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这一番敲打之后,其余都头继续上课。
课堂风气却是一下子好了很多,张巧奴的第一堂课,不管是国文还是算数都很顺利。
不仅都头们在听,教室里还聚集了许多有上进心的士兵与队长,可以说是整个教室围得水泄不通。
即使这么多人,却也依然很安静,为了大家都能听到夫子讲课,众人有志一同地保持了安静与秩序。
这堂课结束后,张巧奴将今日所教授的内容全部写到了黑板上,说如今没有那么多课本,士兵与队长们若有记不住的,可以随时到教室里察看,此举顿时赢得了众人的感激。
两堂课结束,士兵们都对这个善良贴心的夫子好感倍增,走的时候纷纷抱拳行礼。
等士兵们和军官们散去,张巧奴这才走到隔壁去与其他女夫子汇合。
“巧奴,讲得很不错!”作为教头的周尧姜第一个笑盈盈上前,夸赞道。
其余女子,也都很佩服她在课堂上的表现,个个将她好一通夸奖。
张巧奴虽然也很有成就感,却明白那些军汉有此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诚实道:
“若不是郡王,我真不一定压得住他们。”
其余人刚才没好现身,虽然知道郡王会教训那些嘴上不尊重的痞子,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郡王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多人听课?”
大家都很好奇那时候发生的事。
张巧奴一五一十地将之前在食堂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众人。
众人听后很是感慨: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很怕去军营教书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现在知道郡王对我们如此鼎力支持,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是啊,我之前也担心都头们不服管教呢,郡王这一招下去,保管他们什么歪心思都不敢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听课!”
“先前郡王为了我们的安全,会每七天就派亲卫来巡视,以后来营中也会亲自召见我们,让我们受了委屈可以当面告状,我原以为这已经是够保护我们了,却没想到今天还有别的后手!我们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让郡王如此关照!”
周尧姜是从头到尾都明白李洵的打算的,自然知道郡王对这些女子的用心良苦,见状对众人道:
“郡王早就说过了,大家教完了都头可以教士兵,教完了士兵还可以教士兵子女,一辈子不愁没工作的。如今为了大家能顺利适应军营教学,也是尽可能地想办法为大家排除困难,郡王为大家打算到如此地步,大家也要尽心尽力,为郡王多培养人才,方才不辜负郡王的大恩!”
众人纷纷郑重点头。
“周教头你放心,我们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尽可能地多教生员!”
“是啊,郡王可是给了我们一条康庄大道。谁要是敢不好好教书报报效郡王,那简直不配做人!”
众女子心中燃起了斗志。
郡王如此瞧得起她们,让士兵与军官们给予她们真正的夫子一般的尊重,那她们必然竭尽所能,对得起这份尊重!
夫子们竭尽全力教,士兵们也想学,再加上有护卫营的十几个都头被派到其余军营树立典型,李洵治下军营里的扫盲运动推行得十分顺利。
与此同时,李洵对于东路,西路,南路的剿匪也在逐步推行着。
有时候是他自己亲自带队,有时候则是夏金良,林乐庆或者阳钺这样的主将带队。
不是自己带队的时候,每次出征前,他都会亲自去出征的军营,给士兵们做战前动员,让他们知道自己此行的意义:
是检验平日的操练成果,为将来与北戎之间门的战争做热身。
也是肃清商道,让他们的亲人能买到更低价更稳定的货物,更是帮助那些深受匪徒侵扰的可怜百姓。
他们不仅要剿匪,更要宣扬慎郡王麾下军队的威名,让异地百姓都知晓,慎郡王麾下的军队不仅勇猛,更是军纪严明,绝不危害百姓的仁义之师。
“你们要让更多的外地百姓知道,你们如此强大又有纪律,所以你们保卫的领地非常安全,那样当他们无处可去的时候,才会愿意来肃城河原。只有人多了,才能有更多的人来为我们种地,才会有更多商人来我们的城中贩货。假以时日,我们的城池才会越来越繁荣!”
这样的话,让士兵们心中由衷地生出了一种责任感。
虽然他们有的来自京城的禁军,家乡是五湖四海,有的来自附近的边塞郡县,如今却都同样视肃城等地为自己的家园。
这个家园,物价稳定,官吏清明,让他们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很有归属感。他们想像郡王说的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将它发展得更加繁荣。
他们想让自己的亲人和孩子,即使在边塞,也能看到不下于中原的繁荣景象。
想到那样的未来,众人心中便充满了期待,也有了动力,从自身做起,用良好的军纪军风,为自己的家园宣传,吸引更多的人来建设自己的家园。
当然,李洵不在的时候,光是用鸡汤来保障军纪是不够的,还得配上严格的监督措施。
在临行前,他便对领军的将领以及所有士兵说得很清楚,他会秘密随机在军中挑选十人,任命为军纪监督,回来后专门向他汇报所在军队的违纪事件。
一经查证属实,该士兵便会受到重赏,并且会被提拔到他身边做专门的督察员,以后便不再参与杀敌,而是专门进行违纪纠察。
如此一来,有更好的前途,还有重赏,且能脱离原本的军队,不再受原本的长官辖制,不怕这些监督者不想说实话。
而士兵和将领们,根本不知道谁是监督者,自然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做一些违背军纪的事。
如此几番纪律严明的剿匪下来,果然像李洵所预期的那样,附近的百姓都对他治下有了好感和向往。
商人们有了畅通的商路,运输成本下降了不少,他治下四地的物价也降低了不少。在听闻肃城等地吏治清明,治安良好,当地当兵的也有钱后,还有不少外地的商人主动前来贩货。
几番剿匪下来,不仅麾下的新兵得到了锻炼,在士兵们的积极宣传下,连治下领地也变得更热闹了。
当李洵这边刚开始进行第二次剿匪时,同样位于北部边关的刘渊,正对着皇帝的亲笔书信愁眉不展。
“爹,发生什么事了?”
副将刘瑾关切地询问道。
刘渊拿出那封已经存放了好些天的嘉佑帝亲笔书信,递给儿子:
“你看过就知道了。”
皇帝的这封信,虽说是密信,但事关军机,刘渊并不觉得需要对自己的亲儿子保密。
刘瑾是刘渊的次子,二十多岁的将领,十二岁就随父亲出征,练就一身行军打仗的好本事。看完信件,他也同样眉头紧皱:
“如今边关这情况,我们能守住鼎德一线就算不错了,怎么主动出击?真是脑袋发热,想一出是一出!”
刘渊连忙呵斥儿子:
“休得胡言!”
刘瑾也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不敬,收敛了神色道:
“我只是有些生气,当着外人断不会如此失态的。可是爹,您要按信上的吩咐做吗?”
刘渊叹了口气: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如今我在的时候,我不能随意让麾下的士兵去送死。”
大启如今被西戎北戎全面封锁,根本买不到良种战马,如今的战马大都是十多年前遗留下来的马种生出来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军中大多以矮脚马为主,即使这些马训练得当能上战场,其速度和冲击力也远不如北戎的战马,骑兵战力大损,野外作战基本上都很难在北戎兵手里讨到好处,每次野战都伤亡巨大。
就算有了连发的床子弩,也不过是和对方的投石机打了个平手,再仗着厚厚的城墙守住城池而已。
如今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士兵们在风雪天里手都是僵的,反应能力必然大幅下降,哪里比得上长期在风雪中游荡的北戎骑兵。此时放弃擅长的守城战,主动出击,无异于自寻死路。
陛下这是看着慎郡王在河原打了胜仗,便逼迫他也要早些拿出战果。
可哪怕陛下怪罪,他也绝不能拿着那么多大启士兵的命去冒险。
听出父亲话中的悲凉,刘瑾也心头发沉。
他们这支刘家军,在讨要军需时向来不留情面,损了朝中许多人的利益,早就有人参他爹骄矜跋扈。
如今又违抗陛下的命令拒不出兵,未来会如何可想而知。
眼下战事胶着他们尚且还不会有什么事,但凡战端平息,恐怕就是秋后算账之时。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得尽自己所能,全力去守护这北疆的安宁。至于后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京中的嘉佑帝,从除夕后,就一直在等待着来自北疆的消息。
一方面是期待刘渊那边,在他给的压力之下,能想到办法打一场大胜仗压过李洵的光芒。
另一方面,则是希望石恩等人能快些回京,挽回他险些犯下的错。
等了一个多月,才发现刘渊这老乌龟一直按兵不动,还回信说了种种不宜出兵的理由,让他很是恼火。
往日看刘渊还算不错,如今却越发觉得他无能,还根本不把他这皇帝的命令当回事。
可边关战事胶着,刘渊也无大错,不可能换将,更不可能对其施加惩戒,这样只会扰乱军心。
如此,他的希望便只能寄托在李洵这边的神兵利器之上。
若得了这神兵利器,重新装备一支军队打退北戎,他对刘渊这样桀骜又无能的将领,便不必再忍耐了。
有同样的武器,李洵那逆子手中兵少,也不会再是他的对手。
如今,就只等石恩把林德康一家带回,便能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然而,从石恩出发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人还杳无音信。
正当他怀疑是不是石恩等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时,陈旺给他带来了消息:
“陛下,您上次派出去的御林军回来了!”
嘉佑帝心头大振,连忙道:
“快宣石恩来觐见!”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御林军带回来的林德康等人,确定自己的计划没有出岔子。
陈旺却有些支吾,仿佛难以启齿的样子:
“陛下,石统领被俘了,这次派去的御林军……只回来了五个人,而且这五个人,还在禁军中弄出了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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