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金丝雀的悲哀

回到家里,娄晓娥深感疲惫。

今天的旅途并不让她感到如意,遇到的人也没有预期中那么美丽。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那位笔友,小杨同志还算正常。

她苦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之脑子很乱,思维有些跳跃,心情也不是很好。

“小娥回来了?”

母亲从厨房出来,一样的笑容满面。

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一路来到沙发上坐下,又拿起桌上的柑橘,为她剥皮。

“妈,许姨今天没在吗?”

娄晓娥有些好奇,平日里应该看到家里的佣人,在客厅里忙碌才对。

娄母闻言笑了笑,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嘴里打趣。

“往后可就是亲家了,说是不让她做了,她也不愿,我就说给她放假,让她回去休息算了。”

提起这事儿,她心里多有感慨。

仔仔细细端详着女儿,随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们家小娥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娄晓娥蜷缩在沙发里,手里的橘子小瓣小瓣的掰下来,动作优雅的放入嘴中。

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刚要说话,一道浑厚的男声钻入耳朵。

“怎么?事是你定的,女儿嫁人,你还舍不得了?”

娄父从楼梯上下来,没有刻板印象中的大腹便便,反倒身形消瘦,不太像个成功人士。

他手里拿着报纸,一路来到妻子和女儿一侧,弯腰坐下,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你还好意思说呢,小娥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上点心。”

兴许是触景生情,娄母擦擦眼角,一想到女儿嫁人的场景,心里难免难受。

又把白眼送给家里男人,言语中不乏有埋怨他不管事的意思。

娄父尴尬一笑,报纸摊开,作为遮挡。

身子慢慢往下仰躺,示意自己只关心国家大事。

娄晓娥只好在中间充当缓和剂,三言两语哄好母亲,犹豫片刻,总算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妈,您知道许大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怎么?咱们小娥今天看他去了?”

知女莫如母,女儿提起要独自去轧钢厂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

现在见她问起,哪里还不知道实际情况?

想了片刻,这才开口回答。

“你许姨一直夸他,又只有这么个儿子,想来人是极好的。”..

“听说是厂里的放映员,有门手艺,往后也好养活你,妈倒是放心。”

这话无不表明,母亲对于许大茂的情况,全都仅限于那位许姨平日的吹嘘。

娄晓娥秀眉紧蹙,沉默半晌,又深吸一口气,认为有必要说说心里话。

“妈,我看许大茂,不是很满意。”

话一出口,侃侃而谈的母亲登时呆住,目光下意识移向旁边,就见娄父已经放下报纸,坐直了身子。

他脸带疑惑的给自己泡了杯茶,端起造价不菲的茶杯,向女儿虚抬一下手。

“怎么说?”

言简意赅,却能听出其中的不解。

娄晓娥紧抿嘴唇,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了好一半天,才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都细细道来。

老两口是过来人,哪里听不出其中的门道。

许大茂人品不好,娄晓娥很不喜欢。

可现在说这些,好像并没有用......

“我早就说过这人不行,唉,你看看你!”

场上的沉默被娄父的一声叹气给打破,他朝妻子抱怨,责怪她没有打探清楚,让宝贝女儿受了委屈。

对方一个瞪眼,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你现在来这儿马后炮来了?当时干什么去了!”

“我就不信你那么大个董事,私下里会没有调查过,可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手背拍打着手心,娄母毫不留情,直接揭了对方老底。

娄父脸上挂不住,急忙咳嗽,表示他被茶水呛到,不要再多言!

他确实私下里调查过许大茂,对这位未来女婿很不满,相当不满。

但犹豫再三,还是同意这门亲事。

一来他是靠妻子起家,大事有决断,小事却不敢犟嘴。

二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最近这个天气,是一天一天样。

作为成功人士,娄父成天提心吊胆,害怕刮风打雷。

为防止真有那么一天,他需要一个清清白白的穷鬼家底出生的人,来为他的成功家底中和一下。

心里也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以后,为了家庭,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女儿。

“小娥,爸说话你别不愿意听,人品这种东西,男人嘛,年轻的时候都会糊涂。”

“等着你们结了婚了,有了家庭,他会改,会收心的。”

受不了家里母老虎投来的眼神杀,娄父匆忙改旗易帜,开始劝起女儿。

娄母这才压下一肚子火,拉起女儿未经风霜柔嫩的手,轻轻拍打她的手背。

“是嘛小娥,你爸这话有道理,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总会白的嘛。”

“再说你看,妈都答应你许姨了,不久就要安排你们见面。”

“你许姨家里也在准备,估摸着现在亲戚都通知了大半。”

“你现在说不满意,退了婚事是小,我们家这面子丢了,可就捡不起来了。”

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悲哀,母亲是个不愿意认错的主。

就算自己错了,三言两语,也能圆回来。

娄晓娥身陷其中,貌似成了牺牲品。

没有人问她意见,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只是他们觉得可以,可行,她就需要照着吩咐去做。

娄父要一个家底清白贫穷的赘婿,娄母被忽悠瘸了,不肯认错,只顾及自己面子。

千言万语说下来,全都化为一句话。

都是为了你好!

“小娥,妈也是为了你好,你许姨是实诚人,在我们家本本分分这么些年,他儿子再差,能差到那里去?”

“小娥,你不要听厂里那些人胡说,一群工人,见识能好到那里去?”

“爸妈给你看中的人,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娄母相信女儿是听信了他人谗言,却不愿意相信这其实是娄晓娥真实的所见所闻。

“小娥.....”

看到女儿这样,娄父于心不忍。

可再不忍也没有办法,自己都还两难,唯有牺牲一些,才是上策。

“小娥,听你妈的吧,你妈也是为了你好,做父母的,不会害你的。”

耳边持续作响,他们在笑,娄晓娥心里却生不起丝毫喜意。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是觉得父母很吵。

她不是不理解,只是想不通。

眼眶逐渐泛红,本来很多话想要说,到了现在,娄晓娥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有些累了,我回去睡会儿。”

她从蜷缩的沙发上起身,瘫软了一样浑身无力。

低着脑袋不想让他们担心,心里的苦楚却止不住的往外翻涌。

一路六神无主,迷迷糊糊上了楼梯来到房间。

开门进去,锁门。

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娄晓娥靠着门板身子滑落在地,双手抱住膝盖,忍不住哭红了眼。

她只是想和父母好好谈谈,借机表达一下自己心中想法。

没料到才说一句,二老柔软的刀子就生生刺向自己,心里的伤口流着血,没有人看得到。

她悲哀的境遇,也似乎只有影子倾听......

不!

娄晓娥抹干眼泪,撑着站起。

深吸一口气来到书桌前,犹豫片刻,还是提起笔。

此时此刻,表达的欲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浓郁过。

远方的,才刚见面,还算不上朋友的朋友。

只希望他能理解自己,并且.....给一些中肯的建议吧.....

......

四合院。

一觉醒来,杨利民顿感神清气爽。

下了床去操持洗漱,奶奶已经在忙活早饭。

他无奈摇头。

“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嗨,奶奶这把年纪了,哪里还睡得着啊?天不亮就起来喽。”

和面蒸馒头,慈祥的笑容隐藏在烟火气中。

日常的对话,让杨利民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有由衷的舒心。

“那我一会儿烧个茶,您喝点儿提提精气神。”

空间里的灵泉水,加上他自己移种的茶树。

煮一锅早茶,每天都能开启一个精神百倍的清早时光。

奶奶不住点头,孙儿的孝顺让她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都听你的,都听我家这大孙子的。”

“那我一会儿就弄。”

杨利民应答一句,含着笑意出去洗漱。

才到水池,院门口迎来一道摇晃着的人影。

“小杨,你的信。”

“谢了三大爷。”

阎埠贵来到跟前,笑容含蓄。

杨利民暂时腾不出手,让他放在自己腋下夹着,嘴里含糊不清。

对方摇摇头,不以为然,眼珠子转动一圈,又再次开口。

“小杨,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情,就我家老大对象那事儿,你看?”

他搓着手,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杨利民依旧含糊其辞,主要是嘴里有东西,实在吐字不清。

“在弄了在弄了,您别着急啊。”

“得,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你先忙着。”

得了答复,阎埠贵满意点头,转身揣着手离去。

杨利民摆摆脑袋,有些无语,倒也不曾多说什么。

洗漱完毕回家煮茶,在房间拆信来看,眉头跟着皱起。

“还挺刚.....”

信是娄晓娥寄来的,措辞不是那么严谨,看得出写信的时候,心情很慌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给她灌输独立女性思想,大获成功的原因。

娄晓娥去轧钢厂暗访了许大茂不说,还和她父母摊牌,结果未遂.....

这次来信,她明显迷茫,有意再和自己见上一面,又还没安排好时间。

杨利民只得先回信一封,安慰她的同时,也在尽量做引导。

弄完已是早饭时间,他不再多想,今天虽然周末,却没时间去见何雨水。

随着树新风活动的全面铺展,其他社区和大院儿,决定派人过来学习经验。

早饭后就会到。

杨利民吃了个八分饱,出去把信先给投了,回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支起排场,等着他来。

今天天气不错,时候也还早。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不冷也不热。

天气好,大家心情就好,脸上笑容肉眼可见。

杨利民走到台前,也很平易近人。

“事情三位大爷昨晚上就通知了,我很欣慰,除开许大茂同志有事之外,大家都来了。”

“虽然但是,我还是需要讲两句。”

“这次人家其他社区来我们这里学习,我希望大伙儿能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荣誉、先进,意味着你们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已经足够优秀到,成为了别人的榜样!”

啪啪啪!!

几句话说下来,掌声如雷般响起。

杨利民老早练就一身画大饼的本事,也不算画大饼,不过确实把大院儿给凝聚起来,拧成了一股绳。

这倒也离不开三位大爷的帮助,且看现在都还忙着。

“小杨,人,人快到了,老阎去接去了。”

刘海中走入中院,手里拿着大蒲扇。

早上还不是很热,他有装腔作势的成分在里面,更多的,是二百斤肥肉实在耐不住。

杨利民点点头,让他落座,其他的自己会处理。

刘海中也不说什么,能露脸装杯的事情,他犯不着和对方计较。

反正自己身为大院大爷,一会儿有的是机会在外来的同志面前,展露存在感。

不多久,打从前院里头,七七八八十来个人,就在三大爷阎埠贵和阎解成几人带领下往中院走来。

双方都很高兴,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唯有猫在后面,磨磨蹭蹭,一脸不爽的麻花辫姑娘,撅着个嘴一通抱怨。

“我说姐,这种事情您来就行了,干嘛非得拉上我呀?”

她和一个身穿花衬衣,头发绑成马尾,黑裤子黑布鞋的女同志并肩而行。

被她称呼为姐的女人尚有姿色,身段中等,走路风风火火,嘴里不断安慰。

“海棠,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是文化人,过来学习后,懂的比咱多,到时候回去了,也好给大家上课。

“这是好事儿啊!”

她很高兴,可看对方的表情,明显不是那么的乐意。

“姐,不就是一个大院儿的扫盲吗,这又什么好学习的?”

“也就是你们这些个觉悟低的人才会在意,要我看啊,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多关系国家大事呢。”