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队人马走到近前便渐渐放缓了速度,哪怕是骑着马,队伍也十分整齐。
为首的将领三十多岁,见到迎上前来身穿将军甲胄的刘渊,立刻翻身下马,很有礼地询问道:
“敢问阁下可是刘渊刘大将军?”
刘渊道:
“正是老夫。”
夏金良便长揖到地:
“鄙人慎郡王麾下燎原守将夏金良,参见刘大将军。”
没有单膝跪地,说明没把他当做上官,态度却十分恭敬。
燎原守将,看来这是慎郡王选出来接替袁晨升的人。
听到他的措辞,嘴上说是燎原守将,却特意强调了慎郡王麾下,刘渊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立场。
不过,事到如今,这也并非是他有能力去计较的事。
他亲自扶起了夏金良:
“夏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
夏金良直起身来,不卑不亢道:
“刘大将军客气了!”又指着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马群道,“这是受郡王所托,给鼎德将士们带来的北戎战马。”
看着那些体格高大健硕,毛皮油光水亮的战马,即使在当下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刘渊也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
那些随行的士兵们也是,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上手去摸一摸骑一骑了。
“我替鼎德与秦川平原的百姓们将士们,感谢郡王高义!”刘渊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无论如何,慎郡王派人千里送马这份情义是值得人感谢的。
夏金良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郡王曾言,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大将军不必如此!”
又道,“我听北门上的战士们说,如今南门战况有些胶着,若大将军不介意,我们兄弟也可以去城楼上帮帮忙。”
这话说得很委婉很照顾对方的心情。
南门的战况何止是胶着,简直是很快就要被破城。
不过,刘渊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有这样的强援,怎么可能不用。
无论之后如何,至少他们可以帮他保下鼎德城,保住这城中的十几万军民。
“当然不介意,那就辛苦各位了!”
夏金良看了眼城墙上,此时敌军刚好停下投石攻击,想必马上要进行下一轮云梯冲锋,正是好机会。
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盾手防御准备,机械兵与本将一起上城楼!”
“是!”
被点到的人,顿时齐声应诺,精气神十足。
几百人一起,动作敏捷却井然有序地抬着从马匹上卸下的箱子飞奔上城楼,迅速地将拆成几段的小号投石机组装起来。
整个过程迅速有序,基本上不超过一息。
紧接着,就从大木箱子里拿出一个个大小不一黑色的大铁球,放进了投石机的篮子里。
因为要快速赶路,投石机一共只带了两架,一架瞄准了城下那些投石机的位置,一架瞄准了北戎大军中后部。
夏金良站在城楼上望了一眼,那投石机附近的,几乎全是没有穿甲胄的军奴。
看打扮,应该全是中原百姓!
压下心中的沉痛,他下令道:
“先换成小的,尽可能瞄准投石机。”
郡王说过,牺牲不可避免,但只要有可能,便要尽量想办法多保存百姓和士兵的性命。
那投石机杀伤力巨大,必须先摧毁掉。用大号震天雷,附近被抓做军奴的百姓都不能活。
换成小号,或许会好一些。
这些机械兵都是平时经过反复训练的,饶是如此,如此远的距离要精准控制小号震天雷的落地点,依然很难。大号震天雷会好很多。
那负责操作的机械兵反应了这个情况。
夏金良皱眉。
这样一来,就还是很容易误伤百姓。而且还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时间转移投石机。
难道真的要直接用大号震天雷吗?
正在衡量,那机械兵的队长站出来道:
“将军,让小的来试试。”
夏金良一看,这是个很年轻的队长,似乎只有十几岁。
不过,他深知,机械兵都是郡王直属部队,能能做队长的人,比起普通队员是更有两把刷子的。
当下就叫人让出位置。
只见那位年轻的队长在投石机上反复调整瞄准了几乎有五六次,这才对他点点头。
夏金良这才下令:
“发射!”
一声令下,两枚震天雷就直接往既定的目标抛射出去。
夏金良紧盯着小的那一枚震天雷,发现它竟然真的精准落到了那巨大投石机的基座处,顿时松了口气。
那投石机多为木质结构。只要位置对了,就一定能炸坏。
果然,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投石机顿时支离破碎。
而另一枚大号震天雷,则如预定的那样,落在了敌军中后部。
先是将一名骑兵直接从马上砸了下去,然后便是巨大的气浪推开,周围少说三丈范围内的人马都被掀了起来,十丈内都被震天雷内的锋利铁片伤到。
伤到人的尚且好说,不至于当场毙命,伤到马的,战马却是立刻就发起狂来,直接一扬蹄子就把主人掀下了马背。
除了铁片,那巨响也让很多马受到惊吓而失控。
那些摔下马的,哪怕没当场摔死,也几乎还来不及站立,就被后头冲上来的马匹乱蹄踩死。
横冲直撞的马匹冲入前面的队伍,还把不少没来得及反应的人撞下马,增添了更多混乱。
一枚震天雷,就让北戎兵的中后部直接陷入了混乱,马的嘶吼人的惨叫不绝于耳。
前后的士兵,都被那巨响吸引得惊疑地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中后部某一区域已经混乱的场面。
作为主帅的哈丹□□,帅台设置在队伍的中前部,被投石机那边的巨响震得一懵。
回过神来,他们的攻城利器已经解体散架了。
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呵斥道:
“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有斥候兵往前后两头跑去。
然而还没跑几步,就又是接连两声巨响响起。
又一台投石机被炸得四分五裂。
而中后部的又一次巨响,再次带来了伴随着血肉横飞的气浪。
这一次,众人都清楚地看来,这可怕的动静与杀伤力,来自于从中原人城墙上丢下来的黑色大铁球。
“啊!这是什么!”
哪怕是未曾遭到袭击的北戎士兵,也开始有些恐慌。
为了防止他们对中原人产生恐慌情绪,震天雷的存在并未在普通士兵里扩散开来。更何况,他们并不需要去与慎郡王领土交接的地方作战,不管是人还是战马,也都没做过针对性训练。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而且,已经破坏掉了威胁最大的两台巨型投石机,接下来他们面临的便是两台投石机的同时轰炸。
不用特意瞄准,那速度可就快多了。
几乎一息的功夫,两枚铁弹就分别落了下来,然后又是两处血肉横飞的爆|炸。
那投石机不断在转移落地位置,爆|炸几乎是在整个队伍的中部与后部遍地开花,立刻便引起了大规模的混乱与恐慌。
从看到铁球落下,到被气浪掀开,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而这铁球落下的地方似乎又充满随机性,还避无可避,直接便让全军都陷入了对未知恐怖的恐惧中。
许多士兵两股战战,策马就往后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
“邪术,这一定是中原人的邪术!大家快跑!”
“妖魔来了!妖魔来了!”
战场上溃逃的情绪只要没来得及阻止,便很容易扩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掉转马头,但现场几万人,要跑出去何其困难。
还没跑多远,便又迎来了下一波的铁弹袭击,城楼下到处都是鬼哭狼嚎。
说时复杂,实际上这个过程的时间很短,不过短短几息。
哈丹□□身边的副将终于反应过来。
“是震天雷!台吉,是慎郡王的震天雷!”
哈丹□□仔细一想,有巨响,方圆十丈内人畜俱灭,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可确实很像震天雷的特征。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慎郡王地盘上的震天雷,却会来到如此遥远的鼎德!
而且他们不是推测,慎郡王绝无可能把震天雷交给朝廷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惊疑的瞬间,又是两颗震天雷落在了已经有溃逃迹象的骑兵里,再次收割了不少的性命,引起了更多的混乱和恐慌。
想起巴根部众在燎原城下的溃败,几乎全军覆没,哈丹□□当机立断:
“撤退,立即撤退!”
反应过来的鼓手骑手立刻擂鼓发旗令。
但基本上没多大作用,此时整个军队就都陷入了慌乱,哪里还能顾得上命令有序撤退,都是不要命的奔逃。
急转直下的战局扭转,神鬼莫测的武器威力,让城墙上的刘渊和部下们都看呆了。
这才多久,原本打得鼎德岌岌可危的哈丹部众就直接溃逃了。
夏金良当机立断道:
“大将军,请立刻打开城门,让我等骑兵进行追击!”
刘渊也是沙场老将了,岂能不知道这溃逃的兵是最好杀的。
当即就大喊道:
“开城门!”
重约万斤的城门顿时在机关的控制下缓缓升起,夏金良立刻跑下城楼,带着骑兵和投手朝逃走的北戎兵追击而去。
李洵麾下马多,如今基本上普通士兵里,很多兵种也都是会骑马的。
几千人立刻骑着马潮水般涌出。
城门口的军奴们见状,下意识就朝两边跑去,让出了道路。
那北戎军人数众多,而护城河的桥又比较狭窄,一次性通行人数只有数百人,这么堵了一下,自然是很快就被夏金良所率部众追上了。
夏金良也不与他们短兵相接,而是直接大喊了一声放箭,五千骑兵立刻弓箭齐发。这时候都不需要特意瞄准,直接射,便有许多北戎兵中箭从马上掉下来。
发现了这情况,哈丹□□当即下令:
“让他们都回来!反击!”
若在平时,他的命令一定会得到很好的执行,与大启的骑兵正面拼杀,必定能消灭对方很多兵力。
可这些北戎兵刚刚遭遇了生平的首次震天雷袭击,甚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随时都可能再被中原人扔过来的恐怖铁球收割性命,哪里肯再回去,只一心本能地往前跑。
被他召集回来的只有两千人左右。
这些人一往前冲,夏金良就下令:
“投手准备!”
“震天雷投掷!”
一波小号的震天雷一炸,那些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跑回来的北戎兵们顿时被吓得掉头就跑。夏金良这边又换了弓箭手在前射击。
北戎兵越是只顾着逃跑,就越容易被收割。
一时间,北戎士兵死伤惨重。
眼见着城中还有更多的步兵冲出来,哈丹□□也慌了。
大多数士兵如今都无法再战,就算他坚持要反击,也没有作用。他身边能听令的人太少了,他绝不能成为第一个被俘的北戎台吉!
他当机立断道:
“撤!”
然后直接调转了马头,在护卫的保护下往护城河方向跑去。哪怕身边的人不断在中原人的乱箭下倒下,他也无法顾及。
等完全摆脱了对方的追击,所有人都跑累了停下来,哈丹□□一看人数,顿时呕得要吐血了。
他引以为傲的北戎大军,几乎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
那可是两万人!
苏德损失了五万多部众,便成了整个汗国的罪人,而他这两万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父汗明明是有意让他来立功的,还特意又给他调集了三万援军,他却损失如此重大,如何对得起父汗的期许。
一时间,哈丹□□恼恨极了。
*
而夏金良他们这边,刘渊的步兵们赶上来的时候,连北戎大军的尾巴都没摸到。骑兵倒是还好些,赶上来的时候,跟着一起射了几箭。
可即使如此,看到这满地尸骸,再看北戎大军丢盔弃甲的样子,众人还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哪怕是以前牺牲最惨烈的时候,他们也从杀过这么多北戎蛮子。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充满了大仇得报的畅快。
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刘渊感官复杂地走到了夏金良面前,由衷地道:
“慎郡王麾下的战力,确实名不虚传!老夫佩服!”
不管慎郡王麾下的军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可他们的确解了鼎德之危。若有这样的强旅镇守整个北疆,又何愁百姓再被北戎铁蹄践踏。
虽然夏金良自己也是头一次杀敌这么多,但为了在刘渊这当朝名将面前维持慎郡王麾下的威名,还是强作淡然道:
“郡王常说,我们取胜,大多数是因为武器之利,大将军过奖了。你们鼎德守军能守住鼎德数十年而不让北戎越雷池一步,也同样非常出色!”
“若非受限于战马,你们原本也可以取得更辉煌的战绩。”
这话让周遭的鼎德士兵们,深有所感。
见慎郡王麾下之师,取得如此好的战绩也完全没有趾高气扬,反而夸赞肯定了他们的镇守之功,鼎德守军们对这远来的友军印象更好了。
友情互夸了一番,夏金良命令一部分人去打扫战场,统计战功,看向那密密麻麻瑟缩在城墙下的军奴们,却不由自主皱了眉头。
那些北戎蛮子,简直不把中原百姓当人,这些军奴里,不仅有青壮年的男人,甚至有老弱妇孺。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守在一个老人身边放声大哭。
老人显然是受了重物击打,脑袋都少了半个,满身是血,已经断了气。
还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肠子流了一地的妇人,满脸的麻木绝望。
这城墙下,有许许多多百姓的尸骸,到处都是鲜血,耳中满是夹杂着痛苦与恐惧的哭声。
这些少说有一半是死伤于友军之手的。
可鼎德守军又有什么办法,敌人就是想浑水摸鱼,这才驱逐了这么多百姓做马前卒,为他们抵挡攻击。
若守军心软,那就会给敌军可乘之机冲上城墙,打开城门,再将全城的军民都屠戮干净。
打了大胜仗的狂喜在脑海中潮水般地退却。
他们若没遇到慎郡王,若没有慎郡王造出来的这神兵利器,也同样会面临如此揪心的选择,亲手杀死许多自己守护的百姓。
见他这明显是一军将领的人物,面色不善地骑马走来,城墙下的军奴们害怕极了。
毕竟,他们可是帮着北戎兵一起冲击了这座朝廷的城池。
最前头的人赶紧跪地磕头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
那男人一喊,其余人也醒过神来,生怕遭到迁怒被杀死,也纷纷跪地求饶。
一时间,就连喜悦的守军与慎郡王麾下士兵们,也都跟着沉默了。
他们不是没良心的兵痞,平时接受着保家卫国思想教育的他们,百姓之痛,犹如痛在他们身上。
看着城墙下的惨状,鼎德守军心中无比愧疚,许多人忍不住掩面而泣。
而慎郡王麾下的士兵们,则是纯粹的痛恨愤怒。
“该死的北戎蛮子!”
“这些畜生,根本就不是人!”
“郡王说得对,就是该打到北戎王庭,抓了他们那些好战的贵族全部砍了,灭尽他们最后一兵一卒,我大启国土才能安宁!”
许多人恶狠狠地骂道。
夏金良心中也非常难受。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被逼的。
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面对那么多北戎大军,哪有说不的余地。
“起来!都起来!”
他高声道。
“本将知道你们是被迫的,不怪你们!鼎德守军也不怪你们!如今我们赶走了北戎蛮子,大家都获救了!”
听到这话,数万军奴百姓们顿时喜极而泣,整个城墙下哭声一片。
夏金良又转头看向面色凝重悲戚的刘渊:
“大将军,这些百姓们家园尽毁,无处可去,不知可否让他们在城中暂时安置?”
刘渊自然是不会反对,立刻让人去准备,然后组织这些百姓进城。
待刘渊安排好这些,夏金良想到慎郡王的交待,对刘渊道:
“刘大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渊深知,他必然是有要事商量,便带着夏金良进了南城楼下的临时帅帐,屏退了左右。
“大将军,天沙城眼下情况如何?”
夏金良问道。
刘渊已经得知朝廷发兵援助鼎德,多半是慎郡王在暗中运作,倒也没有隐瞒,道:
“朝廷批文说,会发一万禁军精锐骑兵攻占天沙城。我已经派了好几个斥候兵出去,五天前回来的人说天沙城还没动静,最后一批还没回来。”
其实天沙城离鼎德并不远,但中间隔了一座兰阿山,十分陡峭,不便马匹行走,所以北戎并不从天沙城来进攻鼎德东门,鼎德也很难翻山去攻打天沙城。
夏金良道:
“那便再等等消息。”
说来也巧,当天下午,刘渊派出去的斥候兵便回来了。
见夏金良关注天沙城的消息,便叫了他来一起听。
刘渊麾下的将领们,对这位援军将领非常敬佩感激,倒是一点也不排斥。
夏金良进来,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恭敬地向他行礼打招呼。
夏金良也一一友好回礼,几人分别落座,这才叫了斥候兵过来,说起了天沙城的情况。
原来,这斥候兵之所以这么久没回来,主要是自觉鼎德危急,见天沙城没动静,便绕过天沙城,往更东边的地方去打探消息了。寄希望于能遇到来援的禁军,请他们来解鼎德之危。
说到这,他先请罪自己的自作主张,刘渊没有怪他,让他继续说。
那斥候兵便道:
他在距离天沙城东七十余里的岭台打探到了那一批来援禁军的消息。
据说那些禁军,不知道怎么和当地大户们发生了冲突,大户们组织家丁私军还有当地百姓,和禁军打起来了。
听说战况还挺激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
所有将领都一时无语。
“这搞什么鬼啊!鼎德等着他们来救急,他们在路上和百姓打起来了!”
“就是,朝廷的批文都下来这么多天了,他们和批文一起出发,还说星夜兼程轻装上阵,还以为他们早就该到了,结果现在还在路上耽搁着!”
“军饷属他们拿得最多,军需也是最好的,办事却这么不靠谱!”
“要真要等着他们来救急,鼎德城早就破了!多亏有慎郡王派来了夏将军这及时雨!”
夏金良没有跟着一起抱怨,而是沉吟了一会儿,道:
“刘大将军,鄙人来之前,郡王曾有吩咐,若是天沙久攻不下,则令我等助力拿下天沙。如此,你们打通了与朝廷连接的通道,有了朝廷援助军需与兵力,才算真正脱出了困局。”
其余将领们都很惊喜,心中暗自道,慎郡王竟是如此体贴,不仅送来了战马,连这样的后路都为他们考虑到了。
唯有刘渊,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若慎郡王的人入驻天沙城,可算是彻底卡住了鼎德极其以西各边城的命脉。这一招,甚至比占据沿途边城还要狠。
夏金良继续道:
“如今即使禁军赶到,他们在岭台的动静怕是也已经惊动了天沙城的守军,很难达成突袭的战果。鄙人愚见,不如我们双方配合,今日立刻出发,翻越兰阿山,从西边将那天沙守军打个措手不及!”
刘渊深知,如今出兵其实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哈丹部众刚刚在鼎德附近战败,若等他们回过神,是很有可能增兵维护天沙这个唯一的向北通道的。
如今战事刚过,他们就算想到回防天沙,等往南迂回绕回天沙城,也需要时间。
他们此时行动,胜率很大。
只是,真的要把天沙城交给慎郡王吗?
“夏将军,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容老夫再想想。”
夏金良见刘渊犹豫,心中略一琢磨,便明白了他的顾虑。
想起郡王信中的交待,站起来诚恳地道:
“刘大将军完全可以放心,慎郡王临行前就交待过了,我等只是襄助你们拿下天沙城,等天沙城事了便回燎原,不会在天沙城和沿途任何一城留驻一兵一卒。”
“刘家几十年来为大启镇守边疆,劳苦功高,我们绝不会陷你们于险境。”
“我夏金良,可以当着双方全军士兵立誓,绝不违诺!”
军队将领的信誉何其重要,当着全军的面立誓,便不可能会反悔。
刘渊苍老的面容上,瞳孔剧震。
一时间竟是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慎郡王他,竟然什么都明白,还一切都为他考虑好了,完全没想过要让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