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缝隙仿佛哭声传来,大火燃烧噼啪作响,点燃了视野中的一切。空中氧气已经稀薄,硝烟和滚烫的热浪烧灼喉道,松田阵平喘息着踢到了个什么碎石,一头撞在柱子上!
“呼.....呼.....”
“咳咳咳.....”
这里不是时钟塔吗?
怎么烧成这样了?!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四面八方都被火光晕成一线,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不少通路都已经被崩碎的废墟堵住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走向哪里,只是凭着本能,在残存的空气里踱步前行,好像要去奔赴一场终局的晚会.....在这个血腥的火焰舞台上上演。
烟火化为幕布,徐徐拉开,所有演员都已经在命运的丝线牵引下悉数就位。
只有他是被无良小偷坑得混入其中的那个意外。
但是冥冥之中。
松田却似乎又觉得这片火海里有着什么。
这个直觉没有道理,只是一种纯粹的预感和感应,在吸引着他强顶着昏昏沉沉的神智,恍惚地向火海深处走去......
*
“松......手.....唔咳!”
虚无的血色空间水声哗哗,虚弱的惨叫和钟声回荡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格兰利威正死死地钳住那段脆弱的脖颈,任由对方拼命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在压迫和缺氧下发白发青,湿漉漉的金色眼睛望着他,这种几乎是在亲手杀/死孪生哥哥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跳急促加速——
他金色冰冷的眼珠向下望着,近乎贪婪地描摹过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被万人景仰的“兄长”此时水淋淋的狼狈面孔。
手中刀锋寒光闪烁。
“格兰.....”
而在他身下,年轻警官的脸已经完全纸一样惨白。
他真的已经非常虚弱了,浑身发软,因为无法呼吸而感到眼前一阵阵黑,但仍旧用那几根冰冷颤抖的手指紧紧地卡住了弟弟的手腕:
“你会后悔的......”
“这个世界.....根本不适合我们活下去.....”
他最后的尾音嘶哑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
血水浸透了他身上的警服,细腻苍白的皮肤也被染上血红,只有唇仍然在微弱地开合着:
“住手吧.....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啊!”
空气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那是格兰利威再次加大了掐他的力度,五指锁住那段修长的脖颈,像是要用巨力将它直接连着骨头活生生压断!
他微皱着眉,就这么听着那些失控的呻/吟响起来:“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我们的记忆根本就不一样,不是吗?你又怎么能够替我做决定呢?”
“你......咳!”
警官先生下意识地攥紧了他,十指几乎划出了血痕。
可刚一挣扎就又被对方发狠地掐住,直接连着头一起按进了水里,破碎的喘息和嘶哑的呛咳声不住响起,掀起一片水花绵延。
“说起来,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实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哥哥?”
格兰利威的笑容依然极致漂亮。
甚至在这时候从容地偏过头,微微亲吻了一下依然紧紧攥在自己手腕上的修长手指,想象它曾经被用来签署过无数机密文件,那样握在钢笔上:
“所以,不要指望用话术诱导我......”
刹那间,他却似乎听见了什么,猝然一顿:
“什么人
?!”
两个人瞬间都僵住了,共同的灵魂和身躯让他们在这一刻全都听见了外面脚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响,在一声巨震之后,轰然撕裂了漆黑的虚无夜空!
“——醒一醒,阿薰!”
一切鲜血和黑暗唰然褪去——
蜷缩在废墟角落里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剧痛产生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漆黑的鬓发,在此时似乎连着灰尘一起蹭在了什么人的肩膀上,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有人正拼命摇晃他的身躯。
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焦急的蓝眼睛。
松田阵平的声音仓惶嘶哑:
“阿薰....阿薰?你怎么会在这里,快醒醒!!”
“......”
成步堂薰当场懵了!他眼睛大睁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木木地抬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鬼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足足得有半分多钟一动不动。
系统:【卧槽啊啊啊啊???】
这场子里不该没人了嘛,这个家伙打哪儿窜出来的?啊?!
警视厅哪个救援把他漏了??!
.......而且他要干什么???!!
薰简直花光了自己这辈子的涵养才没有直接当场崩溃掉,头痛得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扎,简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警视厅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然而在这阵痛感中,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也漫了上来,有一阵压抑的感觉随着钟摆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重重敲击在他心上,虚空中仿佛有死神的手在逐渐逼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成步堂薰的眼珠颤抖着盯着自己眼前的人,染满血和烧伤的双手被他紧紧包裹在掌心里,带着枪/茧的指节摩挲过他的皮肤,可带不来任何温暖,此时却只感觉如坠冰窖!
而他的战栗也显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微微皱起眉,似乎也从那份恐惧里终于本能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在追/杀你?”
薰张开唇:“不,不是.....”
“你躲什么啊看着我!”松田明显火了,“是之前那些组织的人又找到你了?!对吧!”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薰一个人藏在这里了.......
他准备和这栋楼一起死!
头顶十二点的钟声依然在无言奏鸣着,嗡嗡的悠扬奏鸣席卷大地,掠过滚热烈风燃烧空气,催促着命运的齿轮持续推进。
在这一刻魔法会失效,梦境结束,一切都会归于原位,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交际——
本来该是这样的.....该是这样的!
轰隆——!
松田阵平在烈火中与那个人安静注视着,对峙着。
远处似乎传来了又一声爆/炸的闷响,火海如同被点着了一般再次升腾,时钟塔持续坍塌,高温扭曲了空气,水波似地晃动,可却没有人在意。
时间仿佛停止了。
火焰映照下,他看见那双金色眼瞳里破碎的眸光,仿佛是那张永远完美从容的面具被撕了个大口。
但很快,薰的眼睛又垂下去,眼尾发红湿润。
他紧紧抿着唇,脖子上,额头上被打成重伤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淌出来,有些落在睫毛尖滚落下来,在那张苍白至极的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翻涌而出的破碎泪珠。
一刹那间,松田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了!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暴怒的神智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强行镇压了下去,呼吸粗重,整个人机械
一样本能地动了起来。
最后,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强行拽起薰全是烧伤和血的手,在对方根本没来得及出口的惊叫里,拖着他冲进了滔天大火——
“已经出不去了松田阵平!!!”
成步堂薰感觉所有人都疯了,滚烫的气随着这一呼吸冲进他喉管里,但是却已经全然感觉不到痛,被强行拖着:“你干什么——疯了吗?!松手!”
“我叫你松手听见了吗!!”
然而一个更响的声音直接盖过了他:
“——松个屁的手!你给我闭嘴!”
松田不管不顾地把他往自己身边拽,硬生生将他拖出了安全门,迎面大火铺天盖地而来:“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干的那些破事我们早就知道了!!那就绝对不可能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这种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挣来的生活,你也还没告诉我那个答案......咳咳!”
他无意识地念着。
尽管他其实现在连站稳都很困难了,喉口全是血腥,可是依然死死地握着那个人的手,喉头无名嘶哑哽咽:
“谁允许你这么.....咳!.....轻易放弃啊!!”
熊熊火焰燃烧爆响遮天蔽日,崩塌碎石砖瓦带着火星坠下来,引发地面顷刻间巨震!极度高温下的体力消耗堪称恐怖,平衡失效的一刹那两个人一起拖拽着摔在地上,手和膝盖碰到地面瞬间烧伤,几乎烫出了一缕白烟。
可是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感觉一只血淋淋的手再次拽住了他,松田的侧脸倒映在浅色眼底,蓝眸中的火光日光般闪耀:
“走啊!”
成步堂薰满是灰尘的手猝然顿住了,下一刻——
哗啦啦!!
已经碎裂的缝隙宛如蜘蛛网一般密集扩大,上百度的玻璃门轰然洞开,外界氧气呼啸冲入内部,直接点爆了里面的剧烈高温,整个火场霎时间彻底炸/了!
几米高的火焰瞬间窜向天际,气浪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唔,咳....啊咳!”
松田阵平摔在水泥地混着碎玻璃里,跪在原地剧烈咳嗽,咳得天昏地暗仿佛要把昨天的早饭都吐出来了,差点腿一软又摔一跤。
但是在黑烟和眩晕里,他迅速想起了什么,本能地回身伸手:
“阿薰......”
可他身后的咳嗽声和呼吸都异常微弱。
薰奄奄一息地趴在水泥地上,似乎想跪着起来,靠着肩膀才非常非常勉强地支撑住了。
烈焰映着他的身影。
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能看见他额边有剧痛的汗水在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摔碎在地面上。
“你怎么样?!喂!”
松田跪在他身旁,试图将他扶起来。
可那个人却在这时候拼命地低下头,双手抗拒似地推着他,浑身的伤口在火场里被烤干又在这时候被撕裂,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催促他离开,动作近乎绝望。
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松田阵平在一片悠扬钟声里顿在原地。
可根本没等他想明白其中丝毫的线索。
思绪在半秒内,就被另一阵看戏似地掌声突然截断了:
“.....还真是感人啊,看得我都要哭出来了。”
咔哒——
松田怔怔地回过头。
只见夜色掩盖下,一道金发深色皮肤的男人身影正在缓缓向他们走来,手里的P7M8手/枪利落地上了膛。
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你......”
松田阵平瞬间懵了
,盯着那个男人熟悉到极致的脸直接脱口而出:“金毛混......”
“啊,忘记说了。”
然而金发男人只微微笑了一下,迅速打断了他,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丝毫光亮,唇角在此时愉悦地向上勾起:
“波本,这是我的代号。”
波....
波本?
什么波本?什么代号?
这真的是降谷零吗?阿薰都快死了他还拿枪来这是疯了吗!
松田一团混乱的大脑里快要爆/炸了,他能隐隐感觉到这里的气氛非常不对,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但是他不明白自己应该作何反应.......或者说,是在刚从火场逃生以后,已经完全透支的体力和浑身剧痛的伤口,导致大脑只能非常迟缓地,去理解此时这个堪称噩梦的展开。
仿佛是坠入了人间地狱。
然而下一刻。
他瞥见“波本”拿枪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有一个微微向后侧身的动作。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黑夜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了几个浑身黑衣的诡异人影,气温仿佛都在此时骤降至了冰点以下,手里各类带血的枪/械在月光中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是.....这群家伙是......
松田阵平的动作僵住了,浑身血液在刹那间冻结,终于隐隐想起了什么。
——这就是那个要带走阿薰的恐/怖/组/织?!
是那个害了他父母和降谷一家的.......
而在他颤抖的视线里。
其他人在此时似乎都也和波本一样,缓缓向旁边略微退开了一点。
道路中央,一个拥有极其少见的银发的男人正从最后慢慢走了上来,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下方毫无感情的碧绿眼瞳,在此时投向了那个地上的青年。
开口嗓音森寒:
“......到我身边来,格兰利威。”
“啊啊啊啊啊——”
那一声像是什么开关,黑发狼狈的青年霎时间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似地跪倒在地,眼前的景物扭曲变幻,血色和黑暗再次弥漫上来......
幻觉中格兰利威的刀尖已经近在咫尺。
那个漂亮的杀/手对着他微笑,左手已经用力到近乎窒息,在那段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深深的青紫指印。
“你看,他们这不是来接我了吗?”
格兰利威淡淡地说。
在这时注视着兄长的表情,似乎想要留存这所有最后的宝贵记忆。
他缓慢地扫过警官先生那双痛苦,悲伤,可依然带着他那挥之不去地,对这个他本该憎恶的世界无限温柔的眼眸。
在这时还是那样悲哀而温和地看着他,星光闪烁出最后的光芒。
年轻警官最后喃喃着。
似乎还想伸手去碰那个他制造的扭曲产物的脸颊:
“对不起......”
——刀刃落下了。
警官的心脏被刺穿,他眼眸中的神色停留在了最后一秒。
他安静地躺在血泊里,衣摆飘散,黑发散开,如同一株生长在水中的花朵。
血红深潭哗啦啦地回应着奥菲利亚最后的歌声,水中的死亡异常平静,只荡起了些微涟漪,漫天虚无黑夜融化破碎,天穹碎片雨水般坠落。
——终于露出了外面此时寒冷萧瑟的世界。
“我再说一遍。”
琴酒的嗓音低沉,黑衣衣摆在夜风中上下翻飞:
“现在,回到我身边来,格兰利威。”
“阿薰......”
松田的牙齿打颤,伸手想去抓住他。
却只触碰到一团空气。
那个青年仿佛是被驱动的木偶一般,在这时缓缓站了起来,步伐坚定,背对着他走向月光下的组织,最后停在了那个银发男人身旁。
叫他:
“琴酒。”
松田阵平的瞳孔猝然紧缩,脑海里有无数声响轰然回荡——
——“有关于‘琴酒’,你应该是组织里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吧?”
——“琴酒差一点带走了阿薰.....”
这个家伙就是琴酒?
这到底是.......
他眼睁睁地看着薰站在那个男人的身旁,慢慢地向他转过头,眼神陌生而疏离。
月光映亮了那对水晶一般剔透的眼眸。
......但里面空无一物。
*
“警察!不许动!”
“给我举起手来!”
“再敢动直接开/枪了!我们有击毙许可——闲杂人等立刻疏散!全都给我疏散!!”
与此同时,羽田机场。
外面的所有道路已经全部被警车封锁,私家车鸣笛横七竖八挤成一片。
全副武装的持/枪警察在机场内开辟了人肉护栏,堵住了外面汹涌的人流,所有主力刑警接到线报后全部扑向了一个正在办理登机牌的男子。
对方明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持电/击/枪试图突围,但在跑到路口时,结果被蹲守的萩原研二直接整个人抓起手腕掀飞了出去,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砸在地上,手里电/击/枪脱手飞出,然后迅速被涌上来的人群压制!
“凌晨十二点十分,逮捕归案!”
萩原瞥了一眼手表,从腰带上解下手铐,利落地铐在嫌疑人的手腕上。
咔嚓!
身后警笛大作,萩原研二在确保还在不停骂骂咧咧的久住被伊达航控制着上了警车以后,终于有空看一眼自己似乎从刚才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接起来:
“喂?”
对面诸伏景光的声音已经尖利得变了调:“阿薰出事了!!”
“嗯.....什么?!”
他准备点烟的打火机刚刚送到唇边,差点被景光一嗓子吓得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不是去收拾普拉米亚吗?!他还没出来?”
“这已经不是普拉米亚的问题了!”
诸伏景光明显在狂奔,声音被风撕裂得断断续续的:
“那层楼炸了!然后被琴酒拿直升机扫射.....现在琴酒的直升机消失了很久了,两个人都还是没出现,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他们已经遇上了!!”
“可是那个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
萩原研二一个没控制住完全在吼,四周诧异的视线唰唰地投过来,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温柔好脾气的警视发这么大火:
“那栋楼旁边没人吗?你们现在在哪里?!小阵平呢?”
“松田我不清楚,我是离得太远了!而且因为烟火大会,时钟塔附近的路都被私家车堵死了!”
景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警视厅百分之九十的支援和消防车都被堵在路上了!我先跑过去看看,还有三公里......”
萩原几乎感觉自己的眼前在发昏。
怎么会这么巧?
怎么组织就刚好在今天出现?在这个人这么多,这么混乱,警力这么不足的时候?!
但他已经没时间思考了。
“我现在马上赶过来!”
等我.....阿薰.....
萩原冲过去抢了一个巡警准备回家睡觉的车,又塞了一堆日
元给他,随后在周围人惊诧的尖叫里,直接一头撞开封锁关卡,利箭一般射向了远处混乱的车流——
.....等我!
*
寒冷的夜风掠过大地,天际之上,无数绚烂的烟火仍在绽放。
随着一声又一声尖锐的破空音,如瀑布般的花火升上天空,又悄然落下,如同冬去春来,乌云和一切烦恼都将会消散,有拉着男孩手的少女在夜空下许下愿望,世界安详和平,温柔幸福的光泽在此时带着最好的祝愿,随风传遍人间万家灯火。
然而,时钟塔旁。
警笛的嗡鸣已经越来越近,明亮的红色警灯和消防车的大灯已经闪成了一片大红,越来越响越来越亮,如同破开浓雾的白光般急速向这边逼近着!
“准备撤退,琴酒。”基安蒂警惕地扫了一眼警车的方向,“那些条子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儿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琴酒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伏特加皱着眉,视线投向不远处:
“......那这个条子该怎么办?”
只见火焰和月光下。
松田阵平死咬着牙单膝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死神一般的家伙向他投来冷酷的眼神,蓝色的瞳孔几乎已经压成了针!
太荒谬了.......
这太荒谬了,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浑身伤口的痛了,任何的知觉,在此时都麻木得无法传达到神经末梢,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自己整个人几乎被撕裂的痛苦——他身后的烟火依然璀璨温暖,无数人正在烟花下和爱人相拥亲吻,世界被染成最安宁而绚烂的颜色,最明亮的星辰在今夜的东京柔和绽放。
......但是他呢?
为什么?
他其实也想过如果今天解决完事件以后依然时间足够的话,其实还能带着那个人一起去看烟花的尾巴,预先购买的两张票,直到现在还安静地躺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即使只是问问对方真正的想法也好,或许有没有在哪一个瞬间,也曾经对他有过那么一丝相同的爱意。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毁灭了一切。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究竟是为什么?
那个原本应该和他在烟火下并肩的人,此时正用一种完全空洞且空白的眼神注视着他,远远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仿佛是一张茫然的白纸。而松田的眼神或许太强烈了,他好像被盯得有些不舒服。
于是在此时略微抬起头,迟疑地去看自己身旁的琴酒。
“格兰利威,你先去车上。”
琴酒的声音依然没有情绪起伏:“这里我们会解决......”
“——不能跟他们走!!阿薰!”
然而下一秒。
松田嘶哑的叫喊猛地炸响在空气里!
他几乎耗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双膝一下磕在坚硬滚烫的水泥地上,嘴唇和声线都在剧烈的颤抖:“不可以,不可以.......”
那个人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可是看着他的眼神,依然还是非常茫然而空白,似乎在试图理解这个人此时如此难过的理由。
但是,他不明白。
回忆里那个带着光芒的年轻人璀璨的眼眸,生气的模样,函馆山的合照与没看过的雪,警视厅柔软的漫天樱花,和之后失去他的那四年里,高架上悲伤的拥抱,以及枪林弹雨间水下的注视,火场里的哭泣,无数次曾经交握又分开的手......
破碎零星的过往交织重叠,如同分沓而至的洪流将他冲垮
击碎,又击碎。他恍惚觉得自己像只灰色的翻背甲虫,在此时的人间地狱里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
指尖似乎依然还留有那个人温热的触感和血,在此时随同那陌生而茫然的目光紧紧盯住他千疮百孔的心,无所遁形,近在咫尺却又永远遥不可及。
可他抬起头——
却似乎看见月光下,薰的脸庞上似乎有水光闪烁。
模糊的泪水,仿佛一道刻在灵魂里的烙印,在呼唤他的名姓的时候滚热地从眼眶中翻涌而出,和着脸上的鲜血和伤痕.....
即使他可能自己并不明白,这场悲伤到底从何而来。
......啪嗒。
一切注定的命运跨越二十二年的时间交汇,所有被遗漏的线索其实都有迹可循,齿轮缓缓转动,带着一切早已无法被修改的命运,撞碎了青春年少时最后一丝残存的天真与爱意,粉尘般飘散在花火下的寒冷夜空。
“看起来事情还有点麻烦啊。”
波本在此时扫了一眼满脸泪痕的格兰利威,灰紫眼瞳弯了弯,从怀中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带着他走吧,琴酒,警察已经要来了。”
银发杀/手没说什么,很快便带着所有人转身离开。
只留下波本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别走——别走!
疲惫,寒冷,和浑身的伤让松田已经很难移动,他只感觉唇边有咸湿的味道,滚烫的泪珠和那个人的眼泪一起在此时落入土壤之中,整个人几乎已经完全抵达了极限,眼前眩晕发黑,血和眼泪已经模糊成了一片。
别走.......
“别看了,再盯也没用。”
这时,波本轻飘飘的语气传来,提着枪走到他身前:“我现在可是要解决你了,警官先生,稍微给我点尊重好吗。”
说着,他趁着组织还没走远,抬手一枪——
——砰!
那颗子弹擦着松田的肩膀过去,对方立刻愣住了!
松田阵平的眼瞳战栗着。
“你......”
他话音未落,又是第二发枪响,直接削下了他一根发丝!
——砰!
“怎么了?”
波本的面容依然非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相当高傲的讥讽笑意,用还冒着热烟的枪/口顶着松田的头:
“你看见了我们的样子,我可没打算留活口.......”
他自顾自地说着。
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同期的表情,已经在此时剧烈变化起来......松田牙齿咬紧,浑身紧绷,沾满鲜血的手掌死死扣在地面上,如同一头在被戏耍后终于彻底崩溃的雄狮——
“组织的规矩就是这样,出现在这里,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降谷零还在说着废话,余光似乎瞥见组织的车离开了,可是那副波本高傲的神情一时半会儿还不太卸得下来:
“好了,现在安分一点吧,我会尽量不让你痛苦.......”
他一垂眸。
降谷零忽然一愣。
松田阵平宛如猛兽般暴起,充血发红的眼底已经完全混沌一片,猛地一拳将他轰然揍翻在地!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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