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的怪谈空着手,和蓝色工作服女人沉默地对视。
它的外貌、五官在一点点发生变化,直到变成一个熟悉的模样。
戴着礼帽、脸色刷白的幽灵杀人魔。
宥光微微皱眉,你忍不住想笑。
这只怪谈还挺有想法,冒充规则类怪谈里的一员,迷惑工作人员。
可惜它没有成功。
它头顶的细线猛地垂落下来,像是活物一般圈住它的脖子,再向上提起!
怪谈用力挣扎,但那根如发丝般的细线却坚固无比地勒住它的脖子,将它吊在半空中。
怪谈挣扎期间,又变成了红衣服工作人员的模样,可惜没什么用。
你的第二条规则在这里没有作用,因为直接伤害观众的不是工作人员。
放映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被吊起的怪谈挣扎的动静。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勒死了,但它除了没办法脱离以外,还挺生龙活虎,挂在放映厅上空甩来甩去。
蓝色工作服女人头也没抬一下,目光缓缓转动,朝着你走过来。
她盯着你。
你和宥光是直接进入到放映厅里的,没有电影票,更没有票根。
你摸出外套口袋里的折叠伞,抖了抖,撑开。
使用“伞中世界”。
蓝色工作服女人的目光瞬间变得茫然,她眼珠转了转,盯上宥光。
宥光的感知里同样失去了你的踪迹,比起第一次察觉到你消失时的反应,他现在冷静多了,朝你的座位上看了看,大概是猜测到你使用了什么能力,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你没有急着邀请宥光进入伞中世界,而是收起从幽灵杀人魔身上抢来的东西,离开座位,来到观众席最后一排,在那对小情侣旁边坐下后,将伞收起。
伞收起的瞬间,宥光回头看向你的位置。
你朝他眨眨眼睛。
后排那对小情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这时候了还不忘嘀嘀咕咕说情话。
“亲爱的,我好害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就算保护不了你,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呜呜呜我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好!”
你不得不打断他们:“大哥,有火吗?借个火。”
两人被吓了一大跳,男人发出“啊”地一声尖叫,好在刚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就被女人及时捂住嘴。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女人问。
“这不重要。”你说道:“身上有打火机吗?给我打火机,我有办法逃出去。”
“有。”
男人颤颤巍巍摸出打火机,末了不知道脑子突然抽了还是怎么地,问:“来根烟吗?”
“不了不了。”
你接过打火机。
同时,宥光那边被蓝色工作服女人盯得久了,没有拿出票根,头顶的细线落下……被他伸手掐住,细线从被他掐住的位置开始变成纯黑色,迅速向上吞噬。
放映厅上空所有细线都像是感应到危险般舞动起来,像一条条细长的虫,密集地扭动着,扭向宥光的位置。
你看得心中恶寒,感觉汗毛都在跟着抖。
而宥光身边萦绕着化不开的黑,所有触碰到他周围的细线都迅速沉进黑暗中,被吞噬得无声无息。
你放下心来,按下打火机开关。
黑蒙蒙的观众席上,微弱的火苗被点亮。
很快,火苗越来越大,变成了火焰。
观众席后排的座位燃起来了!
“4.放映厅发生火灾请立即疏散人群,有序逃生。”
规则成立。
符合世界常识的规则有时候不需要太过平衡,只要用得多了,就会被大众所接受。
你强撑起最后的体力,拿着打火机在点燃一排座椅,口中飞快地念着新的规则。
变成纵火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特事特办,这些观众的生命更重要。
除了宥光,没有人离开座位,但座椅下长手长脚的怪物纷纷爬出来,变成巨大头颅的工作人员“咕噜噜”朝这边滚动,蓝色工作服女人也跑向火焰燃烧的地方,电影荧幕中一身红色长裙的“女鬼”青灰的手扒着荧幕,一点点往外爬。
她们想将火焰熄灭。
按照你定下的规则,大火燃烧后,原本的规则将被破坏,也就是破除。
这些维护者发了疯的要阻止你,观众席的其他人噤若寒蝉,胆子大点的才敢回头看,火光照亮他们苍白惶然的脸庞。
宥光默默挡在你前面,每一个冲向你的维护者都被他拖入深渊。
当这场火终于燃烧起来的时候,你回头四顾,放映厅里竟然已经没有规则类怪谈的规则维护者了。
你有些茫然:“那些怪物呢?”
宥光忽然朝你靠近,低头,将额头靠在你肩膀上。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浓浓的疲倦:“死了。”
你因为用多了能力变得脱离,已经开始冒虚汗,被他这么一靠,身体晃了晃就往下倒,宥光连忙伸手捞住你,你也搂着他想站直,结果变成他跟着你一块往地上摔。
摔倒的过程中,后背撞了下椅背,你闷哼一声,只觉得头晕眼花。
“宝宝。”
火光中,你看到宥光近在咫尺的脸,他黑到空洞的双眼俯视着你,带着诡异的惊悚感。
你仰头,张嘴喘了几口气,有气无力地回道:“我没事。那些人怎么还不跑?”
怪物都被宥光吞噬,随着大火燃烧,规则怪谈也被破除,放映厅的观众却依旧坐立不安又保持着古怪的安静坐在座椅上。
旋即你反应过来,低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规则还在。”
怪谈的规则被破坏了,但你的规则还存在。
否则你也不至于这么虚弱。
那些观众依旧遵循着你的规则。
你低声道:“取消规则。”
几乎是取消规则的下一秒,放映厅里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大喊道:“着火了,快跑啊!”
原本静到诡异的放映厅里顿时热闹起来,人们大喊大叫着往外跑,眨眼间就跑了个精光,里面还混杂着某个伪装成蓝色工作服女人的怪谈,只剩你和宥光还躺在地上。
准确来说,是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宥光趴在你身上。
因为你提前做了些准备,将燃烧物周围隔离出来,火势并没有蔓延,但烟雾浓浓,伴随着塑料被燃烧时难闻的焦臭味。
“咳咳……”你被呛得咳嗽,同时抬手握住了一丝属于规则类怪谈的能力,痛并快乐着。
这丝能力和你原本的规则能力融合在一起,为你的规则附上规则维护者。
规则新增:指定一条规则后,如果你拥有一些有能量的物品或是生物,那么它将会成为这条规则的维护者,主动惩罚触犯规则的人。
宥光从你身上爬起来,朝你伸手:“离开吧。”
你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脑袋晕乎乎的,眼中的世界在颠簸。
你捂着鼻子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头晕。”
宥光沉默地看着你,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你,弯下腰:“我背你。”
他同样疲惫,你从来不知道他会虚弱得摔倒,但现在你实在走不动路,没有拒绝,干脆利落地趴在他背上。
冷冰冰的。
他背着你,踏上台阶,离开这里。
天旋地转后,是明亮的灯光,你在漆黑的放映厅里待久了,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但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是医院。
差点忘了,手还在流血呢。
宥光背着你走进医院。
你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忍不住戳戳他的背。
他脚步微顿:“宝宝?”
你好一会才攒了点说话的力气,声音嘶哑虚弱:“也没有那么硬,怎么撞上去那么痛。”
宥光:“……”
等你双眼适应医院的光线时,宥光已经背着你进入一间诊室。
“这是伤到哪里了?”你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男,年龄不明。
宥光拉起你受伤的手放在桌子上,声音尽量柔和友善::“他的手,流了很多血。”
恰好这时,你睁开眼睛。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钟锐,钟医生,又见面了啊。
他还是那副头发稀疏的模样,和你小时候的印象里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既没有变年轻,也没有变老。
钟医生脸色古怪地看了眼宥光,似乎有所察觉,但又不确定,一边接过你的手,解开裹在手掌上面的外套。
“钟医生,你不记得我了?”你语气熟络地问。
他闻言抬头看了你一眼,皱眉:“我才到这家医院上班啊,不过你是有点眼熟,你去城北的医院看过病?我以前在城北那边上班。”
你还没注意到这家医院和不是原来那家,不过听钟锐医生这么说……
“对啊,我们还挺有缘的,我小时候你给我看过病。”
钟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嘟囔道:“小时候给你看过病?我一个外科医生,又不管儿科的,我看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得多小的时候哦……”
他看了看你手上的伤口,推开椅子拿药。
边拿药边说:“怎么弄的?伤口有点多,还好不深,没伤到筋,不过得注意别感染,伤口好之前不要沾水,你还是学生吧?和老师请个假,伤的右手不能拿写字,尽量什么也不要做。”
“不小心抓到碎玻璃了。”你编了个理由。
出乎意料,钟医生不害怕的时候还挺细致。
你看了看他的办公桌,桌上放着几张红色请柬,请柬旁边一只钢笔还没盖上笔帽。看样子你和宥光进来之前,他正在写请柬。
请柬上印着个艳丽的囍字。
钟医生要结婚?
不太可能吧……
“嘶……”伤口刺痛,你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钟医生在给你清洗伤口。
宥光抓住钟医生的手:“你轻点。”
“知道知道,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