了......”
“别管了,组织那些人是成心拖警察一起死,他们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动作快,全撤,所有小组现在立刻马上全撤——”
“那格兰利威呢?那孩子现在根本不可能接我们的通讯,这个情况真的是乱套了.....”
“没办法,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切的安排又被彻底打乱了。
他们原本计划派松田小组去营救格兰利威的计划刚制定出来没多久,就只能暂时搁置。还有其他小组的围剿计划刚刚完成初步火力压制,就也只能被迫暂停。
组织狡猾得出奇,一切在最初的疑点,都变成了此时架在脖颈上的刀刃,而且带着一种拖着所有人一起死的决心,简直防不胜防。
低温大雪和炸/弹一起逼近了指挥部。
他们中大部分人几乎都从没见过这么混乱的现场,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此时也只能听着老警官的经验决策行事,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一秒也不敢耽误。
整个指挥部立刻调整为以保全最大存活人数为目标,紧急将所有计划都再次进行修改,随后各自去联系各自的队伍撤出。
窗外风雪呼啸。
冰棱密集扑打在脸上引起一阵阵刺痛。
“好,我知道了。”
很快。
直升机里,朱蒂收了指挥通讯,向后回头:
“指挥部让我们所有人现在立刻撤出,bss手里有超过100公斤tnt,除了基地以外都不知道具体安在了哪里。“
“......那格兰利威怎么办?”
后排座椅上。
松田阵平脸上贴着创可贴,他是在刚才的山体滑坡中受伤最轻的几个。
此时一双蓝瞳闪烁着敏锐而低沉的光:
“格兰利威就在基地里,你们安排了谁来救他走?”
“.......”
朱蒂没说话。
而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格兰利威成为锚点回到组织,本身就是有风险的。
如果公安和国际其他机构遇到了任何问题,无法营救,那他必然就是被第一颗放弃的棋子......
这,就是卧底的宿命。
但她此时却忽然没有办法,亲口对他说出那最残忍的——
“放弃”。
可是,只从她无声的沉默里。
松田却也已经得到了那个被掩藏的答案。
“没事,我可以理解。”
“.....或者说,不能理解也要理解,反正在这段时间里,我其实也已经都想到了。”
松田阵平忽然在摇晃的直升机里站起身。
他们此时正悬浮在基地上空不远处,从上而下可以看见那些翠绿茂密的树木,在夜色下都泛着宁静的昏黑。
远处有枪/炮的烈火冲天而起,隆隆声如同遥远的雷鸣,混杂着细密的初雪,连绵拍打在他的脸上。
可他在这时感觉不到冷。
也感觉不到痛。
朱蒂忽然产生了一种异常不详的预感:“等等,松田警官!现在那里面的已经不是格兰利威了,那完全就是恶魔......”
“那不是恶魔。”
“......更不是他原本的样子,这只是因为我在某一次里,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
而那一次失误,那一次退缩,才导致了此时的一切。
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
【爆/炸倒计时:15:02】
松田忽然一抬手,“轰”地拉开了舱门!
外面的雪风倏然灌进来,吹得所有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细密冰凌拍打之中只能看见那个警察从腰间取下了枪,已经踩在了直升机边缘,一手撑在头顶的金属上回眸——
沙石和残血有些盖住了那张脸。
但是依然能看见滢蓝眼瞳里光芒闪烁如星辰,只露出了一个非常平静的笑。
朱蒂伸手大喊:“不!已经不到十五分钟——”
“.......但是,那是‘他’。”
松田的发丝和衣摆在狂风中被吹起,下方的灯光和火光映着那道已经全然成熟的轮廓:
“我要把他从地狱带回人间,带回到我们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
就像你曾经,那样一次又一次地,不顾一切.......
从黑暗和绝望中,拯救我们一样。
握着边缘的手松开了。
在朱蒂和队员们破音的惨叫声里,他迎着风雪从高空下坠,手/枪扳机扣下,顷刻间喷吐出火花爆烈!
——砰!砰!砰!
三发枪响轰然击碎了天窗玻璃!
无数碎片混着雪花飞散,月色明光一反而起——
我来带你........
从地狱中,回到这个鲜花盛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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