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竞争关系”还是刚才言玥那好心地一扶,炎迅速热情起来,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话。
看得出来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言玥这个山神部落数百年来唯一出现的外乡人,可惜目前和言玥语言不通。
急性子的炎只得抓耳挠腮地按捺住快要爆炸的好奇心,连比带划地开始教言玥,看样子巴不得神迹出现,让言玥这个外乡人瞬息之间就能掌握他们这里的语言。
可惜现实很残酷,如果不是有之前言玥在救她起来的阿婆家里靠着“实物教学”学习了一点山神部落日用语的底子在,这会儿言玥怕是要对炎比天划地的粗糙教学方式一头雾水了。
好在有了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两人一路往上一步一步地爬,倒是暂且忘了身体上的疲倦,不知不觉就坠在上山队伍的尾巴上抵达了山腰的献祭塔。
说是塔,其实不过是一座由石块加黏土砌成的三角尖塔形小石屋,屋顶很高,从外面看,挑高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
外面除了两个作为通风口的狭窄窗洞,没有任何装饰,可以说朴素到有点穷酸,言玥这个讲究科学的无神论者都忍不住在心底偷偷为这位传说中的山神心酸了三分钟。
物质条件很简陋,可不管是偷偷跟言玥透露怀疑山神是否真实存在的炎,还是像神仆冬奴这样山神坚定的追随信徒,在面对这座简陋到寒酸的三角石塔屋前,纷纷收敛了杂乱的心绪,变得肃穆恭敬起来。
言玥精神一振,将本就直挺的脊梁挺得更直了,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炎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想要被圣女选中留在神山上,唯一要做的就是向伟大的山神付出最虔诚的信仰。
本来还想着自己上岗竞争压力减少的言玥顿时就重新忐忑紧张起来。
自己哄不了自己,就算是穿越异世,身体缩水变小,这些在原来的世界很多年前就有科学家提出过相关科学理论。
虽然言玥没有对相关论文仔细研读过,作为普通外行人也没少听过。
所以现在她的情况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说明。无缘无故的,让她突然从讲究科学的新时代青年变成一名忠诚到愚昧的封建迷信者,实在有些为难人。
思来想去,她能做的只有端正态度,就假设山神这位顶头“大老板”真的存在,自己这次就要做到认真面试。
不过若是真的不成,言玥也必须尽快思考其他解决目前困境的法子……
思索间,冬奴已经率先推开了三角石塔屋那扇唯一的同样显得有些破败的双开木质大门。
吱嘎噶刺耳的木轴转动声后,空荡荡又黑漆漆的石塔屋内部空间就这样向她们敞开......
“我们,然后,做什么?”
石塔屋内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夯实的泥土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并不经常用,墙脚下缝隙里甚至还长出了杂草。
冬奴随后带着少女们从一角翻出了十几床草垫子,吩咐众人铺开后就再没了别的交代。
而其他少女却见惯不怪地陆续寻了位置坐下来,还有人干脆躺在了草垫上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像是要睡觉了。
只有言玥看得一脸懵逼。
她们上来不是给神山上祀奉山神的圣女挑选的吗?就算绝大部分少女都跟炎一样,只是上来蹭个赐福,可就这样赐福?
炎拉了言玥寻了个远离通风口又不挨着冰冷石头墙壁的好位置坐下,闻言左右看了看,抬手指着唯一一个没有坐下来的少女说:“呐,如果想留下来,就像她那样。”
言玥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形过分干瘪,皮肤也黝黑粗糙的少女此时居然正对着墙跪下,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满脸激动与赤诚地念着什么。
不用炎说,言玥也瞬间明白了那个黑皮少女在干什么。
所以她也要这样吗?
真让人为难。
“我,不,出去,看看。”言玥指了指外面。
石塔屋里又黑又闷,还有常年不通风的霉臭,窝在里面实在算不得多舒服。
跳着避开铺了草垫的地方,艰难地出了石塔屋。
大概是为了在山上尽量保存室内温度,石塔屋的门也很低矮,言玥不过一米六的身高,出去时都需要稍稍弯腰。
出来后转头再看石塔屋,言玥忽然觉得眼前这栋建筑真就有些像石头垒成的坟墓了。
甩甩头抛开这些胡思乱想,言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除了这一片平坦的地势,其他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出发了,现在居然已经暮色四合,只留下天边一条绚丽的彩带了。山风吹过,带来微凉的触感。
言玥紧了紧身上的粗麻衣,左右看看,没人,于是也学着石塔屋里那个黑肤少女那样双手合十抵在鼻子下,闭上眼睛态度端正认真地嘀咕:“山神呀山神,您好我是言玥,如果您真的能听见我说话,拜托请一定给我个留下来为您工作的机会。虽然我不能信仰您,但我保证一定好好工作尽职敬业。”
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瞄了瞄,言玥想了想,又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微微低头,补充道:“我承诺,只要顺利入职,在工作期间我一定爱工作,爱神殿,爱山神您老人家!”
毕竟是大老板,在公司里都算是董事长一把手了,作为员工,当然要全心全意爱工□□老板!
虽然从出生到毕业走上社会,言玥都没机会体验社畜打工的“快乐”,但是现在临时学一学网上看到的“社畜准则”,偷偷在没人听见的角落拍一拍根本不存在的未来大老板的马屁还是可以的。
只要没别人看见,再尬的糗事都能一个人偷偷摸摸做。
一个人悄悄做了“坏事”的言玥昨晚这一切,迎着晚霞与山风,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出来。
神山之巅,混沌之中,拖着黑色长尾的伴生神鸟衔着一缕细若发丝的光自虚无的边际飞来,在掠过一团匍伏蜷缩的光影时黑喙一松,那缕光便飘飘摇摇落下。
当触及光影时,这缕光迅速融了进去。
与此同时。
周围虚空中回荡起一声声轻若呢喃的话语:“爱...您...”
雪白的眼睫在波浪似的回应中轻轻颤抖,当眼睑困倦地抬起时,露出的银白眼瞳中是初生孩童才能拥有的世间最纯粹最天真的无辜与迷茫。
爱、我?
谁?
好温暖的光。
是谁带来的?
还可以,再给我一点吗?
*
背着人偷偷做点平时绝不可能做的傻事,确实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解压方式。
傻乎乎自言自语一番后,言玥心情放松了不少,都有心情欣赏起半山腰的风景了。
不管这里如何愚昧偏僻,至少大自然赋予的风景是绝美的。
放眼望去,无边无垠的森林如同绿色的海洋,而绿色中也有深深浅浅的起伏变化,于是绿色的海洋便成了一副大师才有魄力铺展拓开的油画了。
若说深浅不一的绿色大地是深沉的、威严的,那清亮的墨蓝天空便是奔放的、自由的。
而这奔放自由又无限延伸至天边绚丽多彩的晚霞上,便如同骤然绽放的烟花,铺天盖地,带着热辣与激烈,肆无忌惮地闯进人的视野中,像是在对欣赏到这一幕的人直白地说:嘿,看我!美吗?!
当然是美的。
哪怕饿着肚子,目前困境还未能解决,言玥依旧看得心痒难耐。
下意识双手比框测了测远方的风景,言玥遗憾自己穿越一趟没能把随身携带的老伙计也带来,否则哪怕不能像以前的作品那样分享出去,只是留存在胶片里也好啊。
如今她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老毛病——看见美好的事物就特别想占为己有——用眼睛认真去看,用脑子认真去记,期望等自己在这里安定下来后有机会动手把这一幕美景还原出来,不管是画画还是编织,抑或者渲染。
外面一直没有人过来,连神仆冬奴都神秘兮兮地暂时消失了。
没人来打扰,言玥就一直站在台阶边上看完了整个落日余晖的铺展到消失,中途被风吹得有些冷了,就躲到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满眼惊叹的欣赏着落日美景。
等最后一缕晚霞都消失了,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也没能看见月亮或星星,言玥只能遗憾地捂着衣襟就着昏暗的夜色摸进石塔屋。
里面的少女们都睡下了,偶有还没睡着的也是在跟身边的伙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之前虔诚祈祷的黑肤少女早就不知去哪了,言玥猜测应该也是睡下了。
只是屋子里太黑了,黑肤少女眼睛嘴巴一闭,这种环境下大概等同于隐身了。
担心踩到人,言玥走得很小心,半晌才终于摸回炎身边。
好在炎心地挺好的,言玥一直没进来她也帮忙占着草垫位置,让言玥现在进来还能有个好位置躺下囫囵睡个觉。
之前还觉得石塔屋太黑了,又闷,现在吹了冷风进来才觉出这里的好来。
完美地隔绝了外面的山风,体感温度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除了味道还是很难闻以外,勉强倒也能接受。
白天爬了一整天的石阶,哪怕又饿又冷,言玥还是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梦里还挺奇怪的,一团黑乎乎的,在梦里言玥还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了黑夜中。
不过临睡前刚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傍晚变黑夜,会做这种梦好像又没什么奇怪的了。
黑暗中,肤色白到在满室昏暗中也能脱颖而出的少女翻了个身,蜷缩着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唔,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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